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意

作者︰扶搖微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15日,由于同盟水野家突然叛變倒向織田家,今川-松平聯軍在櫻井城下慘敗,松平宗家的部隊幾乎全軍覆沒,狼狽退回矢作川東岸。回到岡崎城後,松平宗家甚至連岡崎城的守衛都湊不出來了,只能緊急從三木城下將剩下的千余松平宗家的部隊調回。

這樣,三木城下只剩下東條松平家和五井松平家的600人,連封鎖三木城都成困難。今川義元于是也寫信回西崎城和今川館,要求今川家增派援軍——因為織田家已經有插手三河的跡象了。

5月15日當晚,岡崎城迎來了一個使節,不是別人,正是藤井松平家的家督松平利長本人。他是松平長親的第五子,同樣是松平廣忠爺爺輩的祖叔父。在前一次的家督爭奪戰里,他就采取了中立的立場,並未出兵加入內戰,反倒是趕到安祥城駐防與趁亂入侵的織田家大戰了一場。而在此次變故中,松平利長同樣因為居城被攻陷而退出了內戰,在今日早些時候爆發的戰斗里並未出現。

「五祖叔父。」岡崎城天守閣內,剛剛包扎完傷口的松平廣忠就急忙出迎,他有著他著急的理由——隨著織田家的插手、水野家的變節和櫻井松平家、福釜松平家的背叛,矢作川以西如今已經再無松平宗家的立足之都。而藤井松平家的居城藤井城就在矢作川西岸,是名義上忠于松平家的最後一寸矢作川西岸的領地,如今他的立場對松平家至關重要。

「主公,非常抱歉,罪臣此行是來向您告辭的。」松平利長也是個直爽的人,沒有任何推諉和搪塞。但這一席話,卻仿佛劈頭蓋臉地給松平廣忠澆下一大盆冷水,讓他嘴角好不容易堆出的笑意瞬間僵住。

「是……是啊,矢作川以西已經全部淪陷了,五祖叔父就算要抵抗,也是寡不敵眾,還是暫且月兌離松平宗家明哲保身為妙。」松平廣忠怔了片刻後,就支支吾吾地開口,想為松平利長開月兌,讓場面不至于這麼難堪。

「請主公諒解,罪臣也是身不由己,都是為了自家的生存。」松平利長長嘆了一口氣,深深一禮,向松平廣忠行了一次主從大禮,「三哥已經向罪臣來了勸降使者,他說櫻井松平家已經和水野家、織田家都締結了同盟,之後怕是要來打岡崎城,想將您取而代之,自己來當松平家的宗家了。還請主公多多小心。」

松平廣忠咽了口唾沫,輕聲道了句謝謝。

「罪臣不會參與松平家的內戰的,之後哪怕三哥脅迫我進軍,罪臣也會一兵不發,請主公放心。」松平利長再次一禮,幾乎是將額頭貼在了地面上。這一次,松平廣忠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道謝了。

「主公,還請多多保重,祝您武運昌隆。」

與此同時,在岡崎城城下町今川家的大帳內,今川義元也迎來了一位客人。即使他還沒進屋,今川義元就已經辨識出來者的身份——那濃重的銅臭味,除了山口教繼就不會有別人了。

「今川殿下,許久不見啦。」山口教繼進了帳內後就拜倒在地,點頭哈腰著行了一套大禮。

「左馬助殿下不妨有話直說。」今川義元卻是沒有和山口教繼繞彎彎的意思。之前山口教繼就派本多忠信給今川義元留個了「會有麻煩的」口信,然後今川-松平聯軍就在櫻井城大敗,山口教繼本人還率軍及時趕到,制止了今川義元反敗為勝的逆襲。很顯然,這一系列行動背後都有山口教繼的影子。讓今川義元在和眼前的大敵客套,他可著實沒有心情。

「哈哈,今川殿下雅量,可莫要把鄙人當成敵人啊。」山口教繼听出了今川義元語氣中的不善,趕忙賠了個不是。

「那該把左馬助殿下當什麼?」今川義元挑了挑眉毛。

「生意人,生意人,做些買賣罷了。」山口教繼立刻陪著笑臉抬起了頭,「先前的一些小手段,也無非是鄙人這些小本生意討價還價的吆喝罷了。您這樣的貴公子,听不慣我們市井之音,也是正常,還請息怒息怒!」

「左馬助殿下都耍了什麼小手段呢?」

「哈哈,既然是要和今川殿下做生意的,那鄙人也不敢有所期滿,自當如實相告。」山口教繼聞言立刻直起了身子,猴子獻寶一般盤托而出,「水野下野守在去年年末就已經病的不輕了,只是那水野家為了家中穩定一直隱瞞,不過鄙人在水野家中有些人脈,自然也就略知一二了。」

