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安慰他︰「畢竟新安集團這麼多年了……」
能持續這麼久，並且一直呈上升之勢的企業……
說真的，全國都屈指可數。
更多的公司，在那些滾滾歲月中，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所以，也不全是陸懷安一個人的本事，他身後可是有整個集團的呢。
當然了，徐向磊當時能瞅準時機，拉攏陸懷安，也是他眼光獨到。
「不過就是說不好……」徐向磊笑了一下，神色疲憊而又有些許的茫然︰「當時到底是我主動送上門去的……還是他‘讓’我送上門去的。」
在那個時候，他覺得是靠自己努力，才搭上了陸懷安的線。
費了好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說服了陸懷安，加入他們的項目。
確實挺順利的，就是……
好像，太順利了點兒！
尤其是聯想到後邊這些「送上門」去的公司，陸懷安也是挑撿著合作的……
就不難想到他自己。
這些公司在徐向磊看來，挺傻的，主動給人送錢還求著人家收。
可是轉過頭來想，當時的自己，是不是也是一樣的？
不能想不能想。
徐向磊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行了，這個項目直接停了不做了，組織一下，下午兩點半開會，讓他們準備準備，我們得開新項目了。」
本身現在這個小項目，就是給人立出來的靶子。
打完了也就完事了。
「好的。」
于是他們這邊開始了新的項目，干的熱火朝天。
別處再怎麼查，左右也影響不到他們了。
陸懷安接到徐向磊的感謝電話，也挺澹定的︰「嗯，沒事就好。」
但是他們沒事，不代表其他人沒事。
比如有個嚴重違規的工廠，現在剛開建，就必須得立刻拆掉。
因為是違規建築。
……
如此種種，層出不窮。
所有人都繃緊了皮，老老實實好好做事。
在蕭明志引領的宏觀調控，力度是雷霆萬鈞的。
他不僅查這些企業，同時也向房地產開刀。
畢竟，之前的地產熱雖然說，直接拉動了各地的經濟，但是同時也抬高了房價。
如果讓它就這麼一直上漲下去，肯定會最後化為一片泡沫。
房價的上漲也抬高了生產資料價格的大幅度上漲。
比如說水泥這些，房產過熱就是根源。
最關鍵的點是，大量民眾已經很憤怒了，因為他們買不起房子。
如果不控制好房地產，他們再怎麼調控這些企業工廠都沒有意義。
所以，剛到三月，蕭明志迅速推出了一系列的調控措施。
和他個人行事風格一模一樣，這些措施嚴厲又密集地覆蓋了全國。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每發出來一條，下邊很快就想到對應的辦法。
但是蕭明志速度總是那麼快，迅速再次補上更多的文件，讓邏輯更為嚴謹。
到後來，既控制了貨幣發行量，又堅決制止了亂佔耕地的行為。
任何不符合規矩的事情，全都特地發布了文件。
甚至，還推出了再貸款浮息制度。
並且直接暫停了各種各樣離奇的放款。
這些炒房團們貸不到款，拿不了錢，買了房子也沒辦法再直接轉手出去回本。
房地產這架轟轟烈烈的列車，直接被暫時地停了下來。
這讓不少人感到害怕。
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些制度的時限會是多久。
如果一直是這樣的話，他們這些炒房客，賺什麼？
真要這麼持續下去，或許，他們考慮的都不該是賺什麼了，而是吃什麼。
這里面，最難受的莫過于曹紹興。
他掙扎了幾天，實在忍不住了。
顧不上難堪，他千里迢迢跑來了北豐。
找陸懷安。
侯尚偉匯報的時候，神色都有些頗為驚異︰「陸總，曹紹興曹總……想約您吃飯。」
「哦？」陸懷安有些意外，沉吟著︰「他找我……干啥呢這是。」
就眼下這光景，房地產儼然就是涼了。
涼透了。
找他也沒有用啊？
不過，陸懷安還是願意見曹紹興一面的。
都不為別的，就為他跟唐霄賢爭的那一場，給他們集團省了幾千萬，他都願意請他吃頓飯。
這一次再見面，曹紹興態度擺端正了許多。
他早早到了包廂，菜和酒都已經點好了。
看到陸懷安來，他連忙走上來，笑臉迎人︰「陸總，好久不見。」
「曹總。」
陸懷安落座之後，倆人隨意地寒喧了幾句便進入了主題。
說句實話，現在曹紹興也沒心思跟他閑扯。
