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無量,比起西北海的寬廣,東海就是無邊汪洋,人行其中,如滄海之一粟,天地浩渺,人如介子。
石磯凌風踏波,東游不知多少萬里,依舊只見一片汪洋。
石磯取下酒葫喝了口酒,身子一沉入了大海,再出來時,腳下多了一條青龍,青龍乘風破浪,一息萬里。
石磯站于龍頭之上龍角之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一遍一遍,周而復始,練氣。
天地悠悠,遨游天地間。
不知不覺,已五個年頭。
「前……前輩,到了。」
龍吟驚濤。
石磯睜開,在海天一線間看到了一點火光。
火光不過黃豆大小,卻熾烈之極。
大海蒸騰,雲蒸霧騰。
千萬里外依舊熱浪窒人。
也難怪青龍止步千萬里外,不敢再前行。
石磯腳下生風,人飄然離去。
青龍一頭扎入大海,一口氣跑出百萬里,才敢回頭。
一雙龍目猶見余悸。
對這個無緣無故闖進他家里胖揍了一頓他的惡人,他至今想起來龍肝還顫。
終于不用擔驚受怕了。
青龍擺尾。
龍游大海。
他自由了。
這一刻,他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
石磯踩著炙風灼浪前行,她手里多了盞金燈。
這是她來東海的第二個目的地。
她越走越熱,人入熔爐。
丹田中,那顆黑瘦的內丹卻歡快了起來。
丹火灼灼,跳動不已,雀躍不已。
潮汐更加澎湃,心跳加速,血流加快,經脈周天搬運也高速起來。
石磯穩步前進,仙體、血肉、經脈、丹田,都在應急。
一步一步,人應環境急變,以合天地。
石磯身上一個竅穴生輝。
正是她服用星辰果後開闢的三百六十五個竅穴之一,而且是兩個主星竅穴之一。
陰為太陰,陽為太陽。
太陽竅穴開啟,石磯與此方天地有了聯系。
光越來越熾烈,卻沒有灼傷她。
和光同塵,光不會傷塵,她也許就是此時光中的一顆微塵,而且是向光的那顆塵。
一步,百步,千步,石磯終于走出了雲蒸霧騰的水域,進入了火域。
赤炎連天,金沙遍地。
她點燃了一個燈芯。
太陽金焰罩住了她。
腳下踩著越來越軟的太陽金沙,石磯穿過一重一重的火域,終于看到了湯谷。
金色的太陽金液,金液如湯,不知是金沙熔化,還是太陽金淚,金液為池,一個看不到邊際的金液池,中央一棵滄桑古木,赤紅如火,枝分十丫,掛著九個小太陽。
「你是誰?」
一只金烏發現了石磯。
「誰?」
「誰?」
一只只金烏齊刷刷的看向了石磯。
石磯舉了舉金燈。
「你是母後派來的。」
小金烏認出了天後金燈。
石磯卻道︰「我是帝十二月的姑姑。」
「十二月?」
「小十二!」
「小月亮!」
「月兒!」
稱呼不同,卻是同一只兔子。
他們的妹妹。
「撲稜稜……」
「撲稜稜……」
九只金烏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向了石磯。
九只金烏帶起的九道太陽風極其可怕,石磯高舉金燈,連燃三焰,又輔以無風法域,才勉強擋住。
「你是小十二姑姑?」
「小月亮什麼時候有了姑姑?」
「說……」
「敢騙本太子,燒死你!」
「燒死燒死……」
九只金烏圍著石磯掀起了太陽風暴,扶桑擺動,金液晃蕩,整個湯谷都動了。
「你們有多久沒見十二月了?」
石磯又點燃一個燈芯,站穩腳步。
九只金烏一瞬不吵吵了,多久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很久了,但具體多久了,誰也說不清。
「小十二找過你們,你們知道嗎?」石磯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什麼?!」
「小十二找過我們?」
「什麼時候?」
一個個金烏太子震驚,激動。
石磯道︰「大約二百四十年前,小十二偷偷離開了天庭,跟著太陽一路向西,說要去湯谷找哥哥。」
金烏太子嗓子被堵著了,心也被堵住了,又提了起來。
「我在西北沙漠中遇到了她,那時她不過百歲,我們一起穿過了沙漠,渡過了西北海,最後,她從不周山回了家。」
眾金烏聞言糾結在一起的心終于放開了。
「回去就好!」
「嚇死我了!」
「還不是怪大哥,說什麼跟著太陽走,就能找到我們。」
大金烏沒說話。
「看來她真是小十二的姑姑。」
「不一定。」
「怎麼不一定?」
「我母後的金燈為什麼在你手上?」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
石磯道︰「十二月耳朵上有個鈴鐺,是東皇大人送的,貧道曾在觀星台上見過天帝陛下,也曾在帝後的明月宮住過一段時間,天庭的星辰果很好吃,至于天後金燈自然是天後娘娘的,今日貧道前來,就是為了將金燈交到諸位太子手上。」
「為什麼不直接交給我母後,反要交給我們?」
一個個金烏投來質疑的目光。
「天後娘娘閉關了,貧道無法見到,本欲交給陛下,陛下卻沒接,貧道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交給諸位太子最為合適。」
石磯避重就輕如此說道。
九個金烏太子都沒問題了,也就是信了,但誰都沒接金燈。
「我叫帝一,小十二的大哥。」一個金烏介紹道。
「我是帝二,小月亮二哥。」
「帝三,十二月三哥。」
……
「帝九,月兒九哥。」
「帝十,月兒十哥。」
「老七今日值日。」大金烏帝一補充了一句。
石磯點了點頭,介紹道︰「貧道石磯。」
「石磯?有些耳熟?」帝九轉動金色眼珠。
其余金烏都看向了他。
石磯心里卻咯 了一下。
她想起了一件事,不周山那一戰,她在月亮上暫代帝後主持太陰星時,太陽上同樣有一個小金烏替下了東皇,不知是不是他?帝九?
「不知三百年前那些樂師……」
石磯話一出,九只金烏眼中皆生戾氣,「被我們吃了!」
「燒死了!」
答案不一,但結局卻一樣,都死了。
「為何?」
仿佛被踫觸了逆鱗一般,九只金烏同時動怒,雙目噴火,金羽燃焰。
「放肆!」
「不該問的最好不要問。」
「不要以為你是小十二姑姑,就敢管我們的事。」
石磯眉梢挑了挑,道︰「我也是一個樂師。」
「樂師?」九只金烏眼神變了,灼熱,欣喜,懷疑,渴望。
「你真是樂師?」帝九問道。
「我不僅是樂師,還是琴師。」
「如羲皇那樣的琴師?」
一個個金烏太子激動起來。
石磯沒有說話,而是取出了太初。
嗡?
石針露出頭。
太陽?
一個,兩個,三個……
石針有些傻眼,他那見過這麼多太陽,雖然都是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