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恐嚇

陸家在這九嶺鎮中經營著幾家成衣鋪子,比如眼前這家「瑞雲莊」。

這些成衣鋪子也做訂做的生意,只是朱影現在急需換洗衣裳,不想等那麼久,就打算買馬上能穿的成衣算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掌櫃看見陸雲舟帶著兩位姑娘來,立時眉開眼笑。

「雲舟公子,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掌櫃一邊說著,一邊好奇地打量他身邊的女子,「有什麼事,讓陸德過來說一聲就好了啊。」

「方掌櫃,」陸雲舟掃了一眼鋪子里的陳設和新品,淡淡一笑道,「今日我要給這位朱小姐挑選幾身衣服。」

「放心,包在我身上。」方掌櫃說著,就讓兩個伙計將朱影迎了進去,又拿出幾套不同款式的衫裙和大袖給她挑選。

朱影一時看得眼花繚亂,幾個伙計又圍著她嘰嘰喳喳,沒多久就有些頭暈。

再看身邊的青蓮和陸雲舟,似乎嘴角都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她輕甩了一下頭,清醒了點,就隨便指了一套衫裙,「就這件吧。」

「請姑娘到里間一試。」一個十五六歲的伙計,柔聲勸道。

這里的伙計平日里接觸的都是有些家財的貴人,因此和人說話的語氣都極恭順,讓人不忍拒絕。

朱影看了陸雲舟一眼。

「阿全,小心招呼朱小姐。」陸雲舟對她微微一笑,又對著那小伙計囑咐了一句。

成衣鋪子內部設有幾間試衣間。

朱影走進去後才發現,這試衣間比起現代的試衣間可要寬敞多了,約有十平米大小,里面還放置了銅鏡、置衣架,胡床和小幾。

「小的就在門外,小姐慢慢試衣,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再喚小的。」阿全說著,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木門「吱 」一關,她才注意到這試衣間沒有窗戶,十分昏暗。

一盞孤燈懸在高處,照著她孤身一人。

她鎖了門,緩緩走到銅鏡前,第一次仔細端詳起她這一世的樣貌來。

肌如凝脂,眼若點漆,長發半披半挽,盈盈細腰不堪一握,全身上下雖沒有多余的裝飾,卻仿佛是古畫中美人款款而來。

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難怪那陸雲舟才見了一面就要以身相許。

她搖了搖頭,就趕緊將那件衫裙換上。

唐朝的衫裙穿法有些麻煩,幸好原主給她留下的記憶還夠用。

待穿好以後,她又一次走到銅鏡前,轉著圈兒檢視自己的樣子。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她剛輕聲吟了一句,就听見「啪」一聲輕響。

接著就發現鏡子里,自己的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會反光。

用手一模,是一大滴粘稠的血跡。

緊接著又有幾滴血滴了下來,掉落在銅鏡上。

燈火忽明忽暗,她愣怔片刻,鼓起勇氣抬頭一看,什麼也沒看到。

可是手上的血腥觸感是如此真實。

「阿全!」朱影大叫起來。

沒有人應。

「雲舟!阿全!」她又大叫了幾聲,飛快地跑去拍門。

「小姐放心,我在外面,您把門打開。」終于听到了回應。

門是從里面反鎖的,這會兒又不知怎的,木栓一直打不開。

「開門!」她急得大喊。

忽然一陣風來,燈火忽滅。

黑暗中一股血腥味飄了過來,朱影只覺得死亡在逼近似的。

「砰!」

試衣間的門被踢開了。

陸雲舟沉著臉看了眼漆黑的屋內,扶起她道,「沒事吧?出了什麼事?」

緊接著青蓮也跟了過來,又轉頭對著阿全罵道,「若是朱小姐有個閃失,你們店也別想開了!」

「是!是!青蓮姑娘罵得對,小的只是走開一會兒‧‧‧‧‧‧」阿全連忙點起燈火,又跪在地上賠罪。

不一會兒,方掌櫃也趕了過來。

「血!」朱影指了指屋內,那銅鏡上的血跡。

陸雲舟走近一看,銅鏡上果然有好幾滴朱紅色的血跡,深深一蹙眉,喝道︰「方掌櫃!」

「唉呀,雲舟公子,你看我這記性‧‧‧‧‧‧這間屋子剛刷過房梁,那不是血跡,是紅漆啊!」方掌櫃懊悔地指指頭頂暗紅色的房梁,果然像是剛剛漆過的樣子,「都怪我,沒跟小姐說清楚。」

阿全也連忙幫腔道,「正是!雲舟公子,我們這鋪子干干淨淨的,哪兒會有血跡?」

朱影壯著膽子走近銅鏡,模了模那已經干了的紅漆,心中大亂。

這是紅漆沒錯。

可是剛才自己臉上的,的確是血跡。

不要說她從醫十年,不可能認錯,就說那陣血腥味,也騙不了人。

血腥味?

