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君心

作者︰扶搖微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吃,對吧?」

看著如同嚼蠟般吞咽著雞肉的今川氏元,銀杏歪著腦袋問道,「是先生的心理作用吧。」

「反正如果不是打賭輸了,我絕對不會吃這些不潔之物的,真是沒辦法吶。」今川氏元咽下了最後一口,感覺自己反倒是那個被玷污了身子的人一樣,滿臉「被玩壞了,好不起來了」的表情。

「哈,那就再賭一次。」銀杏笑嘻嘻地歪了歪腦袋,「先生,再想一個。」

「想好了。」今川氏元想都沒想就應道。

「烤雞?」銀杏于是也直接地問道。

「不對。」

「泥巴?」

「不對。」

「木棍。」

「不對。」

「禁肉令?」

「也不對。」

「喔?」白白浪費了四次機會後,銀杏有些困擾地揉了揉腦袋,「那我要好好猜了。」

「是活的東西嗎?」

「是的。」

「是人嗎?」

「是的。」

「是你認識的人嗎?」

「是的。」

銀杏一連三個問題,就把進度大大推進,讓今川氏元頓感局勢不妙。

「可是先生怎麼確定你認識的我也認識?是名人嗎?」銀杏懷疑地看了眼今川氏元,「如果最後的答案是我不知道的人,可是要判先生輸的哦。」

「這是一個問題嗎?」今川氏元向銀杏確認道,「‘你是否認識’這個問題?」

「不,問題改成‘先生是否可以確保我認識這個人’?」

「是的。」今川氏元不得不佩服銀杏的才智,瞬間就把範圍縮小了好幾倍不止。

「哦,可是先生確認我認識的人,還是我這樣一個沒見識的山里姑娘認識的人,總共又有幾個呢?」銀杏似乎已經猜到了今川氏元的答案,巧笑倩兮,仿佛在和今川氏元得意地炫耀。

「只剩兩個問題。」今川氏元為了維護男人的尊嚴,不想被調戲得太過狼狽,于是故作鎮定地比了個數字二,「銀杏小姐別得意的太早。」

可是今川氏元那別扭到可愛的自尊心,反倒是讓銀杏更想好好調戲他一下。

「那麼……我的問題是——」

銀杏的身子緩緩前傾,靠近著今川義元。她把右手輕柔地搭在了今川氏元的肩膀上,臉頰幾乎湊到了今川氏元面前。今川氏元已經能感受到銀杏的發絲摩挲著自己的脖頸,感受著她淡淡的吐息。銀杏從今川氏元的腰間抽出了青邊折扇,用扇柄輕柔地托起了今川氏元的下巴,逼迫今川氏元直視著自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下,看著她因為勞累而泛著淺紅的臉頰和一雙勾人心魄的慵懶美眸。

「是先生喜歡的人嗎?」

銀杏俏皮地吐出了這幾個音節,隨後便滿意地看著今川氏元瞬間羞紅了臉,她得意洋洋地抽身離開,舒服地往樹干上一靠,枕著雙手閉上了眼,「快點回答咯,先生。」

銀杏猜得沒錯,今川氏元想的人正是面前的少女。

微風拂過,吹起地上的落葉,火坑里殘留的溫度隨風而來,卻讓今川氏元的心有些發涼。片刻的曖昧過後,留下的卻是令人心痛的事實,一遍遍地提醒著今川氏元——眼前這個活潑慵懶的少女,和自己注定只是旅伴的緣分。哪怕多麼投機,等到旅途結束回家後,她都要被父親嫁給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此後的余生,今川氏元怕是都沒有再見她的機會了。

這段感情注定是沒有結果的,那還要繼續下去嗎?投入太深,是否會傷人傷己?那份潛藏在心底的愛,該告訴她嗎?如果說了,會不會反而打破了現在那甜蜜的窗戶紙,讓兩人的關系變得古怪呢?

不知道糾結了多久,也不知道內心的意見們來回交戰了多少次。等到火坑里已經再無余溫,今川氏元才輕聲答道︰

「是的。」

然而耳畔並沒有傳來預想中少女羞澀的嗔怪和調侃,取而代之的是輕輕的呼吸聲。

今川氏元抬眼看去,發現靠在樹干上的銀杏早已甜甜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銀杏迷迷糊糊地醒來,攤手去尋,握住了今川氏元那細膩而有力的手掌。

「早安呀,先生…」銀杏困困地嘟囔著,好不容易才睜開眼楮。她眨了眨眼,修長的睫毛格外好看。

「我睡了多久?飯吃完了嗎?」銀杏回過神來後一下子坐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想讓自己精神一些,隨後詫異地道,「怎麼都早上了?」

「你昨晚玩到一半就睡著了呀。」今川氏元笑著答道,「怎麼,你失憶了?」

「啊?」銀杏懵懵地歪著腦袋,看了眼地上的雞骨頭和烤火的痕跡,顯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人家是喝酒喝斷片,銀杏小姐是睡覺睡斷片?」今川氏元看著銀杏傻乎乎的樣子,忍俊不禁。

「老毛病了,如果不是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著,而是突然睡過去的話,醒過來就會把睡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我的記憶只到……只到我游戲贏了你,逼你吃了一口雞肉為止。」銀杏委屈巴巴地嘟囔著,似乎是對自己的腦袋恨鐵不成鋼,「所以昨晚我們商量過什麼嗎?現在去哪里?我記得我們是甩掉追兵後才到這里的吧?」

「嗯…沒干什麼。」今川氏元斟酌了片刻後,還是決定將昨夜的曖昧與悸動當作秘密留在自己心中,「我們和令弟還有我的侍從失散了,待會得想辦法找到他們,也得想辦法和暗中保護我的忍者取得聯系。」