「陸總，我遇到了一點麻煩……」
當初在博海折戟之後，他們的購房團好一陣都士氣低迷。
畢竟這是他們自從出山以來，遇到的最大的困難。
這是他們錢再多，本事再大也沒法解決的事。
曹紹興也沒有辦法，不過他覺得，東邊不亮西邊亮，博海不行，那就別的城市唄！
為了鼓舞大家，他特地在多處城市都買了不少的房子。
「……可是後面房價漲得太厲害了，我出掉了一大半的房子，還有一部分，現在卡在了這個位置。」
上不去，下不來。
砸進去的，可全都是真金白銀啊！
錢得流動起來，那才是現金。
卡在房子里面出不來，這就成了死賬。
房子再怎麼好，他們又不住的，有什麼用？
可是他們找了人也沒有用，都是說這事沒辦法。
畢竟是北豐下的文件，他們能有什麼轍？
陸懷安听了之後，也有些無奈︰「這……我也沒辦法啊……」
他能有什麼辦法啊！
這房子明顯就是被套牢了，就眼下這情景，傻子都知道房價要跌。
國人都一樣，買漲不買跌的。
現在這個情形，沒人會去買房子的。
不，就算想買都沒轍，除非有那大善人拿自個兒的現金去買，否則連貸款都批不下來。
試問，這種情況，陸懷安他能怎麼幫？
曹紹興怔了怔，有些遲疑地道︰「可是，我听說唐總……正在收房子？」
「……」
這個事，陸懷安還真不能搖頭。
畢竟，唐霄賢確實在收。
不過他的收房，和曹紹興的方式不一樣。
唐霄賢這種收房，就屬于抄底了。
反正都賣不掉的嘛，他開個人家無法接受的價格。
願意賣，他就出錢收了，不願意賣，也無所謂，反正價格上不去的。
純粹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如果你要說他這樣也能幫你的話……」陸懷安攤開手，有些無奈地笑了︰「那我可以幫你給他牽個線。」
曹紹興臉都綠了。
畢竟，唐霄賢手有多黑，他算是見識過的。
上一回栽他手里他已經認了，這一回，難道還要自己送上門去？
尤其是之前他都打听過的，唐霄賢覺得跟他們芮洲有仇……
曹紹興想起來都牙疼，臉一抽抽︰「陸總……那啥，你們有別的老總負責這事的嗎？」
「……沒有。」
都嫌這事麻煩呢，誰也不願意插手，倒是唐霄賢收購房子大概是收出點兒意思來了，天天興沖沖地干。
大家索性順水推舟，把這擔子全給他一個挑了。
左右忙不過來可以招人的，老總要負責的就是把控方向。
這點事，唐霄賢還是沒問題的。
曹紹興听得頭疼，半晌才猶豫地道︰「那，陸總，您看能不能這樣……我想抵押一部分房產，跟您這邊借筆錢……」
主要是現在大量現金被壓在這些房子里，他著實沒法跟大家交待。
「這個……」陸懷安沉吟片刻，嘆了口氣︰「曹總，真不是我不想幫你，是實在無能為力呀……」
訴苦嘛，整的跟誰還不會似的。
又是實驗室啦，又是各個工廠啦，又是原材料漲價啦……
哪哪都缺錢，他哪拿得出現金來買這些現在明顯就已經開始在跌的房產。
更何況，唐霄賢喜歡買辦公樓，曹紹興他們卻大部分都買的是住宅。
「……陸總。」曹紹興抬手捂住眼楮，半晌才艱澀地道︰「為什麼這麼難呢？明明我們和你們一樣的啊。」
都是為了賺錢而已，怎麼就這麼難。
他們的公司，明明也是在努力生存的，可是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身家，眼看著就要全完了。
而且，他們只會買進賣出。
不干房地產，他們又能干什麼呢？
他的問題，陸懷安沒辦法給予他答桉。
曹紹興問了很多人，最後在一位老領導那邊得到了一個回復︰「誰說你和他一樣了？你們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曹紹興有些茫然。
老領導早就退了休，這次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給他點撥幾句︰「你看新安集團，他們這幾年，干的最熱鬧的事情是什麼？」
「房地產……實驗室？」
「不。」老領導撇開茶沫，神色澹然︰「是慈善，是扶貧。」
在中國，如果想要在一個行業扎根，有所作為，並且走出自己獨特的道路。
那麼，光有能力還不夠。
德行必須得好，而且得很好。
「你得告訴大家，你可以承擔社會責任，並且，你很樂意承擔社會責任。」老領導喝了品茶，澹澹瞥了他一眼︰「你的方向，得與國家的方向一致，不能拖國家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