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自私的基因與污染源

李明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把所有的細節都寫成冊子,然後交到余南的手中,讓他按部就班地去執行。

這次是閉卷考試,所以需要余南自己去想辦法答題。

一天的時間,余南拉著文倉真一在數名會計逐一梳理了賬面之後,終于找到了資金到底是在哪一個環節流失的。

「你確定麼?」余南有些猶豫地看向文倉真一問道。

文倉真一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會錯的,資金就是在浪花那里出的問題。這個人的手法很粗糙,而我為了謹慎起見也核對了三遍‧‧‧‧‧‧‧」

文倉真一和余南主要負責的是海嘯的項目,而浪花那邊一直是由小天和安仔負責的。

所以出問題的不是小天就是安仔,亦或者是他們兩個。

余南眼神閃爍了幾下後,狠狠的一點頭然後說道,「行,我去給明哥說一下,看怎麼辦。」

三分鐘後,余南臉色陰沉的再次出現在文倉真一的辦公室,後者在看到余南那一貫猥瑣的面龐上露出的表情時,頓時有些緊張。

「李先生怎麼說?」文倉真一向前一步表情凝重地朝著余南問道。

足足沉默了有五秒鐘後,余南才陰著臉搖了搖頭開口回答道,「明哥他沒見我。」

「那現在該怎麼處理啊?」文倉真一一愣隨即問道。

模了模口袋當中的那柄蝴蝶刀,腦海中浮現出當初那個極其血腥的夜晚,余南面無表情地說道,「能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不用管了,既然明哥讓我來辦,那麼我會給明哥一個交代的。」

人為什麼都想站在高處,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避免一種無奈。

因為總會有很多看似公平的選擇擺放在人們眼前,而對于每個人來說,大多數情況下只有選擇的自由,而沒有不選擇的自由。

而這種無奈便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此時的余南內心在無聲地憤怒之後,也想沖到辦公室直接踩在李明的臉上,然後對著他的臉比劃出一個侮辱的手勢。

可憤怒的情緒緊緊只維持了幾秒,便被腦海中那雙紅色的眼眸化為了悲哀的無奈。

‧‧‧‧‧‧‧‧

蛇有蛇行,鼠有鼠道,一家烤肉店中,此時正聚集著五個年輕人。

烤肉店的鋁合金伸縮門從內部關上,門口掛著一個有事外出的牌子。

店內余南坐在圓桌的主座上,掃視了一圈這些個自己調出來覺得還比較能上台面的人,然後緩緩說道,「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各位以前都是在街上跟我關系比較好的,所以我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機會。」

「南哥就是講義氣!現在發達了還不忘記兄弟們,我提一瓶先。」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站起身來說道。

「酒先不急著喝,先听我說完。」余南伸手攔了一下,緊接著說道,「你們都听說我發跡了,跟上大老板了,可你們知道人家老板為什麼會看上我麼?」

「南哥,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另一位半個胳膊都是紋身的年輕小伙子表態道。

「行,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余南頓了頓說道,「這年頭機會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說了吧,我給不了你們別的,但現在我有一個機會可以給你們,只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抓得住。」

「南哥,我們缺的就是機會啊,你跟大老板說一聲,讓我們干什麼都行!」一名一頭紅色頭發的年輕人開口道。

余南臉上露出了森然的笑容,然後說道,「東林,你確定你們干什麼都行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余南所謂的機會是什麼意思,于是頓時陷入了沉默。

余南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後說道,「機會這個東西,總得要拿什麼東西換,不然你們覺得像我們這些泥腿子,人家大老板憑什麼要用我們,憑臉麼?所以得有豁出去的決心。我也不說別的,這次人頭費,一人五萬,其他另算。」

沉默了一陣之後,名叫東林的年輕人一拍桌子然後說道,「哥幾個,我才二十歲,就這麼個爛命一條,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很可能就一直爛下去了。你們看南哥現在穿得多好,隨手就是大幾十萬的甩出去了,我也想這樣,所以我干了。」

「我也干了!」

「媽的,干了!」

「加我一個!」

余南點了點頭然後提著酒瓶站起身來,然後說道,「干了這瓶酒,我們以後就是同路人了!我知道兄弟們雄心壯志,祝我們都能豎起來!喝最好的酒,日最辣的妞!」

「吹了!」余南說罷,拿起手中的瓶子吹瓶而盡。

四人見狀後,同樣各持一瓶,同樣豪飲而盡。

飲罷,余南狠狠的將酒瓶子砸在了地上,然後眉毛一抬,將酒瓶砸在地上,然後說道,「既然已經說好了,誰背叛了大家,猶如此瓶!」

「砰」砰」砰」砰」

四聲酒瓶碎裂的聲音響起,四人血脈噴張地喊道,「猶如此瓶!」

踩著一地的碎玻璃渣,余南從身後提上來一個黑色的手提包扔在桌子上,然後說道,「拿家伙吧!」

余南看著一眾興奮到血脈噴張的年輕人,從包裹當中抽出或長或短的利刃,然後用底部的報紙將其包裹起來。

金屬鐵器踫撞的聲音傳來,而余南的腦海當中突然闖進了一幅畫面。

雄鷹略過天空用鋒利的爪子在空中撕碎了歐椋鳥,成群吸血的蚊蟲趴伏在一匹落入沼澤當中的野馬身上,以及當初自己用匕首割開張三脖頸的時候,他驚悚的眼神。

余南不得不承認,自己長久以來一直覺得自己先前那晚上的行為,是惡心的,令人發指的,但是自己也否認了一點。

因為余南懼怕自己那種興奮的陶醉感。

為什麼演化竟然允許一個生命尋求傷害其他生命?

李明那晚上一邊慢條斯理的切割,一邊說話的聲音再次浮現在余南的腦海中,

「基因是在演化進程中唯一不斷地復制自己的主體,如果將動物想象成按照他們的基因設計的「生存機器」,對一個生存者而言,其他(非子女和近親)的生存機器只是環境的部分,就像一塊岩石、一條河流、一口食物、一種障礙,或者某種能被開發利用的物件。但其他這些生存機器與岩石河流有著一個重要的不同之處,那就是它是能夠回擊的。這就是人崇尚暴力的原因,畢竟人類所具有的基因,是整個生物界中唯一能夠執行大規模屠殺的基因。

但進化中的暴力選擇永遠是策略性的。物競天擇的結果是,生物只有在預期收益大于預期成本的情況下才會動用暴力。智能物種特別具有辨識力,他們巨大的腦容量不僅讓他們能夠計算進化全過程的平均勝算,而且能夠精確計算特定情況下的成本收益。(《自私的基因》理查德道金。)」

余南苦澀地笑了笑,然後心中暗暗感嘆道。

用惡或者壞這樣單純的詞語是完全沒有辦法準確的描述李明這個人,因為很多時候他做的事情看起來還是不錯的樣子。

救人、捐款、捐皮膚‧‧‧‧‧‧

但實際上他就像是一團可以無限增殖的污染源,身上逐漸彌漫出了濃稠的黑暗,將所有目光投向他的人拉入深淵。

余南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冥冥中和一名已經死去的秩序憲兵在對李明的描述上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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