谷「鄙人之前在水野家內亂中押寶,是押在水野下野守身上的。但這死人總歸是沒法做買賣的咯。所以看到水野下野守快不行了,在下就轉換了門廳,和之前關系不好的大公子水野藤七郎(水野信元)和好如初了。」

「大概一個多月前吧,水野下野守就已經病重得不理政事了。鄙人推波助瀾了一下,水野家家中大權就盡歸水野藤七郎之手啦!那水野藤七郎和織田家交好,自然是圖謀和織田家聯絡,想破棄和松平宗家的婚姻同盟。而剛好,當時松平家里也鬧得不可開交,松平櫻井(松平信定)、松平三木(松平信孝)也是和宗家關系緊張。」

「後來水野下野守病逝了,于是鄙人就又推波助瀾了一下,讓松平櫻井把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安祥城的織田大隅(織田信廣)和水野城的水野藤七郎,織田家、水野家、櫻井松平家三家締結同盟,一起給松平宗家點顏色瞧瞧。水野家假裝還是松平家的盟友,對水野下野守之死秘不發喪,其實就是要把松平家騙過矢作川平叛,然後突然背刺,聯合盟軍一舉將松平宗家殲滅。」

今川義元听到這里後直搖頭,抽出腰間折扇給自己扇了扇風,降降火,隨後低聲道︰「全是些背信棄義、不宣而戰的鬼蜮伎倆。」

「嘛,今川殿下勿怪嘛,我們做生意的人,難免都有些歪腦筋,無奸不商嘛!」山口教繼立刻又諂媚地致歉道。

「真是沒辦法吶……」今川義元長出了一口氣,隨後低聲問道︰「那左馬助殿下都已經盤算著要把我殲滅了,還說不要讓我把您當敵人?」

「那這,您剛來三河的時候,鄙人就想找您做生意,您不是不願意嘛。」山口教繼翻出了一個月前的那次使節來往,「那您不願意,鄙人也就只好吆喝吆喝,告訴您鄙人在這尾張三河還是有些能量的,好讓您回心轉意嘛。反正今川家也未在此役里遭受損失,您也沒什麼好記恨鄙人的嘛。」

何止是有些能量。這山口教繼不聲不響,暗中布局的人脈卻可以在轉瞬間把這尾張三河邊境之處攪得天翻地覆。

「那你想做什麼交易?」今川義元吃了個大虧,此刻也只能問道。

「還是和之前一樣,煩請今川殿下幫鄙人殺了水野藤七郎,若是殺不掉,重創他的親信家臣也可以,削弱他對家里的控制力。畢竟他是新上位的少主,家中諸多老臣對他不服,沒了親信可就指揮不動什麼人了。」山口教繼拋出了和一個月前一模一樣的條件,「不知今川殿下意下如何?」

「為什麼要殺水野藤七郎?你不已經擁立他上位,兩邊重歸于好了嗎?」

「嘛,水野藤七郎那孩子心比天高,哪甘心當個傀儡?人家心思多著呢,還有織田家做外援,這樣的人哪里方便控制?」山口教繼咂了咂嘴,隨後笑道,「鄙人看中了他弟弟水野藤九郎(水野信近),水野下野守的三子。他吶,老實,也沒什麼家里的背景,若是擁立他上位,那以後水野家要干什麼,就得看山口家的臉色了。」

「嗯……」今川義元沉吟了片刻——水野家的家督爭奪他自然不關注,如果能給今川家換來些好處,方便之後回去給太原雪齋交差,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那左馬助殿下給的報酬呢?」

山口教繼頓了頓,清了清嗓子,隨後才把計劃娓娓道來︰「哈哈,也是和之前一樣,我們會放出謠言說,松平宗家打算與今川家破盟,轉而和織田家結盟。織田家也有打算以松平宗家為名號來插手三河。眼下矢作川以西盡失,小半松平族人都倒向了松平櫻井這邊,松平宗家早就是人心惶惶。這謠言一出,馬上就能傳得滿城風雨。到時候松平宗家為了取信于殿下您,就只能乖乖地把剛出生的嫡子松平竹千代奉上。」

「計劃是好計劃,只是如此算計盟友,實在非君子所為。」今川義元聞言長嘆了一口氣,想起了他那忠直的義弟松平廣忠,又想了想自己在籌劃的這些齷齪計劃,只覺得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殿下是好心人,只是這天下是亂世,由不得您啦。」山口教繼再次向今川義元伸出手,勢在必得地低聲道︰「那麼今川殿下,先預祝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

今川義元最終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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