「我也得想辦法聯系上暗中保護我的忍者,也不知道他們昨天事發時都干什麼去了,一個人影沒看到。」銀杏非常不滿地抱怨了一句,隨後卻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看向了今川氏元——今川氏元也同時扭過頭來看向了他。

「該不會他們兩隊忍者撞在一起,誤以為對方是敵人了吧?」

今川氏元和銀杏異口同聲地道。

結果反倒把真的刺殺者給放過來了…

今川氏元和銀杏重新上路後,不得不換一條路走——原本山溪上最後一座石橋已經被吉良瑋成昨天毀了,沒法過河了。不過他們走著走著,卻在偏僻的山林里看到了一個非常小的村落——更像是難民棚。在山洞里打著幾個帳子,而山洞外的幾處還算平坦的土地上,種著不少糧食。而在山洞門口,則擺放著一個背簍——就是吉良瑋成背的那個。

「瑋成,在嗎?」今川氏元試著呼喚道。沒多久,就看到一身布衣的吉良瑋成扶著山洞走了出來,看到今川氏元和銀杏後非常好奇地道︰「你們怎麼來了這里?」

「繞路的,橋不是被你毀了嗎?」今川氏元邊說邊看向那個背簍,里面空空的一把刀也不剩下了,「你搶來的刀呢?」

「拿去長筱城城下町賣掉了啊。」吉良瑋成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抬手指向山洞內,「不然怎麼養活這麼多張嘴?」

今川氏元看向山洞,這才發現洞里面住著幾十個半大孩子,有幾個稍微大些的在管著其他瘋玩的小孩子。

「所以你攔路打劫不是好勇斗狠,而是劫富濟貧?」今川氏元對吉良瑋成的感官一下子高了不少。

「都是戰爭的孤兒,父母死于戰亂,家族毀于戰火,無處可去,俺就把他們收到這里來,勉強有口飯吃。」吉良瑋成靠著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撿起一塊小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中拋著。

「了不起。」今川氏元由衷地贊嘆了一句,「就憑這個,你就比那些功勛赫赫的武士們更了不起,甚至比你冒稱的那個名門吉良氏里的武士們也都要了不起。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救助這些孩子們的?」

「戰亂幾十年了,這樣的戰爭孤兒,全天下估計要有成千上萬吧,幾十個人又算什麼?」吉良瑋成苦笑了一下,這還是今川氏元第一次見他露出負面的情緒。

「俺也是個戰爭孤兒,也是被這樣養活的,俺小時候也是在這樣的山洞里長大。」吉良瑋成用拇指向後指了指山洞里的孩子們,「後來俺們的據點被人一把火燒了,養俺們的幾個大哥都被殺了,俺僥幸逃掉,干起了和他們一樣的事情。俺只記得有一個大哥的祖上好像在吉良家里干過活,就管自己叫吉良了。」

「那你既然不是為了宣揚武名,何苦專挑武士打劫他們的武士刀?武士個個有功夫在身,打起來多危險?搶鍋爐的百姓和商人不好嗎?」

「這世道,誰都不容易。拖家帶口逃難的百姓也好,終日奔波不得回家整點辛苦錢的商人也好,俺哪里狠得下心去打劫他們?你們這些武士們養尊處優、吃飽穿暖,卻為了搶那麼幾個破城處處惹是生非、挑起戰火。你們就是這麼多無家可歸的孤兒的始作俑者,不打劫你們打劫誰?」吉良瑋成不屑地看了眼今川氏元,往地上啐了一口。

「罵得好。」今川氏元還未說話,一旁的銀杏卻是笑著認同道,「滿天下的武家,就沒有幾個好人。」

「無比認同。」今川氏元也是頷首,「甚至可以把‘幾個’去掉。」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動靜從山林里傳來。吉良瑋成一下子警惕地站起了身,今川氏元卻示意他不必。來的人不是襲擊者,而是土原子經帶領的忍者們。

「公子,可讓我們好找!」出門在外,為了隱藏身份,今川氏元不讓土原子經喊他殿下,而是喊公子,「昨日營救來遲!實在抱歉!罪該萬死!在下不小心遇上了另一隊忍者,是公子您同行的那位公子哥的護衛。結果我們互把對方當成敵人,對峙了半天,反倒是讓真的襲擊者得手,險些釀成大錯。現在他們去找那位公子了,我們也來找您了。」

「無妨,下次注意便是。只是身邊沒有個強力保鏢,走路實在是不安心啊。」今川氏元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吉良瑋成,又看了眼他身後山洞里的孩子們,發出邀請道︰「怎麼樣,天下第二狂戰士,有沒有興趣接受我的雇佣,給我當侍衛?」

「你看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好人,只是俺走了,這些孩子們怎麼辦?」吉良瑋成毫不猶豫地搖頭道。今川氏元也不含糊,朝土原子經招了招手,土原子經就從懷里掏出了幾兩金子,塞到了吉良瑋成手里。

「這…這是…」吉良瑋成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安家費,把孩子們在城下町里買個住處安置起來吧,我看有幾個大孩子,應該能照顧他們。住到城町里,不比在這都是蚊蟲野獸的山里好?」今川氏元用手點了點吉良瑋成的肩膀,笑著道,「你就跟我走吧,路上如果遇到其他需要你幫助的孤兒,也可以順手捎回來。」

「沒想到在這亂世真能遇上傻子。」吉良瑋成干笑了兩聲,眼里隱隱有淚光閃動,隨後便草草行了一禮,「行吧,听您的。這條賤命換這麼多錢,俺可沒有不要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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