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約黃昏後(三)

作者︰孤獨的深海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我求的簽上寫著是第五十五簽。只見那僧人接過簽後,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才舉動遲緩地,好似滿不情願地翻到了簽書上的某一頁。

只見上面的圖文是一株單睫的荷花,甚至連生長的環境都未畫明白,湖水濕地什麼的都沒有,只是荷花孤零零地出現在那兒。一點也不像傾城剛剛的那副圖文簽,上面不僅有杏花樹,而且還能看見肥沃的土壤堆和枝頭停駐的小鳥。

「大師,這是作何解?」我很是疑惑地望著對面的僧人。身旁的離天頌、楚暮離和傾城也在看了我一眼後,轉而盯向那位解簽僧人。

「可否知曉姑娘的生辰是何時?」那人突然問我。

「五月初五。」我這邊剛一答完,那老僧便又嘆了口氣,還對著我搖了搖頭。

「大師,這是什麼意思?您倒是說明白呀。」傾城在一旁明顯有些著急了,語氣也開始顯得不耐煩。

「姑娘,不管是從姻緣還是運勢上講,這都是大凶之兆。荷花本該生長于水澤之中,既得荷葉遮陰避陽,又得湖水滋養。可你這簽圖上,除單睫荷花外,再無其他,無水之荷,注定不能存活。再加上,你生來便八字過硬,這一生注定是孤獨無伴之命,即便有親友愛人,也終將離散,不能長久。」那老僧言語之間滿是同情,如此深沉憂傷,真不知該不該信了。

「你這師父,莫不是在這兒胡說一通吧,哪就有這樣的預判。再信口雌黃,我定要讓你好看。」傾城突然站出來,氣憤難抑地說。我一邊拉著想要上前繼續理論的傾城,一邊向那老僧不住地道歉,希望對方海涵。

那人只是連著念叨了好幾句的「善哉善哉」,然後眼神便望向了旁邊一動沒動,臉色卻相當嚴肅的離天頌和楚暮離二人。

「二位施主,可要解簽嗎?」那老僧突然對著離、楚二人說道。

「別解了,一看他就在騙人。」傾城依舊氣呼呼的,一臉敵視地看著老僧,像是全然忘記了剛剛自己解完簽後的喜悅。

只見離天頌和楚暮離二人先是對望了一眼,然後又一齊地看了看我,像是在為難該不該解簽一般。

「沒事的,別顧忌我。既然今日來了,也算是因緣,解上一解也是應當。」說完後,我便朝著二人點了點頭。

離天頌抽到的是第三十二簽,簽書上對應的圖文則是一株立于淺水中的荷葉,但這荷葉根睫處卻有些歪斜,像是馬上就要沒入水中一般。那老僧在看完後,先是沒做說明。轉而便將後面的楚暮離給喚到了前面來,問他是第幾簽。楚暮離回答說是第七十二簽,僧人師父重又打開簽書去查,只見楚暮離對應的那簽是一整節如玉無暇的蓮藕,剛好露出水面一些,而蓮藕的根部緊挨那塊卻是已經衰敗落入水中的荷花和荷葉。

「三位施主,可有看出些什麼嗎?」那老僧的目光不斷在我們三人之間徘徊打轉,卻遲遲又不多說些什麼。

「我們三個的簽文好似有關聯一般,都是和荷葉池塘什麼相關的,莫不是我們三個之間有什麼糾葛。」我目光猶疑地望向那僧人。

「荷葉生長于淺水中,雖不擔心養分吸收,但偏就根睫恰似折斷,而且即將被沒于頂,可見這位公子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大劫,甚至關乎到性命。」離天頌看了看我,然後面色便即刻恢復正常了。

「至于另一位公子,其對應的蓮藕中間鏤空分明,且藕身通體雪白豐碩,但這都得益于水下養分的吸收。這位公子得遇貴人,日後必將大有所為。」隨後,那僧人便注視著一旁的楚暮離,目光未有片刻的稍移,像是極力想在他眼中探尋到什麼似的。這種靜默的場面,直到我出聲打斷。「大師,那我和天頌哥這種危局,可有破解之法?」

「姑娘,老衲要勸您一句,凡事莫要過分執著強求。這簽文雖凶,但你命中的破局之人也已經出現了。」那老僧說完便微微閉了閉眼,不再去看我們這些人。

「請恕信女愚昧,還請大師明示。」我依舊不甘心地追問道。雖然明知道這只是一個簽文,也未必真就能算得真,但冥冥中還是覺得是何征兆一般,心下也很是不安。

「荷花自是需水滋養的,你腰間的玉佩不就已經給了你答案了嗎?」隨後便背過身去,不再理會我們的任何問題,開始吟誦起佛經來。

我的玉佩,這是子徵上次為表達謝意留給我的和田玉佩,就是一對玉佩中的其中一只。我這只上面寫的是「不渝」,他手里那只寫的是「矢志」。

本來一直都是待在首飾匣子里的,但想到昨日已經定了心意。所以今早才不由地,重新又將它尋了出來掛在了腰間,之前也沒細細注意到什麼。如今經這老僧提醒,我才解了下來,重又來查看。只見那玉佩最中央確實鐫刻著碧波微漾的圖景,之前一門心思全在這上面的字上了,都未能注意到這圖案究竟是如何。

