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地宮

作者︰不過醉酒貪杯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夜色撲朔,山風習習。

清瑤山。

黃犬頭頂著木質山門,將山門閉合,最後一絲塵囂也被老槐卷走,整座清雲觀終于安靜。

廊下。

呂沉與傾寒並肩而立,看著那熟睡五日還沒醒來的赤狐,無奈一笑。

「這小家伙也算是因禍得福。」

年輕道士輕輕一笑,這赤狐與黃犬差不多,本就是有了一定思維的靈物,如今竭力奔逃後經過靈力滋養,又在清雲觀沾染了些許道家香火,算是誤打誤撞開了靈根。

開闢靈根後便能明利弊,懂善惡,日積月累吞吐天地精華能開始緩步修煉。

若修煉得法,修為提升便有希望煉化喉嚨間的橫骨。

到那時候就能口吐人言了。

從獸蛻變為妖,並非都是孽事。

只是善惡德行上有了區分。

對獸類來說,能化妖算是難得的機緣,可成妖之後的路該如何去走,卻在于自身。

傾寒隨手挽起耳畔發絲,笑而未語。

這幾日下來,紅衣女子的狀態恢復了不少,神魂越發凝實。

接下來只要能尋覓到幾樣塑體之物,呂沉便能替她重塑妖身,助她涅槃。

心思游歷的呂沉突然靈光乍現。

這段時間內無論是修為還是觀內香火都已經步入正軌,又積累下不少天地功德,是時候該置換些許煉丹法門了。

道家來說,丹道自古以來都是重要的一環。

這段時間下來,人物契合度幾乎已經達到峰值,呂沉有些想不出接下來該如何提升了。

這煉丹倒是個不錯的路子。

再者而言,眼看著觀內的生靈越來越多,黃犬、老槐品性都尚佳,光賴以陣法總歸不是常事。

如今靈力復蘇的節奏越來越緊湊,未來這片天地會遭遇什麼誰都不得而知。

可能那些消失數千年的洪荒異獸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再度出現,或者滿天神佛也會在所有人不經意間悄然復蘇。

