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老槐︰不就是搖人嗎?【二合一】

作者︰不過醉酒貪杯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幽靜禪堂昏黃燭火隨著老僧紊亂的氣息不斷搖曳閃爍。

遠處神龕上供奉著一尊看不清面容的神像。

神龕前,原本該盛放著供果的盤子中,裝著一枚枚殷紅的器官……

左右兩旁牆壁是一排排以朱砂書寫的靈位,每一尊牌位前都有一只黃銅香爐。

上誠下髯法師往生蓮位……

昏黃燭火下隱約可辨認出靈位上是一位位僧侶的法號。

質樸的黃銅香爐中堆積了不少香灰和香腳,顯然是時時祭拜。

整間禪堂內的氣氛在昏黃燭火下,變了又變。

半晌,老僧白羽緩緩坐直身子,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面色逐漸緩和了幾分。

枯槁如樹皮的手背抹去嘴角處一絲極其細微的猩紅血絲。

望著兩旁牆壁中的牌位,老僧古井無波的臉上露出些許歉然的笑意。

老僧緩緩抬手,三只燃香隔空飛起,穩穩插在一只黃銅香爐中,香煙漸起。

眼看著煙霧繚繞,白羽輕嘆一聲,眼神稍有落寞︰「這一晃,師兄你離世也有三年了吧?」

枯槁老僧淡淡笑道,神情稍有落寞︰「沒能給你這一脈保住香火,這一諾,是師弟食言了。」

靜室內,落寞持續了許久,枯槁老僧便一直如此的自言自語著,看著那香煙繚繞的牌位,宛若看著當年的老友一般,念叨著時過境遷和近百年的滄桑往事。

香燃了多久,老僧便說了多久。

直至最後一截香灰折斷,三只燃香緩緩熄滅。

白羽這才不舍的止住話鋒,望著遠處的神龕想起剛才身著破舊道袍的年輕道士,古井無波的雙眸中破天荒的閃過笑意。

略作思襯,妖僧白羽豎起兩指做輕叩虛空狀。

指尖剛剛落下,靜室門便被人輕輕推開,投進一道細長光線。

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輕男人借著光線緩緩走進,朝著老僧深施一禮後,雙膝跪在老僧身前,雙手托著一本書冊,獻給白羽,沉聲道︰「師尊。」

年輕男人並非削發的僧侶,身姿高挑健碩,一頭中長發絲梳在腦後,只有額前甩下一發絲,左側臉頰上爬著一道可怖的刀疤,一臉的肅殺之氣。

老僧接過書冊,目光掃過上面一個又一個姓名,淡淡道︰「通知教內所有在達盟市的教眾,提前轉移所有秘密資料,不能有一絲遺漏。」

「是!」

肅殺男人重重點頭,可目光無意間劃過老僧嘴角處殘留的血跡時,男人神情突然一怔,驚聲道︰「師尊,您這是?!」

老僧渾不在意的淡淡一笑︰「無妨,不過與一後輩隔空弈幾手棋罷了。」

肅殺男人欲言又止,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羽掃過一頁頁名單,終于在一排姓名上停住目光,枯槁老僧將名冊遞出,目光閃爍︰「此行你先去羽水,探一探此子的情況。」

「若是情況尚可,便將我交代的東西交給他……」老僧的話頓了一頓,繼續道︰「並告知他師門傳承。」

「是!」

肅殺男人雙手接過名冊,看著上面的名字,眼神略微詫異,但還是沉聲答應。

「此次一行,你不光為了他,也要時刻注意達盟市的動態,若是達盟的血宗殘部有難,你也需幫他們渡過危難。」

青年頷首。

白羽抬頭望著遠處的神龕,繼續說道︰「這次你前往羽水還要注意一個人。」

「誰?」

肅殺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殺伐之氣。

老僧嘴角微微揚起,淡淡道︰「呂沉。」

「記住,莫要與他硬踫硬,你只需注意他動向即可,等為師助江里那孽障走完蛟,再去羽水尋他。」

妖僧白羽聲音雖然清淡,但氣勢與方才截然不同,遠處神龕前的燭火在老僧的氣勢下不斷搖曳。

肅殺男人略作思襯,彎腰叩首在地︰「褚森謹遵師命。」

白羽揮了揮手︰「下去吧,為師乏了。」

「徒兒告退。」

說了聲告退,褚森緩緩起身,雙手捧著名冊,倒退著往外走。

當最後一絲光線消失,禪堂門再度閉合。

看著那燃香還未散去的黃銅香爐,白羽輕輕一嘆︰「也算是為你存住一絲香火。」

說罷,枯槁老僧雙手突然合十,靈力轉瞬充斥整座佛堂。

——

羽水江畔。

三人望著呂沉徹底消失在夜空中,神情極為復雜。

李炎喉結艱難上下滾動,看著南懷欽捧著手中的陰陽幡,欲言又止道︰「呂沉他……」

金誠輕輕拍了拍英武男人肩頭,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夜色下,盡是三人的唏噓聲,像是三個因為家中瑣事煩愁的中年男人,不復當時樹林外意氣風發指揮方遒的威嚴。

