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卻道故人心易變(四)

作者︰孤獨的深海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在去平淵閣的路上,剛巧踫見了師兄。

我們互相看見彼此的瞬間,臉色都不算太好。畢竟,在師父下山短短不到一個月的工夫,整個良艮和平淵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還有萍月的事情,更是覺得無法交代。

剛入平淵閣,就覺得氣氛和往日頗為不同。

師父背著身站在窗邊,旁邊的圓桌那兒還坐著一個少年,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但因為頭始終沉沉地低著,所以不大能看清樣貌。

哪怕一向進門就吵鬧的我和師兄,此刻也是一言不發。整個房間瞬間鴉雀無聲。

過了好半晌,師父才轉身面向我們。

師父先是仔細地打量了我倆全身,待看到我們都安然無恙後在,又轉而臉色凝重地問起萍月一事來。

「萍月那孩子有留下什麼話嗎?」師父突然開口問道。

我和師兄默契地一起搖了搖頭。

就萍月在牢里那番聲淚俱下的控訴,實在沒必要再去影響他人了。我和師兄听了,因為我倆本就是局中人,避免不了。

可師父若要是知道自己當初的救助只是給她徒增傷痛的話,即便面上不說,心里也會悲涼。

「你們也別再怪她,死者已矣。況且,她本來就是個苦命的孩子呀。」師父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後,眼神就呆呆地望著窗外的一片漆黑。

此刻夜色深沉,有著說不出的孤獨與寂寥。

我看不懂師父下一刻的表情,只知道他靜默了很久。然後,才隨意地給我倆介紹房間里的另一位少年。

「這是楚暮離,今後就是你們的師弟了,池淵你多帶帶他,好好安置他一下。」

話剛落地,就擺手示意我倆回去了。整個人身形有些落魄,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畢竟是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師父傷心也正常,過些日子應該就會好的。」出來後師兄對我說,示意我不要過于擔心。

看著他那滿是安慰的目光,我微微點了點頭。

而此刻和我們一起出來的少年,卻是和之前一樣靜默不言。我和師兄互相對望了一眼,決定還是主動搭話來了解一下對方,也好方便接下來的相處。

「我是慕子衿,他是池淵,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主動給他介紹道,同時還扯了下師兄的袖子,示意他也說說話。

「小師弟,你別害怕,我們平淵除了那個慕子衿人比較討厭外,其他人都是很好的,所以你別擔心。將來要是慕子衿真要欺負人,你告訴我,我給你教訓她。」說著還不忘敲了我一下。

我很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關注著這位新師弟的反應。

細細地打量了他一下,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師弟生得也很是好看,起碼怎麼都比師兄要強。高高瘦瘦的模樣,還生著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愛笑,那副表情還真不知道該用嚴肅還是深沉來形容。

見我倆都這樣熱情主動了,他卻依舊不為所動,然後只顧著往前走。

明明不該是我們倆這師兄師姐帶路的麼,這樣怎麼倒顯得我倆這樣簡直毫無用處似的。

我瞅了一眼師兄,示意他追到前面去給新師弟引路,卻不成想他理解力實在太差,沒看懂不說還對著我擠眉弄眼的,再加上肢體動作的話,我猜想絕不比一個雜技戲法差。

眼見他遲遲沒有頓悟,我只好自己追了上去。

不得不說,如今看到這個師弟,我心中是有一點新的打算的。

也可能是受萍月事情的影響,我總覺得自己過去縱情隨性的,經常會不自覺地忽略身邊人的感受和想法。明明有些時候他們已經掙扎痛苦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我卻依舊毫不察覺,連真正拉他們一把都做不到,反倒可能把他們在錯誤的路上越推越遠。

其實從來都不是他們變了,而是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們真正所處的環境。一個人站在陽光下,就會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亮的,但卻從來不會想著站在黑暗里的人怎樣在生活。

雖然從情感上來說,我不會原諒萍月,但心中卻不想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分開前,我特意和師兄叮囑道,讓他好好照顧這個師弟。雖然他一直都沒講話,但看他臉上一點開心都沒有的表情,我總是覺得這人肯定藏了很多心事,不同人家講,只好自己默默承受所有了。

