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燈火闌珊,燈火通明。
在後園逛了半響,險些誤了入宴時辰。
岳瑤桃帶著丫鬟先走了,長孫顧一緊隨其後。
主宴設在正廳,珠簾垂地,矮幾整齊,八角爐內薄香裊裊,落地燈盞投下淡淡的光暈。
落意與南雲衡入庭時,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眾目睽睽,落意有種走紅毯的感覺。
這些視線中不乏有羨慕嫉妒的,還有鄙夷不屑的,甚至有帶著侵略性,讓人極為不適。
落意款步從容,眼眸間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發間步搖微晃,明眸皓齒,璀璨動人,她本就生的好看,妝容更是得體,襯得她整個人美的不甚真切。
不少世家小姐的注意力則是在她的蔥蔥指尖,與衣裳顏色相呼應的色澤。
如同夏日嬌妍的花,朵朵綻放在指尖。
美的不可方物。
她與南雲衡並肩走來時,竟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明月星辰,互爭光輝,吸引著諸人的目光。
喬氏眼楮都紅了,掩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好在她努力克制著,強忍下心頭的怒火,才不至于失態。
王氏則是哼了一聲,眸中的羨慕卻是掩不住,也不知道這丫頭怎麼這麼會打扮,讓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王氏已經在盤算著,等回府得好好問問落意,讓她的煙兒也學著點。
就在眾人都在感概著天賜良緣時,只听得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
「咳咳……咳」
南雲衡已是微微俯去,用帕子掩著唇。
在場人無不嘆息。
可惜了,是個病秧子。
有人恍然想起「這就是溫府那位命格帶煞的嫡女?
一個病秧子,一個不祥人,倒也登對。
一時驚嘆羨艷盡散,相繼而來的則是惋惜。
感受著周圍的變化,落意面色絲毫未變。
只在听到有人說‘南雲衡不會死在這兒吧’時。
她停下腳步,皺眉。
眸中帶著冷意,朝聲音傳來處看去。
卻見眾人神態各異,一時竟不知方才那句是誰說的。
心懷叵測的人藏在人群中,稍加偽裝,便常人無異。
這樣的話別說南雲衡,她听著都覺得過分。
眸色暗了暗,而後自然而然的拉過南雲衡的手,像是在挑釁周圍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她與他一同入座。
南雲衡視線看向牽過自己的白女敕小手,掩下眸中濃濃的笑意,心底輕松愉悅。
被自己的小媳婦護著的感覺。
真好。
真幸福。
入席後,他反拉著她的手不撒開。
「夫人,我渴……」
落意轉眸看他,「茶杯里不是有水的嗎?」
「咳咳咳……咳」
落意捧著茶杯遞到他嘴邊,軟聲道「慢點喝。」
周圍人看得皆是一愣,世子世子妃也太……恩愛了吧?
孫氏笑的眉眼彎彎,真好啊,如果能有個孩子就更好了啊。
「夫人,我餓……」
落意看向南雲衡,見他可憐巴巴望著自己,雙眸似汪著一泓清泉,卷長的睫毛垂下,嗓音低沉,像在誘哄一般。
落意怔住了。
啊這?還是南雲衡嗎?
他不會是在裝病吧!
「夫人啊咳咳咳……咳」南雲衡背過身去掩帕低咳。
隨後拿起筷子自己夾菜,周身帶著的孤寂失落,看得人心尖一顫。
落意頓覺自己不是個人,竟然質疑他是在裝病。
她緩聲道,「還是我來吧。」
南雲衡點頭,乖巧坐直,等著她給自己夾菜。
「你是不是病的厲害?」落意抬手便要去模他的額頭。
怕是高熱將腦子燒壞了。
南雲衡避開,拉過她的手包在掌心,壓低聲音同她道「都看著呢,夫人配合著些。」
落意強扯出一抹笑來,輕聲同他道「戲過了,你稍微收斂點。」
是病秧子,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南雲衡︰……
席坐對面,長孫顧還在為著自己不能與南雲衡落意同坐一席生氣,這會兒面上滿是不情願。
看到長孫文星後蔫蔫叫了聲「四哥」,眼神卻直勾勾盯著對面。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長孫文星唇邊勾起一抹清冷的笑,「七弟這是看中了哪家姑娘?不如四哥給你做個媒?」
長孫顧一沒理他。
「是那位小郡主還是……」長孫文星話語滿是戲謔,「南陽侯府……世子妃呢?」
「四哥胡說些什麼!」長孫顧一轉眸瞪他,那模樣凶巴巴的,像下一刻就要咬人。
長孫文星爽朗一笑,調侃道「只可惜是個災星,想必父皇不會同意。」
長孫顧一面帶怒意,「你才是災星呢!」隨後「蹭」地起身,換了個離他遠的位置。
長孫文星面上的笑意一瞬散去,周身帶了陰冷狠厲,他冷笑一聲,視線從對面移開。
宴席無聊,落意一面給南雲衡夾菜,一面捧著酒杯喝了三盞果酒。
一直到宴席散,嘴里仍覺甜絲絲的。
她雙眸氳氤著薄薄的水霧,似沁著一汪清泉。
眼尾帶著一抹淺紅,嬌俏卻撩人。
「我叫蘇清漪,是大理寺卿嫡孫女。」
有人在她面前站定,朝她伸來一只手。
那只手不似尋常女子般小巧,指節甚至有薄薄的繭子。
想來是習武之人。
落意目光落在這位蘇姑娘身後,只見一個穿著素淨的姑娘正怯怯的朝這麼看來,察覺到她的目光,受驚般背過身去了。
她有這麼嚇人?
落意緩聲問「蘇姑娘……有事?」
蘇清漪眸中閃過一絲不屑,語氣淡淡的「我是替我妹妹來的。」
落意詫異。
卻听她繼續道,「你別誤會,你還沒有美到男女通吃的地步。」
落意︰……
「我只是來問你這衣裳在哪做的,能否告知?還有你的胭脂水粉在哪買的,你的……丹蔻是用什麼花汁染的?」
蘇清漪盯著她的眼楮,視線緊緊落在她眼尾的小痣上,用手指了指。
「這是畫上去的嗎?」
怪好看的。
「蘇姑娘,你嚇到我家夫人了。」
南雲衡清冷的眸色淡淡掃過來。
蘇清漪收回了手,臉卻染了一抹紅暈,看著南雲衡月兌口而出便是「許久不見,你身子怎麼樣了?」
她語氣熟稔,竟像相識多年。
眸中滿是擔憂,語氣中的關心之意更是絲毫不加掩飾。
落意頓覺自己腦袋上有顏色奇怪的東西。
南雲衡拉過落意的手,緩緩道「你可以問我家夫人。」
听到我家夫人四個字時,蘇清漪面色瞬時變了變,卻仍是小聲嘀咕了一句,「夫人又如何。」
他不是還沒納妾嗎?
蘇清漪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