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散盡,已是黃昏,殘陽夕暮,石磯踩著最後的晚霞,整個人籠罩在一片仙霧之中,她身後光環生暈,遮住了容顏,行止之間,衣袂輕展,一身仙霧涌動,雲卷雲舒,仿佛漫步在雲端。
沒人能看清她的容顏,至少她在乎的人不能。
她在走,也在听,她听到了山下老少巫者的歡呼,也听到了九天之上的碎語,她听到了未知之地的哀嚎,也听到了仙山福地的誦經。
順風耳,亦或…善聆音,她還無法確定。
若說順風耳,她一身法力盡是陰風,她對風道的領悟也僅次于琴道,比起咒道都要深遠些。
若說善聆音,她仙體空靈,易融身天地入空靈之境,她體內清音長在,仙音永存,自是能聆听天地之音。
一曲《飛仙》洗盡鉛華呈素姿。
素顏難以見人,便是石磯此刻最大的憂郁。
一朝容顏毀,方知清秀貴。
「唉……」
「姑姑,月亮!」
十二月驚喜的聲音。
石磯順著十二月手指望去,只見皓月高懸,是無缺滿月,月如銀盤,石磯有些失神,這樣滿的圓月她已經百年未見了。
「好漂亮啊!」
十二月驚嘆。
月華如瀑,灑滿人間。
石磯耳邊響起無數的驚呼、歡聲、雀躍︰
「天啊!月神賜福!」
「帝流漿!」
「快,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帝流漿!」
……
一夜百花盛開。
一夜魚躍龍門。
一夜萬靈啟智。
一夜眾生拜月。
……
月桂樹下,落英繽紛,素衣展顏,淺笑溫柔,月神賜福,只因一人。
……
不周之巔,石磯望月寄思,輕聲呼喚︰「姐姐……」
……
「帝流漿!」
望月樓的主人伸手虛抓,聲音略帶傷感。
「帝流漿!」
觀星台的三位巨頭俯瞰大地,疑惑,不解,復雜。
「帝流漿?」
九幽之下白發蒼蒼的豁牙老太伸手取來一碗,心滿意足的咧嘴笑道︰「老婆子沾你光了……月神對你還真是不錯!」
老太太咂咂嘴,眼楮眯了起來,天地大能不少,可能如她這般猜到月神真正用意的,舉世也就她老婆子一人,世人皆醉我獨醒,老太太很享受這種感覺,她陶陶然的端著滿滿一碗帝流漿進了東屋,她要煮一鍋好湯,便叫‘紅顏’。
確如她所想,天地大能掐斷手指頭,也沒算出月神這般耗神費力凝煉月華流漿是何用意。
……
「嗡嗡嗡……」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石針滿天‘圈地’,依舊貪心不足的見不得別人嘴動。
兔子跟在石磯身邊饜足的眯著眼。
「姑姑,好好吃!」
她出生不過兩百年,雖是月兔,可這帝流漿還是第一次吃到。
石磯笑著模了模小家伙的頭,她也覺得不錯,關鍵是她又有臉見人了。
「你……」
一聲枯澀腐朽的聲音。
「藤老,你沒事吧?」
一個個大巫圍了過去。
在帝流漿中蘇醒過來的藤老死死盯著石磯,對其他人的呼喚置若罔聞。
「你……你……」藤老眼楮越瞪越大,眼神更是恐怖駭人,「你……噗……」
一口鮮紅血液對天噴出,老人仰面栽倒,他兩眼無神的重復著三個字︰「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麼能成大能?她怎麼能成大能?而他……他……卻被廢了神通,又被打落了境界,她成了大能!他呢?他的掌紋呢?
……
石磯耳朵微動,喚了一聲︰「回來。」
石針應聲落入她掌中。
「……噠……噠……噠……」
踏空有聲,來的依舊是故人。
錦衣夜行,富貴照人,青袍暗金紋,雲履纏銀龍,青發盤雲髻,金釵雲中行,手托明黃旨,口含天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