這些都是呂沉意料之外的事。

浩瀚神州,呂沉不一定會一直守在羽水,多做些許準備也該提在計劃之內。

……

廊下。

原本呼吸勻稱的赤狐身體微微一抖,緩緩抬起眼皮。

「汪!」

一直倚在呂沉腿邊滿臉憂色的黃犬吠叫一聲,喚醒了思緒飛離年輕道士。

黃犬一臉興奮的湊到赤狐神前,一臉好奇的打量著赤狐的狀態。

看著陌生的兩人與近在咫尺黃狗,赤狐一個激靈翻起身,四肢撐在地上,狠狠的朝幾人呲牙。

還不等呂沉二人有所反應。

「嗖!」

一陣破空聲急促響起,院外的老槐一根縴細的枝條破空而來,將赤狐脖子以下完全纏住。

宛若圓柱體的赤狐立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神逐漸清澈。

訕笑的眼神仿佛在說︰我承認我剛才的聲音有點大。

老槐在院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樹冠,一副幸虧有我在的神氣表情。

「滾。」

呂沉看著老槐的德行又氣又樂,笑罵了一句,老槐這才郁郁不樂的收回枝條,滿樹槐葉都微微低垂了幾分,以表達悶悶不樂的情緒。

黃犬蹲在呂沉身畔,漆黑眸子斜眺著夜空,一副事不關己的德行。

「誒,你們那……」

年輕道士看著這一樹一犬,無奈嘆氣。

月兌離束縛的赤狐不敢再有異動,俯身趴在地上,毛發和雙耳都極為平順的倒下,竊眸看著眼前的年輕那女,身軀微微顫抖。

「無需害怕。」

被這一樹一犬逗得不禁莞爾的傾寒緩緩開口,聲音宛若銀珠落玉盤,婉婉動听。

在清脆是聲音下,赤狐的身軀逐漸停止顫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

眉目含笑的紅衣身形緩動,如玉般的手掌輕輕拂過赤狐頭頂,渾身微微綻放赤芒。

赤芒中,赤狐眼神從驚懼逐漸變為柔和,緩緩起身,親昵的用額頭摩挲女子掌心,姿態逐漸活潑。

雖說傾寒是洪荒血脈,但都是獸族。

同族之間的氣息,很容易安撫開了靈智的赤狐,告知它此處並無危險。

俯身將赤狐抱在懷中的紅衣女子與呂沉互視一眼,年輕道士輕輕頷首。

傾寒這才以指尖摩挲赤狐毛發,渾身赤芒微微綻放。

片刻,趴在女子懷中的赤狐緩緩抬頭,目光望向西南方向。

呂沉眉鋒微斂,輕聲問道︰「有消息了?」

「嗯。」

紅衣女子臻首輕頷,緩緩站起,望著赤狐凝望的方向,宛若燦星般的眸子微微閃爍。

「你倆看守山門,不許胡鬧。」

夜色下,呂沉扔下一句話便與紅衣女子同時消失在清雲觀,留下滿臉無奈的黃犬與老槐相視無語。

清雲觀外,老槐攤了攤手,樹冠中的樹葉拼湊出一個問號(我胡鬧了麼?)

黃犬一高一低的眉頭上下打量著滿臉疑問的老樹。

而後一臉無奈的搖著頭離開,起身將山門上的門閂插死,轉身鑽入內堂。

只留下攤手的老槐凌亂在風中。

——

羽水市特別行動組。

深夜,組長辦公室的燈光依然亮著。

南懷欽坐在辦公桌後,不斷按揉著太陽穴,臉色有些難看。

「達盟還是沒有凶手的線索?」

凌琳兒低聲問道。

花甲老人緩緩點頭,嘆氣道︰「只有一個軍用衛星拍攝器,拍到了凶手的一張極其模糊側臉,其余的一籌莫展。」

說著,南懷欽將一張照片推到少女面前︰「這人宛若憑空消失一般,沒有任何的信息,沒有任何的線索,現在連他是否在達盟,都是個未知數。」

凌琳兒看著照片里男人側臉上刀疤,柳眉微蹙︰「老師,接下來該怎麼辦?」

花甲老人緩緩抬頭,輕嘆道︰「上級要派出新的高手入駐達盟,接手全部工作,下一個應該就是羽水了。」

「羽水?」

冰山少女低聲驚道︰「為什麼?」

南懷欽並沒有回答,只是出神的望著窗外。

其實這些答案在凌琳兒心中已經明朗了。

經過上一次約談之後,無論是西郊秘境,還是呂沉。

上級對于羽水特別行動組的工作已經表示出很不滿了,這次羽水境內剿滅的邪教又是本身就出自達盟,如今老師這個行動組組長的位置,很棘手。

凌琳兒臉色有些難看,欲言又止道︰「老師,那你……」

花甲老人望著窗外夜色,緩緩的搖了搖頭︰「我無所謂。」

「我一把老骨頭,扔到哪都無所謂。」

「只是……」

南懷欽緩緩仰頭,依靠在椅背上,滄桑眸子寫滿了擔憂︰「假如這個人真的出現的羽水,百姓怎麼辦?」

……

到了深夜,羽水市的遠郊極為靜謐。

夜色下,身著黑色連帽衫的年輕男人順著山谷往深處步步前行,七只蹦跳的紙人扛著一個不斷掙扎的男人魂魄緊隨其後,紙人的笑容與神情都極為妖異。

到了這,基本上就算出了羽水市,距離下了個村落也有不少的距離。

這里的山地並不利于農作物的生長,又沒有什麼景色出眾的地方,久而久之便淪為一片荒地。

遍地的砂礫與雜草,孟安穿梭在等人高矮的雜草從中,速度極快。

越往深處走,前方便越靜謐。

走到最後,只剩下孟安的腳步聲回蕩在淺山谷間。

機警的孟安環首四顧,確認一切安全之後,右手掌心這才燃起一汪青綠色的鬼火,火光點亮了周圍的山谷,露出滿眼的斑駁山石。

山石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無比斑駁,稍稍一踫便會碎裂出不少的碎石,簌簌掉落。

孟安腦海中的畫面不斷變化,最終在一幕並不屬于他的記憶中停下。

年輕男人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借著火光在斑駁山石上不斷模索,終于在一塊已經破損到不成樣子的碎石上,模出一道極淺的痕跡。

