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被薅死了的羊

第五日清晨,螞蟻無抵押金融貸款公司。

一名帶著眼鏡白領模樣的男人正被兩名身材健碩、脖頸之上雕龍畫鳳的男人,掐著脖子按在了宗哥面前的棗紅色長桌上,而宗哥則是帶著一幅黑色的皮質手套,手中持著一柄銹跡斑斑沾染血跡的老虎鉗站在桌旁。

看了一眼老虎鉗尖端因為暴力扭斷而不規則的門牙,宗哥眉毛一挑說道,「一顆牙抵掉兩萬塊,現在拔了三顆算作利息,你看還要繼續還本金嗎?」

剛剛進入房間內的李明,還沒來得及打量就听到了一聲淒慘的哀嚎聲。

「還,還,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還!宗哥!求求你放過我吧!」滿嘴含著血液和口水的男人,近乎是一邊慘呼一邊口齒不清的求饒道。

淒慘的嚎叫聲讓李明頓時覺得自己的牙齒都有些發酸,不由得用舌頭頂了頂牙齦,進而確認自己的每個牙齒都在。

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明,宗哥咧著嘴笑了笑,然後晃動了一下手中的老虎鉗,「那個叫什麼來的?你過來試試!」

听到宗哥的問話之後,李明先是一愣,隨即沒什麼猶豫就大步走上前去,從宗哥手中接過了沾滿血跡的老虎鉗。

站在被按在桌子上動彈不得的男人面前,李明搖搖頭發出了一聲感慨,「還不起當初為什麼要借呢?」

下一秒,李明一拳毫無預兆的砸在了眼鏡男的鼻梁上,後者因為突如起來的痛苦,條件反射的張大了嘴巴。

順勢將老虎鉗快速伸進對方的口腔當中,李明死死夾住了對方僅剩一顆的門牙,用盡全身的氣力微微抬起接著在向下狠狠一折。

伴隨著又是一聲慘叫聲響起,李明將手中夾著牙齒的老虎鉗雙手捧住,低頭謙卑的獻給宗哥,然後說道,「宗哥,您要的牙齒。」

先是有些詫異的看了李明一眼,宗哥隨即哈哈一笑,用沾滿血跡和口水的手套使勁的揉了揉李明的腦袋,同時說道,「哈哈哈,你小子這股狠勁,像我,我喜歡!」

像是蹂躪孩童一般,宗哥的這番舉動充滿了對李明尊嚴的踐踏。

可在對方的大力盤撥下,李明仍是露出了一副憨態中略顯諂媚的表情。

尊嚴真貴麼?

正如這個世間窮人的錢,富人的時間,書生的勇氣,浪子的專一一般。

它們只有在沒有的時候才會顯得彌足真貴。

而正因為沒有,所以它們越是真貴越是毫無意義。

李明知道,這個時候任何的挑釁和彰顯自己尊嚴的方式,換來的都回事對自己尊嚴更為猛烈的踐踏。

而太祖在《論持久戰》中已經告訴了自己在弱小的時候遭遇重大的困難究竟應該怎麼應對。

唯不頹廢、不冒進。留存實力保全自我,堅持蟄伏積蓄力量累計優勢削弱困難,等待機會,然後翻盤!

李明笑著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立馬回應道,「謝宗哥喜歡!」

隨手將手中的老虎鉗丟在桌子上,宗哥有些煩躁的一巴掌扇在了桌子上嗚咽慘叫的眼鏡男臉上,沒好氣的說道,「喊特麼什麼喊給我閉嘴……我這人講道理,這多拔的一顆牙給你算四萬夠意思吧,不過剩下的錢三天後必須見到,不然到時候你這一嘴牙都要留在這里。」

說罷,宗哥揮了揮手示意身旁的小弟將已經癱軟在桌子上的男人架出去。

宗哥用衣袖橫向掃過、擦拭掉了桌面上的血跡,緊接著坐在皮制的椅子上對李明說道,「坐吧‧‧‧‧‧」

得到允許後的李明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後放在桌子上,半個臀部輕沾座椅,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拘謹的模樣。

宗哥拿出一根雪茄,猙獰的咬掉尾部吐出,接著用噴炎槍的火苗灼燒雪茄頭部,燃燒的紅芒在吮吸的作用下顯得的忽明忽暗。

「全部要回來了?」宗哥吐出一口煙霧後問道。

李明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張卡里有七萬塊,他的債務是五萬塊,剩下的兩萬用來換我的利息,您看可以嗎?」

五萬中給上杉千留了五千的定金,之後又騙了兩萬五千的展位費,這就是李明現在這張卡里的全部數額。

宗哥皺著眉頭彈了彈煙灰之後,有些好奇的問道,「那家伙本來就是死狗一個我本準備摘他腰子的,你是怎麼從他身上要來錢的。」

「他深入簡出,平常打零工也是日結現金,上次貸款從公司里拿走的也是現金,現在國家放水鼓勵經濟發展,我就想到或許他的征信還是良好的,于是就騙他用個人征信做抵押貸了部分出來,後面又用首都要開辦的畫展展位費做誘餌,讓他問家里要了剩余的部分。」李明並沒有隱瞞如實的回答道。

