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奴婢看你太委屈,想替你立威啊。」玉柳看了一眼廚房中升起的煙氣,知道兩個小丫頭在準備熱水,「這兩個小丫頭,居然敢讓你受委屈……」
「我沒有受委屈啊,」朱影拉著玉柳進來坐下,「不說出寧心郡主的封號,是我自己的意思。畢竟這里是節度使大人的地盤,與長安有過多關聯也不是好事。」
「啊?照這麼說……奴婢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玉柳臉上忽然現出慌亂的神情。
「沒關系。」朱影拉著她的手微微一笑,「身份和頭餃,這都是小事而已。玉柳,你也辛苦了,去廂房里休息吧。」
「那門主的信……」玉柳眨著大眼楮,顯然是想知道信的內容。
「被我燒了。」屋內傳來一個冷沉的男子聲音。
玉柳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陰雲密布,小拳頭悄悄握起,那可是她朝思暮想的門主來信!
「玉柳,這件事我正要跟你說,」朱影連忙將她拉倒廊下,避開與楚莫正面沖突,「陸雲舟說滄州局勢有變,會很危險,要我們即刻離開。」
「那郡主,咱們什麼時候走?」玉柳收起小拳頭,迫不及待看著她。
「我不走,」朱影拍拍她的肩膀,「玉柳,你要是決定追隨陸雲舟,就現在離開。」
「郡主……」玉柳為難的臉色閃現出片刻猶疑,又漸漸變成堅定,「郡主不走,玉柳也不走。就是天塌下來,玉柳也保護郡主。」
玉柳從來不曾違抗陸雲舟的命令,可是如今她的主人是朱影。
她太了解門主了。朱影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就算全身而退,門主也絕不會讓自己好好活著。
玉柳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把朱影綁走,要麼留下來保護她。
前者她做不出來。
在素華宮時,玉柳曾經暗暗發誓,這輩子都會奉朱影為主。她對門主有情,可也不能背棄誓言。
「放心吧,玉柳,」朱影心下一暖,拉著她的手微微笑道,「咱們都會沒事的。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蘇逍身邊的丫鬟問棋果然過來請人了。
「朱……郡主……」阿碧低著頭喚了一聲。
「就叫我朱醫女。」朱影正拿著木梳在給楚莫梳頭,抬眼看了看剛進來的小丫頭。
「朱醫女,三小姐屋里的問棋來了,說是三小姐抱恙,想請您過去給三小姐瞧病。」阿碧低頭稟道。
「知道了,你讓她等一會兒。」蘇逍果然很听吳相濟的話,朱影嘴角一勾。
阿碧抬起頭,看見楚莫錦緞般的長發和俊朗的容顏,不禁心跳加速,「朱醫女,你若有事,不如讓奴婢來吧?」
「不必了。」楚莫火速放下書卷,搶過木梳,自己梳了兩下,就束好了頭發。
朱影明白他的意思,便對阿碧道,「少卿大人喜歡清淨,你出去吧,沒事不要進來。」
「是。」阿碧訕訕地退了出去。
朱影一邊整理藥箱,一邊朝楚莫調侃道,「我去瞧瞧蘇逍,你自己保重,可不要……被妖精給抓走了。」
「你夫君要被妖精抓走了,怎麼你看上去還挺開心的?」楚莫歪著頭打量她幸災樂禍的表情,無奈地拍拍她的後腦勺道,「快去吧。」
朱影跟著問棋到了蘇逍的院中,問棋便進屋去通傳,讓她等在廊下。
狐七之前打听過,蘇逍的母親是蘇家二房的正夫人,與蘇遙的生母斗了一輩子,從小對蘇逍要求嚴謹,而她又處處與蘇超、蘇遙作比較,就養成了個爭強好勝的性格。
「朱醫女,三小姐有請。」問棋打起簾子,朱影便走了進去。
「三小姐好。」她朝著蘇逍屈膝行了個禮,又抬起頭來,打量這間屋子。
蘇逍的寢房比起蘇思,顯得奢華寬敞,只是因為蘇逍失眠,窗戶都用木板封上了。
「朱醫女請坐,上回多虧了你的安神丸,我睡得十分安穩。」蘇逍又是穿著一身華服,正襟危坐,不過神色比上回柔和多了,「不知朱醫女今日來,可否多給我幾顆?」
「可是可以,」朱影在圓凳上小心坐了下來,「只是三小姐,這安神丸只是治標不治本,我今日來,就是想……再給小姐看看這失眠之癥,若是可以根治則最好。」
「有勞了,」蘇逍似是忽然想起什麼,低下頭嘴角一揚,看上去甚是歡喜,「昨日吳郎君親自來我這里,說你可以醫好我這失眠之癥。想不到……我只是隨口一提,他竟然記在心上,可見是對我不一般。」
「三小姐說的是,吳郎君對幾位小姐都十分關心。」見她陷在幻想里,朱影不忍心打斷她,「三小姐,可否讓在下替你把脈?」
大唐的醫者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把脈,怎麼樣面子上也要做一做。
蘇逍一手挽袖,伸出白玉般的手來,搭在軟榻的扶手上。
「蘇思最近怎麼樣了?」蘇逍由著她切脈,懶洋洋地抬眼看向她,眼神里竟有些恥笑的意思,「她那個病歪歪的身體,可還能支持到大婚之日?」
在蘇逍眼里,嫡庶之分、門第和教養都是不能忽略的。蘇思雖說是大房嫡女,可她從小在鄉野長大,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大家閨秀,又怎麼配得上吳郎君?
只是她想歸想,竟然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不能不說是精神失常了。
「三小姐,在為醫者,不能透露病人的隱私。」朱影一邊切脈,一邊抬起頭道,「若是二小姐問起您的病情,想必您也不希望在下多嘴吧?」
「我作為堂妹,也只是關心她的病情。」蘇逍不悅地撇了撇嘴,便不再說話。
「三小姐,您最近可曾用過什麼補藥、或是濃茶之類的?」朱影把完了脈,隨口問道。
「沒……沒有。」蘇逍收回手,語氣里有些吞吞吐吐。
「三小姐,若是有,可不要瞞我。」朱影眼神犀利地看向她,又掃了一眼旁邊侍立的問畫。
問畫眼眸亂轉,明顯是有心事,只是礙于蘇逍在,不能明說。
「沒有什麼,就是問畫采了些菊花,做了菊花茶,」蘇逍眼神閃爍,拉了一下問畫的衣袖,問畫連忙低下頭,「朱醫女,我常常夜不能寐,白天也心跳得厲害,覺得心口難受,不管做什麼都集中不了精神,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