難道這位僧人師父所指的破局之人會是子徵嗎?想到這兒,我不禁痴笑了一下。

旁邊的傾城注意到我的反應,便直接開口戲謔我︰「你不是被那老僧講的那番話給氣到了吧,反應都不正常了。」

我回瞪了她一眼,滿是不服氣的樣子。她也向我做了個鬼臉,作為回擊。這邊眼神剛轉回來,離天頌就開口了。「衿兒,剛才那大師說你的玉佩,可否讓我瞧瞧?」

這哪能行,要是離天頌看了,他那樣心細的人,肯定會察覺到異常的,難不成還能指望他注意不到上面的那兩個小字嗎?這樣想著,我便借口推拒了。「天頌哥,你別听那位大師亂說,這就是很普通的玉佩,沒什麼特別的。」

「既然不特別,那小師姐拿出來讓我們大家見識一下應該也無妨吧?」一邊的楚暮離居然還在這邊幫腔。話都說到這兒了,連本來粗枝大葉的傾城此刻也緊盯著我。

「真就沒什麼好看的,下次我換個更好的再給你們看,這塊玉佩真是太普通了,別折了面子,那我多不好看呀。」我這邊還一個勁兒阻攔著,誰料,緊挨著我的傾城突然在下面搞小動作,直接就將我腰間的玉佩給摘了過去。

見狀,我便趕忙跑著要去搶,可傾城卻在離天頌和楚暮離身後來回閃躲,不管我怎樣動作,還是抓不著她。

「呦,我說怎麼不讓我看呢,敢情是偷偷背著我們和人家定情了是不是?」傾城一臉壞笑地看著我,看著我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她自個卻笑得樂彎了腰。

緊接著,玉佩便在傾城、離天頌和楚暮離三人之間相互傳看開來。已經在別人的手里,任憑我是怎樣也不容易拿到了。而且反正都已經被人給看過了,這樣一想,索性破罐子破摔,隨他們去了。

「老實交代,你看上誰了?哦,不對,是誰看上你了?」傾城拿著玉佩一個勁兒地還在我眼前晃。我趁她滿是得意和嬉笑的時候,一把將玉佩給搶了過來。

「倒是護得緊。別遮遮掩掩的,快說,那人到底是誰?」說完,這邊還不忘猛拍了我一下。霎時間,肩膀便抽痛了一下。真是懷疑她是不是抱著和我打架的態度,在我身上落了這一掌。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北地女子,出手沒輕沒重,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咽下這口氣。

「什麼呀,上次因為有個人把我的紫玉佩給弄丟了,所以人家過意不去,才還補了我個玉佩。」我低著頭說話,並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表情。

「慕子衿,我們三個人可不傻,這玉佩上可寫著‘不渝’兩個字呢,一看就是一對玉佩中的一只。別給我說假話,快說。」這邊傾城話剛落地,另一邊的離天頌又接著發問了。「衿兒,昨天你是和誰一起喝的酒?」一旁的楚暮離也緊緊地注視著我,像是不等到我的答案就不甘心一般。

「就是我一個人喝的酒,那玉佩也是人家還我的,我拿回來後才看到了上面的小字嘛。」我撒了謊,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總不能這麼快就把子徵給供出來吧。先別說他身份特殊,再加上畢竟我們之間也還未真正當面定情,還是先不讓人家知道的好。

見大家一時間都沒了再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我也不禁松了口氣。

回到山莊的時候,就有小廝將我給攔住了,懷里還抱著一只小雪貂。身邊的其余三人也很是納悶,都停了下來等著看熱鬧。

「慕小姐,這是今天有位小姑娘送過來的,說是出雲藥師一族特養的小雪貂,要讓轉交給你。」說著那小廝便將抱著雪貂放在了我的懷里。

「可有說是誰送來的嗎?」我開口問道。卻見那小廝只是搖了搖頭,再無別話。我看著懷中這可愛靈動的小貂,一時間也確實有些不解。

出雲藥師一族的雪貂我是听說過的,據聞這些小貂從小便由這些藥師挑選培養,對于世間毒物毒藥有著特別的敏銳感知。藥師一族常常用它來鑒毒識毒,以作救人解毒之用。

知曉我的身份,明了我的心思,而且還能有途徑得到如此珍貴的雪貂,在這偌大卻陌生的出雲國,除了子徵我再想不到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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