喬氏還嫌事情不夠大,繼續煽風點火。
「大嫂,你給她台階下,人家卻不領情呢。」
喬氏顯然已經迫不及待了,眸中皆是難掩的笑意。
「你就在眾人跟前認個錯服個軟,有多難?」
落意想要說話,卻還是將罵喬氏的話往下壓了壓。
為這種人浪費口舌,不值當。
見她默不作聲,喬氏也覺得無趣,正準備離開時,余光卻瞥見廊下走來的清挺身影。
南雲衡帶著小廝朝這邊而來。
喬氏忙用眼神示意嬌蕊,嬌蕊立即會意,頓時掩面而泣。
「大夫人便饒了世子妃這次吧,都是妾不好,若世子妃再為難妾,妾也忍著,絕不像今日這般哭了。」
落意听了只想翻白眼。
想將靈雁手中的木籮扣她腦袋上。
心疼籮里的花。
忍住了。
喬氏看著嬌蕊,心中很是滿意,想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機靈的很。
孫氏卻是冷冷掃了眼嬌蕊,示意她住嘴。
得了便宜還賣乖,心中對其的憐惜盡散。
可方才她的話都說出口了,落意還不肯服軟,她實在難下台面。
也只能看著落意道「祠堂跪著恐跪壞了身子,你去玳杏堂的佛像前抄三卷心經吧。」
听她松口,喬氏忙道,「大嫂!這算什麼懲罰?如何能讓人長記性!」
「三嬸母這是要讓誰長記性?」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落意抬眸看去,只見垂花門下,朝陽升起的方向,他背光而來,身姿雋秀。
周圍的一切似乎皆為背景。
救世主一般。
他給孫氏問安後,徑直走到了落意跟前。
他傾著身子,附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誘哄她。
「乖,給我服個軟認個錯,我幫你對付喬氏。」
落意皺眉。
怎麼都是要她服軟認錯的。
抬眸望進他如寒潭一般的深眸中,她忽然覺得,與其給孫氏服軟,倒不如給他認錯。
畢竟他好哄些。
她面色凝重,認真思量著自己要認哪些錯給他听。
「衡兒啊,你可不能這般慣著……」
喬氏唯恐南雲衡替落意說話,卻不想話音還未落,南雲衡就不緊不慢的開口將她打斷。
「三嬸母,落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此事也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若她真犯了錯,我自會問清楚,絕不包庇。」
喬氏無話,只能示意嬌蕊。
嬌蕊會意,立即起身朝南雲衡走過去,卻停在離他幾步之外。
這幾天的接觸,她也模索出來南雲衡不喜歡她靠他太近。
這樣的距離,最是安全。
她嬌滴滴道,「爺~您是專門過來看妾的嗎?」
見無人理她,她自顧自道「您千萬別為了妾,與世子妃之間生了間隙,否則妾定是惶恐不安,徹夜不能眠的。」
「是嗎?」
南雲衡面上看不出喜怒,唯有聲音清冷如水。
嬌蕊點頭,「爺,您還不知道妾的脾性嗎?今日被世子妃為難……」
說了半截她卻住了口,旋即肩膀一顫一顫,嚶嚶嚶哭了起來。
落意看著她拙略的演技,心道你倒是落幾滴淚啊。
可轉念一想,嬌蕊只是假哭就能輕松讓孫氏向著她。
頓時覺得委屈。
想著自己的淚也不能白掉,于是便淚眼婆娑看向南雲衡,軟軟喚了句世子。
後者很是受用,低啞著嗓音問她,「跪祠堂還是服軟,選一個吧?」
落意故作遲疑。
南雲衡還當她是不願給自己服軟。
正要作罷,卻听她嬌聲嬌氣開口道,「世子,妾身服軟……」
她的聲音軟糯糯的,像能融化在人心尖上。
南雲衡很是受用。
落意雙眸泛淚,心道自己的確錯了,早就應該選擇抱他大腿的。
否則哪有這麼多事。
南雲衡眸中是難以克制的深深笑意。
轉身時盡數掩下。
他看向孫氏,聲音已是清冷,「母親,若說落落不大度,恐怕臨京再無人敢稱大度了。」
他為著她的大度,到現在還生著氣呢。
她們卻還嫌她還不夠大度。
喬氏眼皮突突的跳,知道他是要給落意做主了。
「衡兒,後宅婦人的事,你身為七尺男兒,應當專研聖賢書,想著光宗耀祖報效朝廷,怎可被兒女情長所牽絆?」
「三嬸母說的在理。」南雲衡說著卻低低咳嗽起來,他似乎在努力克制,緩緩道「可是我這副破敗的身子,還談什麼光宗耀祖?」
喬氏眼皮跳了跳,是為難他了。
「三嬸母莫要再說了,衡兒都明白,只是這是我的家事,三嬸母若無事,就回去賞花逗鳥,多喝幾盞茶。」
「衡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氏笑,「虧你還是個聰明的,連這個也听不出來,這是讓你少管人家家事。」
喬氏一瞬黑了臉。
南雲衡繼續道「三嬸母順便把你的人也一並帶回去,哭哭啼啼的,煩得很。」
嬌蕊忙止住哭聲「爺,妾並沒有做錯什麼,爺怎麼如此狠心?」
喬氏咬牙,恨聲道「她已經是你屋里的人了,你便是將人趕出去也得有個說法吧。」
孫氏也有些生氣了,「衡兒,這事母親自有決斷,你不必再說,嬌蕊已是你的人……」
南雲衡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我何時說過她是我的人了?」
「衡兒,你可是將人留在屋里幾日之久……」
莫非只是端茶倒水?
喬氏自是不信。
「端茶倒水有懷風。」
南雲衡從容道,「留她是因為我屋里缺個擺花瓶的架子。」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
他語速極緩,慢條斯理「她正好,幫我撐了幾日花瓶。」
落意听的也是目瞪口呆,更別提在場其他人了。
「可惜,摔碎了五個。」
「都是上好的凝脂玉瓷……」
「實在是不劃算,也無用,三嬸母還是將人帶回去吧。」
落意兀自想著,敢情嬌蕊是天天撐花瓶才憔悴的。
怨不得她哭著來同自己告狀。
南雲衡不是不懂憐香惜玉,他怕是壓根不知道什麼是香,什麼是玉。
孫氏也有些哭笑不得,恨鐵不成鋼道,「我的兒,這樣一個美人,你竟然讓人家當花瓶架子?」
嬌蕊雙腿虛軟,靠在扶梯上哭的幾乎要上不來氣了。
再觀喬氏,面色如鐵,掩在袖中的手緩緩收緊。
南雲衡看著喬氏道,「所以不是落落容不下她,而是我容不下。」
「以後也莫要再提納妾的事,否則……」
南雲衡壓抑著咳嗽,「否則,我……」
他艱難喘息著,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面色一瞬難看至極。
落意忙上前去將人扶住。
卻听他在她耳邊低低道,「怎麼樣?是不是靠我解決會容易得多。」
落意︰……
早知道有這麼多麻煩,一早就抱他大腿,讓他去解決多好。
白白耽誤她賺錢。
再垂眸卻見南雲衡兩眼一黑,已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