「哈哈哈,你小子還真是個人才,他老子那邊跟他斷絕了關系,我們的人去要賬的時候,他老娘比我們還像流氓,直接躺地上月兌衣服耍無賴,沒想到還是在你這上道了啊。」宗哥嘬了一口雪茄之後,隨即用夾著雪茄的手指著李明說道,「五萬塊他的帳算你合格了,你那破房子先住著之後我會找人接手的,不過‧‧‧‧‧‧‧」

宗哥頓了頓,用玩味的眼神看著李明說道,「剛才你拔的那顆牙害我損失了四萬塊,這檔子事情你說怎麼辦?」

我鈤你嗎,特麼你遞給我的鉗子,你讓我試,我試了之後賬沒還上,反倒欠你兩萬塊?

雖說心中咒罵了一聲「草」,可李明表面上並沒有露出任何反感和抗拒的表情,「宗哥,讓我打個電話行嗎?」

宗哥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明,一伸手示意請便,然後便躺在了靠椅上,期待著李明從什麼地方能變出錢來。

見宗哥同意之後,伸手便從褲兜當中模出了插著不記名電話卡的手機,撥通了存在手機里的一個號碼,數聲忙音過後,李明輕了輕嗓子然後沉聲用一種略顯威嚴的腔調開口說道,

「請問是上杉千的母親嗎?我是上杉千的代理律師‧‧‧‧‧‧」李明緩緩說道。

「那畜生跟我沒關系!你不要‧再‧‧‧‧‧‧」對面的中年婦女一听到上杉千三個字後,就作勢要掛斷電話。

「沒關系嘛?那就真的沒辦法了。打擾了。」李明沒等對面說完,就先一步掛斷了電話。

整個辦公間中,隨之而來的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而沉默當中宗哥嘴角帶著笑意,用一種戲謔而殘忍的目光打量著李明。

好在沒過兩三分鐘,李明微微出汗的手中便傳來手機劇烈的震動。

故意拿持了幾秒後,李明將電話放在耳邊然後說道,「哪位?」

「上杉千‧‧‧他怎麼了?」中年婦女有些猶豫的詢問道,「我打他電話怎麼打不通?」

「你是他的母親吧,他因為故意傷害罪這會已經被收押了,所以肯定是打不通的。」李明沉吟了片刻,用一種隨意的口味說道,「我是政府指派給他的公益性律師,是他讓我聯系你的。」

「他怎麼會傷害別人你是不是弄錯了啊?他前兩天還給我說他的畫要拿去首都畫展啊?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上杉千的母親有些激動的說道。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說因為他和一些社會上的人因為債務關系發生了口角,然後他動手用畫筆把一個人的眼楮戳瞎了一只‧‧‧‧‧‧」李明隨口胡謅道。

「這個挨千刀的,該咋判咋判,最好關他一輩子。」上杉千的母親聲音听起來有些憤怒,「你不用幫他!」

「我就是個指派的免費律師能幫他啥啊‧‧‧‧‧‧‧」頓了頓,李明嘆了口氣然後說道,「也就能幫上杉千帶口信給你罷了。」

「什麼口信?」電話那頭的聲音隨即問道。

電話這邊的李明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您兒子讓我告訴你,對方說如果不拿出八萬塊錢的賠償,就找人在監獄里弄死他,對方賬戶我稍後以短信的形式發你手機上,我話帶到了,給不給你自己決定,就我而言,反正已經做好了我的本職工作‧‧‧‧‧‧‧」

‧‧‧‧‧‧

掛斷電話後,李明並沒有急著發訊息,而是看著宗哥試探性的問道,「宗哥,剩下的我能用來還款了麼?」

「啪啪啪。」宗哥叼著雪茄一邊鼓掌一邊哈哈笑道,「你這家伙是抓住一只羊往死了薅啊。」

將雪茄夾在指尖,宗哥走上前來拍了拍李明的肩膀然後笑道,「我這個人講道理。你開始拿給我一萬,這次剩兩萬,如果對面再打錢過來的話就是八萬,那麼一共十一萬,扣掉上什麼玩意那條死狗的利息,我算你還了八萬塊怎麼樣?」

李明故意面露喜悅之色,鏗鏘有力的回答道,「謝宗哥!」

轉身從桌上拿過一根雪茄丟給李明,宗哥吐出一口煙霧說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李明用食指的指肚摩挲著久違的雪茄,收斂了心頭泛起的復雜情緒之後,靦腆的回答道,「李明,宗哥你叫我明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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