自從萍月不在後,總覺得我住的清寧院像少了點什麼一樣,心里也空空的,像是怎麼都填不滿一樣。

貼身丫鬟早就換成了星月,她待我也很好,但我卻會時不時地想起之前和萍月在一起的日子。

良艮山上眾人都恢復後,其他武林門派便紛紛下山了。臨走前,傾城告訴我,等到今年冬天下雪的時候,就派人接我去出雲都城玩,我笑著應下了她。

可眼見著身邊親近的人一個個離開,不僅心中覺得難受,就連日子也難過了許多。

轉而就是良艮的秋季。

听師兄說,楚暮離已經被山上的求問書院給接收了。等到這月底,就可以同大家一起去上課了。我先前就已經替楚暮離準備好了書本和筆墨紙硯什麼的,現如今只吩咐小廝送過去便好了。

當楚暮離出現在課堂上之時,周圍的弟子便開始對他議論紛紛了。

其實自從師父將楚暮離帶上山來後,大家就紛紛對楚暮離的身份來歷很是好奇,但卻被師父一句故人之子給交代了過去。

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好奇,于是楚暮離一夕之間就成了大家話題的中心人物。

有些好事者直接沖到楚暮離面前去問,卻被人家用沉默給擋了回來。于是氣惱之下,便聯合其他弟子開始孤立他,整蠱他。可楚暮離卻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對待眾人的小把戲只是冷眼相待。

楚暮離被打的那一天,我剛好路過愛晚亭。

本來是听從師父安排,去愛晚亭附近的桃花林里埋酒的,卻沒想到會在那里看到一群弟子聯合起來毆打楚暮離。那幫弟子反正除了平淵本門,山上各派基本都有一兩個,總共加起來應該不下于十五人。

我當時直接就惱了,二話不說,上去就和那幫人打了一架。平淵門的武功本來在山上就很出色,再加上我又是嫡系親傳,三下五除二,干淨利落地就把那些人給打趴下了。

帶頭的那個留若三弟子見狀,只好趕快帶著其他人溜走了。

「多謝,但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如果他們去告狀的話。」楚暮離開口問道。

這也是我第一次正式听他說話,聲音清潤,很是好听。

「沒事,我才不怕,哪有闖禍的人自己先賊喊捉賊的,放心,不會的。」我拍了拍胸口,向他保證說。

「以後離他們遠一點,如果他們還要再找茬的話,就找我和師兄,我們幫你教訓他們。」我接著說。

他沒應聲,只是神情冷靜地搖了搖頭。

我送他回師兄那兒,主要是擔心那些人吃了虧再回來趁機刁難他就不好了。

誰知,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猶豫著開口問︰「你可以教我武功嗎?」

我有些愣神了,難道師父沒有安排師兄來教他嗎?不應該呀,我一時間頗為不解。

就在這時候,師兄突然從里面把門打開了。

「師弟,你先進去,我有話和這個臭丫頭說。」

楚暮離先是有些懷疑地看了我倆一眼,隨後便直接進去了。

這邊門剛關上,師兄就把我拉到了一邊。

「他剛剛是不是想讓你教他武功來著?」師兄問道。

「你怎麼知道?話說,師父沒讓你教他嗎?你別一天到晚盡偷懶,小心到時候我告發你。」

「告訴你一句,絕對不能教他武功,師父吩咐的,你別又暗中不听話,听見沒有。」邊說邊捏著我的肩,前所未有的認真嚴肅。

「為什麼?他不是我們的師弟嗎?學下平淵的武功不是很正常嗎?」我看著師兄,疑惑不解地問道。

「具體的你等師父什麼時候得空了告訴你吧,總之有點復雜,但是記住除了醫術,其他武術、毒術都不可以教。」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心里疑問卻更甚了。可師父總歸不會害人說假話的,等什麼時候再問問好了。

但我沒有料到的是,第二天楚暮離又找到了我,再次表達了他想和我學劍術的想法。我為難地搖了搖頭,他像是讀懂了什麼一般,直接轉身就走了。

後來接下來半個月,我都看到他來課堂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走路有時候也一瘸一拐的,像是被人給打了。

料想是上次的那幫人又在欺負人了,我便有些氣不過,直接找到領頭的那個留若三弟子就當面質問。

但還沒等我動手,那幫人就全招了,說是楚暮離自己找上門來說要學武功,他們幾個就是和他玩玩而已。

生氣于這些人耍弄人的手段,我直接給他們下了為期半天的百癢散,然後便轉身走了。

那天晚上,我偷偷出來查看,果然發現楚暮離在愛晚亭附近的桃花林里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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