「不對,雲舟,你聞這血腥味!」她拉著陸雲舟的衣袖,認真看著他的眼眸。

「血腥味?」陸雲舟動了動英挺的鼻子,仔細嗅了一陣,「花心,你是不是這段日子太累了,這哪兒有什麼血腥味,倒是有點兒……檀香味。」

檀香味是有的,那是瑞雲莊用來燻衣服用的,可是這血腥味……

她轉頭看著眾人,竟全是一臉無辜還略帶同情地看著她。

她一個精神科醫生,居然被人當成了瘋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吧?

「哦,的確是……檀香味,大概是我這幾日太緊張了吧。」朱影微微一笑,抽出一張錦帕,擦擦手指又輕輕擦了擦臉,才轉身對著方掌櫃道,「就這件衫裙吧,我穿著挺合適的。再給我包一件同樣尺寸的胡裝。」

「是,是。」方掌櫃連忙答應。

走出瑞雲莊,外面還是日光耀耀的大好晴天,剛才的驚魂也煙消雲散了。

馬車搖搖晃晃,朱影和陸雲舟並排而坐。

「花心,我總覺得……你這次回來以後好像變了。」陸雲舟一手牽著她,一手輕輕托腮,眼含秋水打量著她。

「什麼變了?」朱影擠出一個笑容,「我好著呢。」

「你看……對我也不像從前那般親近了,」陸雲舟微微嗔怒,揚眉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楚少卿?」

當初的朱花心對自己芳心已許、死心塌地,他覺得有些無趣,如今她若即若離的樣子,陸雲舟反倒有些在意。

「呸!我會看上他?!」她正在想事情,懶得理會他的調侃。

「青蓮說,今晨還看見你跟他在一塊兒呢。」陸雲舟歪著頭,嘴角仍舊掛著春風般的笑意。

「踫巧罷了。」

「花心,咱們明年就成婚吧,不要再拖了。」陸雲舟的眼中雲封霧繞,仿佛一灣深情的幽潭。

腦海中幾縷記憶又浮了上來。

滄州的蒼翠山色中,一個上山采藥的白衣醫女,遇上了一位奄奄一息的英俊公子‧‧‧‧‧‧

「姑娘貴姓?」一個磁性的男子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叫朱花心,家住滄州清池縣。」白衣女子回答道。

入夜後的幽蘭居,冷風吹在臉上有些凍人。

桌案上燈火搖曳,幾乎要被吹滅了。

楚莫起身關上了窗戶,房中燈火稍微平穩了些,話語聲也變得更加清晰。

「你這麼晚還過來干什麼?」一個沉冷的男子嗓音響起,顯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嫌棄。

「楚大哥……」

「咳咳!」他猛咳了一陣,端起桌上的茶盞,飲了一口壓驚,「你叫我什麼?!」

「不是你讓我這麼叫的嗎?」朱影窘迫地問道。

「楚亦他……都跟你說了什麼?」楚莫後傾身子,警惕地看著她。

「楚亦?」

「楚亦是我哥哥。你听著,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用理!」楚莫困擾地揉了揉眉心。

「你哥哥?」朱影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人不是雙相情感障礙,這人是……多重人格癥啊!

即使在現代也極為少見的多重人格癥,居然讓她在古代逮到了一個。

她像看活標本一樣盯著楚莫看了半晌,「你和你哥哥……用同一個身體?你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可是他卻知道你做了什麼?」

楚莫無奈地點了點頭。

好家伙!

先出現的人格對後出現的人格一無所知,後出現的人格卻對先出現的人格了如指掌。

非常好,我要治好你。朱影暗暗下定了決心。

「你哥哥死了?」朱影好奇地問道。

雙重人格的發生總有原因,一般是有什麼事對病人造成了無法抹平的心理創傷。

「跟你沒關系!快說,你來這兒干什麼?」楚莫看著她,催促道,「說完了早點回去!男女有別!」

「那!」朱影從袖中抽出一塊錦帕遞給他。

「你什麼意思?」楚莫臉上泛起微紅,挑了挑眉。

「沒什麼意思。你聞聞,上面有沒有血腥味?」朱影把錦帕塞到他手里。

楚莫將信將疑地拿起來聞了聞。

「有。」

和朱影一樣,他辦案多年,對血腥味有一種特殊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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