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呂沉剛將一抹暗淡光華收入拘魂鈴中,頭頂上一陣嘶吼的發動機轟鳴聲逐漸靠近。
重型特種直升機懸在幾人頭頂上方,螺旋槳刮動山風,熾陽山頂草木劇烈搖擺。
一條繩梯垂下,數名身著制式作戰服的人影隨之滑落。
花甲老人與兩名少女走在最前。
大大咧咧的短發少女秦平再見呂沉下意識要打招呼,可被閨蜜瞪了一眼遏住了唇舌。
「呂……道長。」
南懷欽看著眼前的年輕道士,一時間想不出來合適的稱呼,話鋒不由得一滯。
凌琳兒在一旁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特別行動組的組長,南懷欽。」
……
羽水市的上空晴空萬里,一望如洗。
在九霄雷劫的影響下,似乎整座羽水市的雷氣和水氣都淡了一些。
這座城市上空的靈力似乎在天威的振奮下更加濃郁。
天威所過之處不但增強了靈氣,也驚醒了一些本該死寂之物……
一些極其細微的變化,正在悄然發生。
……
西郊秘境。
被強行以爆炸物撕開的裂口仍在,源源不斷的科研人員在裂口中來回穿梭,搬運著各種器械。
秘境內,九霄神雷留下的煌煌天威依稀彌散在秘境的每個角落,依舊震懾著所有妖禽異獸。
山腳下,一尊極其隱秘的陣法不斷破碎。
有一抹極其淡薄的熒光混在空氣之中緩緩升騰,躲在人群穿梭和山風鼓動之間,避開煌煌天威,悄然涌向秘境之外。
……
「貧道便就此告辭了。」
年輕道士朝花甲老者緩緩拱手。
南懷欽拱手還禮︰「改日再去拜訪呂道長。」
呂沉點頭一笑,轉身望著不遠處的四人,朗聲道︰「千里搭長棚,終須一別。」
「貧道屢居清瑤山,路過時可來飲茶。」
呂沉朝四人遙遙拱手,一路走下來腐毒蟲海、鐵羅蛇王,斬妖風、見妖王,五人也算是生死相依,此時離別心中不禁恍惚。
「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
五人會心一笑,在別過聲中,年輕道士緩緩下山。
正午的金陽托著雨後的山林,負劍的破舊道袍漸行漸遠。
這一切,恍如隔世。
四朵漆黑傘蓋下,四張恍惚的面容。
黑傘下,手持唐刀的陳啟林看著呂沉的背影,依舊是那副終年不便的淡漠面容,依舊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只不過眸子里彌漫著一種莫名的神色。
「死人臉。」
杜興恆率先打破了幾人間的寧靜,抬手掃了掃西服肩頭的塵土,望著黑衣男人淡淡開口︰「跟我去魔都吧,老爺子想見你了。」
黑傘下,陳啟林微微側頭,看著一臉正色優雅男人,竟破天荒的點了點頭。
杜興恆先是一怔,繼而啞然失笑,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世上,竟有人能讓你改變。」
孔靈兒與李崢不明白二人的交談,只是望著遠去的背影,眼神悵然。
……
「呼……」
看著呂沉遠去的背影,南懷欽長出一口氣。
凌琳兒猶豫開口︰「要把呂沉的信息報上去麼?」
「報吧。」
略作思襯,花甲老人緩緩點頭,沉吟著補了一句︰「但一定要通知各方人員,不要去打擾他。」
「轟轟轟——!」
南懷欽話音剛落,又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靠近山頂。
依舊是那襲繩梯,但這次爬下來的幾人極其狼狽。
齊紅星在眾人幫持下才艱難的走下繩梯,儼然這種動作對年近古稀的文職老者壓力極大。
在陳丙生宋安平幾人攙扶,滿臉期待的齊紅星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人、人呢?」
南懷欽掃了一眼氣態劇烈起伏的生物泰斗,淡淡道︰「下山了。」
那一刻,齊紅星仿佛泄了氣一般,無力的頹子。
宋安平看著平地中的痕跡,失神道︰「呂沉他究竟是什麼人?!」
花甲老人苦澀一笑,按照當時呂沉回答的一一復述︰「不過是個守在孤山野觀的尋常道士罷了……」
——
羽水江畔有一片低密的樹林。
一身黑色連帽衫的中年男人蹲在江邊,正在往江里傾倒手中的簸箕,簸箕里是滿滿的灰白色粉末,還摻雜著一塊塊破碎的灰白骨骼。
灰白色的骨灰在翻涌的江水中泛起一個個水泡,繼而隨著江水彌散。
「去吧,去吧,記得下一輩子托生個好人家……」
中年男人一臉陰笑的呢喃著,聲音卻無比蒼老。
少傾,簸箕中的骨灰被倒了個干淨。
男人的氣態似乎極其虛弱,艱難的站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粗氣,可能是因為動作太大,男人臉上的皮竟然月兌落了。
那張中年男人面皮下藏著一張極其衰老的面容。
「該死!」
蔣壽一把扯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重重摔在江水里,怒不可遏道︰「又他媽是個廢物!」
人皮面具剛一如水,便有數條長著尖牙的怪魚破水而出,將人皮撕扯分食。
「咚、咚、咚……」
一陣低沉的木魚聲音從樹林深處傳出。
一臉怒氣的蔣壽陡然一驚,拖著虛弱的身軀一秒都不敢耽擱轉身掠入樹林。
樹林深處藏著幾間木屋。
木屋外,一名體態魁梧的大和尚正盤坐在廊檐下,閉目敲著木魚。
淺林中的蔣壽眼看著大和尚就在屋外,深吸了幾大口氣堪堪平穩住呼吸,這才小心翼翼走出樹林,極為乖巧的低頭站在和尚身旁。
普厲和尚依舊在敲著木魚,眼也不抬的說道︰「我與你說過多少次,莫要往江水里傾倒血食。」
蔣壽臉色瞬間劇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戰栗道︰「小弟知錯了,還請師兄恕罪!」
「咚、咚、咚……」
普厲不再說話,只是默然敲著木魚。
越安靜,蔣壽心中便越驚懼,顫抖的幅度也越大。
「罷了。」
半晌,魁梧和尚似乎有所察覺緩緩開口︰「你我一脈相傳,師尊過世時也曾交代過,讓我務必善待于你。」
听聞這話,本就虛弱不堪的蔣壽如臨大赦,伏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道︰「謝、謝普厲師兄。」
手敲木魚的普厲衣袖一掃,木屋房門霍然開啟,房間里的電腦屏幕定格住一襲破舊道袍,閉眼隨口問道︰「上次你說,傷你婬魅奪你拘魂鈴之人就是他?」
「對,就是這個道士!」
蔣壽看著屏幕里劍斬妖蛇的年輕道士,掙扎著從地上起身,恨得咬牙切齒︰「呂沉!」
若非呂沉,他蔣壽何至于在這窮山僻水受苦受累?
又何至于多年經營付之一炬,到如今要處處特別行動組哪些狗腿子?!
更何至于在普厲這禿驢身前俯首帖耳?
蔣壽眼中怒火不斷升騰,蒼老面容恨不得將年輕道士撕咬成灰,厲聲道︰「這次,就是他與孟家小少爺一同進入了西郊秘境!」
听聞孟家二字,普厲敲動木魚的手突然停止,魁梧和尚緩緩睜眼,眸子里邪光閃爍,喃喃道︰「清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