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林中,寂靜一片。
呂沉那滿是神威的低喝回蕩在樹蔭之下,原本對蛇妖虔誠叩拜的鐵羅蛇齊齊起身,猩紅眸子彌漫著畏懼。
妖物、鬼物、山精野怪,大成後多半會歷經天劫,所以對于雷氣有一種天然的畏懼。
特別是這種在桃木中孕養了百年的雷氣,正氣凜然,對于妖物威脅更是巨大。
懸在碧綠長蛇不由自主的躲向蛇妖身後,眼神忌憚。
被俘的眾人只感覺自己耳畔嗡嗡作響,呂沉吐出的神音在耳邊久久不散,將眾人心中面對生死的驚恐和冰寒逐漸剔除。
看著那猶如天人臨凡年輕道士,眾人心中不由自主的騰起一種敬畏。
堪比面對神靈金身般的敬畏。
神仙,也不過如此吧?
勁裝少女望著那宛如天人臨凡的年輕道士,眼神復雜。
按正理說,孔靈兒與李崢應該是最不應該震撼的人,無論是腐毒蟲海還是鐵羅蛇災,這二人都曾親眼見過呂沉手段。
可如今……
少女玉頸滾動,其實她與眼前的年輕道士相識不過一個下午,根本不存在哪些什麼男女之情。
她也不是那種弱智戀愛女,見點什麼新奇的就都走不動路的無腦丫頭。
她只是感覺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從自己的傲嬌到如今的生死攸關。
從對呂沉的嗤之以鼻,到現在的天人臨凡。
這一切,都是她不曾遭遇過的落差。
……
面對那浩然雷氣,鐵羅蛇王眼中隱隱閃過一絲忌憚,同時又有一絲興奮。
蛇妖將人視為大補之物,是因為活人的精氣和修為可讓它更快的修行,境界越高資質越好的活人能給它帶來的修為便更多。
只要能經過走蛟化龍,它便能一躍成為洞府境大妖,或是天元境妖王。
到那時,連山底那廝都要俯在它的腳下。
而年輕道士一人就勝過眼前的所有人。
如今它苦修千年,距離邁入走蛟化龍只有一步之遙。
只要吞了呂沉,一切就都夠了。
……
「好久沒見過這麼有能耐的道士了。」
鐵羅蛇王血紅信子不斷吞吐,森森冷笑︰「可我府上有蛇子蛇孫一千三百條,道士,你拿什麼斬我?」
蛇妖聲音剛落,一眾鐵羅蛇眼中的畏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接近癲狂的興奮。
「沙……沙……」
原來越多的麟甲摩挲草木的聲音在淺林外響起,越來越多的鐵羅蛇正在靠攏!
听著越來越密集的麟甲摩擦,剛剛陷入震驚的眾人又被拖回現實的恐懼,看著黑壓壓的蛇影,面露絕望之色啊。
是啊。
呂沉就算在有本事,能憑借一人之力斬盡這上千條巨蛇?
就算他能,他憑什麼為了這些不想干的人搏命?
他可能是為了節目的團隊協作規則,救下孔靈兒。
可他們呢?
他們與年輕道士沒有絲毫交情,如果有,也只是交惡……
呂沉掃了一眼漫山蛇影,淡淡一笑︰「這就是你的依仗?」
「哦?」
鐵羅蛇妖饒有興致的嗤笑一聲︰「難道這不夠麼?」
「小道士,別故弄玄虛了。」
蛇妖眼中閃爍冷光︰「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讓我看不穿你。」
「但我能清洗感覺出一點,你的那點本事,還不足以斬殺我。」
鐵羅蛇妖陰森一笑︰「若是你真有斬殺我的能耐,何至于等到現在。」
一語驚醒夢中人!
在場眾人無比恍然。
是啊,呂沉只不過罡氣後期。
雖然現在沒有人相信呂沉修為真的只有罡氣後期,但是呂沉的年齡擺在這,再高能高到哪里?
就算他再怎麼樣天才,鎮玄境也是天花板了吧?
在這個年紀想要成為竅穴境小宗師,無異于痴人說夢。
整個羽水市有幾個小宗師?