……

「報告,現場清理完畢!」

許久,技術人員捧著從木屋中收集出的證物,等候著幾人下命令。

南懷欽看著聊聊的物證,眉頭不僅輕蹙︰「身後那片墳地搜查過了麼?」

「搜查過了,都是空墳,靈力探測儀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呂沉剛才那一劍將整條陰脈蕩平,如今空無一物也算是正常,花甲老人默默點頭︰「暗中監控整片江畔竹林,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接近江畔的可疑人物!」

「是!」

……

正在所有作戰人員陸續撤離的光景,竹林後那滿目瘡痍的墳地當中,沒來由的卷起一絲陰風。

殘破的陰脈深處,一道極其虛幻的淡白殘魂緩緩聚合,托著數只普厲生前精心豢養的厲鬼緩緩上移。

夜色中,根本無人發現,原本‘空無一物’墳地中飄起一抹淡色光芒,轉瞬在夜空之中消失無蹤。

——

清雲觀旁。

雄壯老槐在夜色中微微放光,粗壯枝椏如同鋼鞭,在風中蓄勢待發。

「汪!」

槐樹下,黃犬撕咬一聲,呲牙咧嘴的朝著前方,背上馱著一只渾身是傷的赤色狐狸。

狐狸巴掌大小,一身錦毛毫無雜色本應該極其俏麗,可是此刻沾滿了滿身的血污與傷痕。

狐狸躺在黃犬背上奄奄一息,鼻尖痛苦的蹙在一起。

遠處,數只生死不明的雄壯野狼倒在夜色中,時不時抽搐四肢,個頂個皮開肉綻,有的已經被抽斷了骨頭。

領頭的幾只狼妖體態幾乎超過普通狼類近一倍,幽綠色的妖眸中泛著滲人的光芒,此刻正死死盯著遠處的一樹一犬,時不時露出森然的狼牙,看著極為憤怒。

身後一些靈智微薄的野狼看著槐樹粗壯的枝椏,眼中稍顯懼色。

經過天地功德與這幾天觀中香火的滋養下,老槐的實力見長,如今不下幾頭狼妖根本進不了老槐的身。

槐樹樹冠中,一直最為粗壯樹枝突兀伸起,學著人的手指朝著狼妖勾了勾(你過來啊!)

面對挑釁,為首狼妖人性化的眼中,怒火更甚。

想要上前將老槐撕碎,可實力不敵。

看著老槐在風中妖異,頭狼越想越氣。

「嗷——!」

憤恨的頭狼忽然揚起脖頸,淒厲的狼嚎聲傳遍整片清瑤山。

……

淒厲的狼嚎夜色中,傳向四面八方。

夜色中,不少游蕩在周圍的野獸與妖禽听聞狼嚎緩緩抬頭,回望這清瑤山方向。

……

只是幾分鐘的光景,清瑤山上嘈雜漸起。

無論是山上神道還是四面八方的曠野都有樹枝搖曳的聲音,幾道黑影閃出密林,悄然立在狼妖身後。

這都是游蕩在附近的妖禽與野獸,被狼嚎呼喚過來的幫手。

妖禽越多,狼妖的底氣便越強,眼中的殘忍笑意也越濃。

其余狼妖在妖勢的激勵下,狼爪不斷摩擦著地面,眼神無比炙熱。

「唔……」

察覺出了變化的黃犬低鳴一聲,轉頭朝望著老槐。

一雙眉毛一高一低,不斷眨眼(對面搖人了,怎麼辦?)

老槐枝椏依舊在風中輕輕搖曳(不就是搖人嗎?)

「汪!」(?!)