這痕跡離地很高,有在石縫之中,尋常人根本無法發現。

孟安回頭掃了等候在身後的八卦紙人和男人魂魄,邪魅一笑。

以碎石劃破指尖,將鮮血小心翼翼的涂滿整條痕跡。

夜色下,詭異的一幕突然出現。

年輕男人指尖留下的鮮血竟然被石痕盡數吞沒。

一面圖案浮現在山石壁上,在夜色中爍爍放光極為刺眼。

看著突然生出的詭異一幕,老三的魂魄劇烈掙扎,可四肢都被孟安以靈力鎖住,老三如何掙扎都是徒勞。

孟安陰森一笑,抬腿邁進光幕,腰間玉佩不斷放光。

七只朱砂紙人也隨著孟安腳步,消失在山谷石壁中。

一息後,山谷石壁上的圖案緩緩黯淡,浮在石壁上,幾乎與月色融為一體。

……

不知在黑暗中模索了多久,孟安只感覺眼前的黑幕宛如玻璃一般,突然塊塊碎裂。

一道道強光應聲激射而來,宛若直面金陽一般,讓人睜不開眼楮。

孟安下意識擋住雙眼,七只紙人宛若受驚的兔子一般,顫抖著藏在年輕男人身後。

幾息後,年輕男人逐漸適應了強光,眼前出現的景色讓孟安愣在原地。

遠處,是一片有十幾公里的寬闊地宮。

此刻正閃耀這紅褐色的火光,亮若白晝,空氣中彌漫著一陣陣讓人灼烤般的刺痛感。

放眼望去,盡是凸起的青色丘陵,宛若利劍一般,從地底刺出橫在地上。

每一座丘陵上,都刻著繁雜的圖案。

或飛禽,或走獸,或花鳥,或山水。

各態迥異,奇形怪狀。

每一樣孟安都好像能叫出名字來,可每一樣又都超出了年輕男人的認知。

丘陵盡頭。

有一座渾圓的青石深池,一座散發洶洶熱浪的深池。

看不出年月的青石路板篆刻著繁雜的字符,每一個字符的痕跡上都升騰著濃烈的熱浪。

青石與青石的縫隙間,偶爾會崩起一絲青紫色的火星。

青石圓池中的每一處都在散發著讓人窒息的炙烤感。

深池的最中心,有一座高台。

高台上盛放著一枚幽綠色的巨蛋。

巨蛋置身于熱浪之間,如同會呼吸一般,明暗呼應。

每一次明暗交替,都會發出深沉的風嘯聲,讓整座圓池的熱浪更加洶涌。

孟安看著圓台中的巨蛋,舌忝了舌忝因為炙熱而干皺的嘴唇,神情極為亢奮。

「這一天,終于來了。」

孟安稍稍勾動手指,七只以朱砂點瞳的紙人扛著男人魂魄蹦跳到男人身前,齊齊矮身跪下。

紙人肩頭,那虛幻的男人魂魄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死死的望著眼前的孟安,身軀在不斷顫抖。

孟安揮手去除了老三喉嚨處的封印。

老三臉上的肉都在不斷顫抖戰栗,眼神無比驚慌︰「少、少爺,老三這麼多年下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少爺您、您放過我!」

「老三,你的功勞,本少爺怎麼會忘?」

年輕男人緩緩搖頭,冷聲笑道︰「少爺今天想問你一句,你對我衷心嗎?」

「你——!」

老三臉色瞬變,他雖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親眼看著孟安將自己的身體變成他的模樣留在酒店,又把自己魂魄帶到了這里,下場怎麼會好?!

心如死灰的魁梧漢子咬牙怒視︰「孟安,你……!!」

孟安並不想听魁梧漢子臨死前的嘶吼,屈指彈在漢子眉心,剛要破口大罵的老三眼神瞬間失去神采。

魁梧漢子的靈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只紙人。

看著逐漸變化的紙人,孟安冷冷一笑︰「狗奴才,幫主子成就大事,不該是你分內之事?」

片刻,一只活靈活現的紙人立在年輕男人身前。

孟安腰間玉佩輕搖,一頂以白紙糊成的轎子擺在原地,嗩吶、挑幡一應俱全。

「去吧,將寶貝請出來。」

年輕男人微微揚手。

八只紙人同時鞠躬,抬起白紙轎子往前就走。

霎時間,地宮內嗩吶聲不斷,極其詭異。

眼看著八只紙人踏入圓池,紙人並未在滿池的青紫暗火中燃為灰燼,年輕男人長出了一口氣。

目送著紙人越走越遠,孟安眼神便越發妖異。

……

夜色下,曠野中的空氣一陣蕩漾,露出兩道俊美身影。

男人背負長劍,女子懷抱赤狐,月色下的二人容貌極盡世間溢美之詞。

呂沉眼中神光逐漸散去,望著眼前幽深的山洞,劍眉微凜。

「吒!」

紅衣女子懷中的赤狐低鳴一聲,獨自躍下傾寒懷抱,率先進入山洞。

呂沉二人互視一眼,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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