他若是真是小宗師,怎麼會放份跟他們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探險節目?
所以,呂沉拿什麼抵抗一個可以媲美竅穴境的妖物?
拿什麼抗衡上千條巨蛇?
孔靈兒也想通了這點,少女猛地坐直身軀,不斷對呂沉拋出眼色,示意讓他些離開。
「有一點還真被你這惡龍說中了。」
面對鐵羅蛇壓境和少女的顏色呂沉無動于衷,年輕道士搖頭輕笑,聲音清淡似水︰「貧道,確實在等。」
「等?」
鐵羅蛇妖冷哼一聲︰「等什麼?」
呂沉微微抬頭,眼中銳利光芒崩現︰「等他。」
「嗖——!」
呂沉話音剛落,一道刺耳的破空聲響徹淺林。
一道流光劃破空氣,激射而來,直直插入一顆粗壯樹干。
「嗡——」
光芒散去,露出一個漆黑唐刀刀鞘,刀鞘在樹干之中不斷抖動,嗡嗡作響,將落葉和妖氣盡數斬碎。
「嗒。」
一道黑衣身影遠處直掠而來,穩穩落在唐刀刀鞘上,手中唐刀綻放冷厲光彩。
陳啟林面色冷峻,黑衣下隱隱綻放赤芒。
隱約看見赤芒,一直躲在蛇妖背後的碧綠長蛇躲得更深了。
剎那,鐵羅蛇妖感覺自己渾身麟甲都在顫抖,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悸。
林中鐵羅蛇眼神驟然一變,身形不自覺的矮下幾分。
壓制!
來自血脈里的壓制。
——
飛機上,南懷欽看著從天而降的陳啟林,眼神稍稍搖晃︰「陳家麒麟子。」
身著迷彩衣衫的壯漢一怔,喃喃道︰「東北陳家,那個封印了三滴麒麟真血的麒麟子?」
「嗯。」
南懷欽揉了揉太陽穴︰「呂沉說的沒錯,鐵羅蛇確實是洪荒異種。」
壯漢恍然大悟︰「怪不得那蛇妖對陳啟林如此忌憚,原來是血脈壓制。」
上古傳說中的麒麟與龍同列象征祥瑞的四靈獸,麒麟與龍不分上下。
就算今日淺林中是龍子囚牛,都會感覺到不適,更何況這些只有淡泊囚牛血脈的鐵羅蛇了。
「南組長,武當和龍虎有消息了。」
壯漢捂著耳塞,沖南懷欽微微搖頭︰「呂沉並不在他們的族譜中。」
南懷欽不斷翻看著呂沉的檔案,眉頭微蹙。
很明顯,呂沉的資料和信息很不對勁。
一個荒山野觀出身的道士,怎麼可能如此神秘?
——
密林中。
麒麟之威不斷蕩漾,蛇妖身後空間突然泛起一陣漣漪。
「孽障,貧道座前豈容爾等宵小妖邪逃遁?」
面目淡然的呂沉突然斷喝一聲,眼神陡然銳利,一枚符月兌手而出,帶著獵獵風聲,直直劃破漣漪。
「嗷——!」
一陣撕心哀嚎聲應聲響起,原本輕飄柔軟的黃紙符此刻似尖刀一般,將試圖逃離的碧綠長蛇死死釘入身後樹干。
碧綠長蛇動彈不得,鮮血順著身軀不斷滴落。
黃紙符朱砂燃起,碧綠長蛇生機盡失。
「該死的道士,找死!」
鐵羅蛇妖神情一變,猙獰嘶吼一聲,巨口仰天長嘯,強行喚醒不斷萎靡的蛇群,眾蛇似是收到蠱惑一般,凶氣再漲。
「就你們兩個人也想替天行道?」
看著漫山蛇影躁動,蛇妖強忍著來自血脈的壓制和失去一縷元神的痛苦,高高昂首,眼神陰狠。
說完,漫山蛇影就要前撲。
眾人被圍在當中,面如金紙。
呂沉立在危機正中,竟發出一連輕緩笑聲。
年輕道士一步邁下蛇頭,眼中金光如柱,天師威嚴撲面而來,大笑道︰「孽畜,斬你何須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