黃犬的叫聲中有些茫然。

老槐樹冠微微摩擦(莫慌。)

「汪,汪!」(我看你好像有大病。)

……

一陣天人交流之後,老槐腳下一尊極其隱蔽的四方陣微微一晃,巴掌大的方形陣法微微放光。

「唔……」

無奈的黃犬低鳴一聲,繼續轉頭怒視著眼前越來越多的妖物,時不時撕咬一聲,以來彌補己方低迷的氣勢。

奄奄一息的赤狐忍受不住疼痛已然昏迷。

……

只是十多分鐘,清瑤山頂便聚集了不下四十只妖物,剎那間,妖氣沖天。

妖物越聚越多,狼妖的眼神也越來越殘忍,雄壯身軀不斷前移,一步一步的逼向老槐樹下的一犬一狐。

看著老槐越發凌亂的枝椏,狼妖眼神格外興奮。

老槐滿樹布滿微光,枝椏沖天揚起,泛著駭人的光芒,似乎隨時都會出手。

可一眾妖物渾不在意,緊逼而來。

「 ,一群廢物!」

夜色中,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男人聲音,口音有些奇怪。

將老槐團團圍住的一眾妖物听聞聲音皆是一驚,前逼的氣勢陡然一滯,個頂個夾著尾巴往後退,為聲音讓出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

一道光影閃過,一只等人高矮的猿猴重重落在最前,看著微微放光的槐樹極不耐煩的撓了撓腮下。

「啪!」

猴妖一爪掄在頭狼臉上,灰黑色的狼皮瞬間鮮血淋灕。

猴妖死死抓著狼妖脖頸,指著遠處的老槐,怒聲問道︰「這麼個廢物也值得你向老子呼救?!」

「唔……」

狼妖雙耳後垂,絲毫不敢反抗,那模樣比黃犬還要溫順。

「廢物!」

猴妖冷哼一聲,將狼妖丟向一旁,冷哼一聲︰「大王讓我肅清城南妖族和精怪,你們這些廢物卻連個樹精都搞不定。」

一眾妖物紛紛低頭,生怕惹來猴妖怒火。

猴妖不再理會眾妖,目光掃過黃犬背上的赤狐,緩步上前,眼神有些詫異︰「喲,這廢物倒是真能逃,居然逃了大半個羽水。」

「汪!」

察覺到危險的黃犬撕咬一聲。

「蠢狗,找死!」

猴妖眼中凶光大放,隨手一揮,一道妖力激射而出,直直削向黃犬。

「砰、砰!」

一根枝椏落下,替黃犬擋住了這奪命的一擊。

黃犬雖然逃過一劫,但老槐的日子並不好過。

妖力在老槐粗壯的枝椏上撕開兩道可怖傷口,老槐渾身微光陡然暗淡。

碧綠槐葉受不住震蕩,散落滿地。

猴妖又往前邁了一步,冷哼一聲︰「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管別人?」

老槐樹冠擬人搖頭一般在風中左右搖晃,伸出枝椏攔在猴妖身前(不,你等一哈!)

前行的猴妖被老槐突如其來的擬人化,鬧得一怔︰「等?」

老槐樹冠前後點頭(dei!)

「等什麼……」

猴妖幾乎下意識發問,可說了一半便感覺不對,眼中猛然騰起怒火,妖力灌注右臂,狠狠砸向老槐及樹下的一犬一狐,怒喝道︰「我等你mmp!」

泛著黑紫色光芒的猴爪在夜空下不斷放大,指尖尖銳如刀,破空而來。

「唔……」

馱著赤狐的黃犬低鳴一聲,轉身將身形徹底窩在老槐的樹蔭下。

老槐夜空中搖曳的頻率陡然混亂,明知道抗衡不了,索性便放棄了反擊,將數十根粗壯枝椏直直落下,擋在自己與黃犬的身前。

一眾妖物看著洶涌的妖氣,眼神更為炙熱,可突然間夜里有光一閃而過。

眾妖只感覺眼前一花,繼而便有一股心悸的寒意從背脊騰起,傳遍全身。

槐樹前,鮮血在地上灑出一條血線。

散發著沖天妖氣的猴爪落在一旁,指尖仍在不停抽搐。

單膝跪在地上捂著斷臂神情無比痛苦,整條手臂比齊齊斬斷,鮮血淋灕。

槐樹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手持桃木劍的年輕道士,眼色森寒。

察覺到血腥氣,老槐緩緩抬起樹冠,看著身前的年輕道士,大喜的放出黃犬。

看著單膝跪地的猴妖,伸出兩只最為粗壯的枝椏在樹冠左右攤開,巨大樹冠微微左歪,歪頭攤手的老槐樹葉不斷晃動,仿佛是一臉無辜(我在等呂沉,你在等什麼?)

黃犬依偎在呂沉腳下,親昵的蹭著年輕道士小腿。

看著歪頭攤手的老槐呂沉不僅啞然失笑。

猴妖臉色瞬間一變,望著呂沉咬牙道︰「道士,我替白骨妖王行事,你不要作繭自縛!」

望著滿山妖物,年輕道士丹鳳眸子微垂,淡淡一笑︰「白骨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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