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和迎面碩大的黃金瞳對視在一起。
在碩大龍瞳的倒影之中，芬格爾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猙獰魁梧的身形，以及自己眼楮中那雙散發著淡淡金色的黃金豎瞳。
猙獰的笑容讓豎瞳緩緩朝內收縮，下一秒一直被他提在手心之中的炎魔刀猛然發出清越的顫抖聲音，聲音震碎了周圍的海水，
順著浮動的水流猛然就朝著前方劈砍而去，不同于之前倉促間斬成兩半的白色龍牙，
這一次的炎魔刀從閉合的龍唇中間穿透，然後像是切豆腐一般從整個大腦中間穿透而出，黑色的火焰在切面的中間熊熊燃燒。
朝著海水中擴散開來的血液中，芬格爾眼楮捕捉到了一個從黑紅柔軟的舌頭中掉落的身影。
正準備後撤的芬格爾立刻停止了腳步，身體一個後仰打滾就朝著底下的身影沖了出去。
雙方之間的距離不斷的拉近，也是在這個時候，芬格爾看清了那掉落而下的身影，
是雪！
那個眼睜睜在自己注視下被利維坦一口吞入口中的雪。
只是現在出現在他眼中的雪已經和那個人類女孩有了完全本質的區別，雖然在之前的戰斗中，對方也是渾身布滿龍鱗，一副半龍化的姿態。
但對方依舊是人形生物，但此刻的雪完全不一樣了，她像一條蛇，一條長著修長身體和尾巴的蛇。
收縮在一起黑色龍翼和被類似胚胎物質包裹的爪子在向下墜落的過程中不斷溢出血絲。
它們咕咚出氣泡，然後墜落向海底的黑暗中。
芬格爾快速的擺動雙腿，卷動著水浪就沖到了雪的身邊，一把抓起對方後背蜷縮的龍翼就朝著冰面上方移動。
他頭頂上空的冰都異常的厚實，深藍色的冰層隔絕了外面的光亮，將這片黑色的海域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個過程中，芬格爾發現了正在墜落的YAMAL號，它殘破的身軀就像是一個沉在海底上百年的枯船，焦黑的殘痕到處都是。
芬格爾憋著呼吸迅速游動，然後在找準一個可能會避開上方沖擊的位置，一拳砸向厚實堅硬的冰層，
蜘蛛網狀的裂紋在眨眼的瞬間迅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直到核心的上空洞穿出一個五米左右的裂縫，芬格爾並沒有用太多的力，
他覺得利維坦一定是會來找雪的，而在這個過程中任何多余的動作都會讓利維坦注意到。
芬格爾從冰層中一躍而出，冰冷的寒風從他龐大的身軀中吹過，冷冽的海水帶走了更多的熱量，
在這零下近百度的環境下，從冰海中出現，這要是換成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瞬間身死當場，即使是混血種也難以承受。
但芬格爾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周圍的寒冷，身體環顧一圈四周，撒腿就朝著某個可能存在凱撒的方向沖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因為芬格爾知道這個時間異常的寶貴，利維坦被人砍下龍頭，中斷進化。
這是一件絕佳屠龍的機會，盡管過程困難重重。甚至芬格爾頭一次沒有丁點把握的事情。
其實芬格爾現在同樣有另外一個想法，而且這個想法正像惡魔一樣迅速侵佔他的腦海。
他想吃掉她。
想像利維坦一般將身下的這條龍吃掉。
這是芬格爾從看到這個女孩後產生的第一念頭。
不然他不會蠢到看見敵人還抱著跑上一公里的路。
而是應該立刻揮刀將對方斬殺。
這是芬格爾極其罕見的猶豫，雖然在卡塞爾學院的成績評級中，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物，但沒有人知道這個廢物的曾經是多麼的耀眼輝煌。
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廢物的背後是隱藏著什麼的力量。
他本身是和凱撒同一個層次的人，但在十年前的格陵蘭事件後，他蛻變成了一個凱撒都難以仰望背影的家伙。
所謂的四面楚歌，背後不過是隱藏在背後的那些人一點點的精巧布局，同樣芬格爾為今天的這一幕也做了近乎十年的布局。
但不同于謀者用棋子組成的千軍萬馬，芬格爾則是將全部的精力落在了一夫當關四個字之上。
他從學習中文的時候就感覺這四個蘊含的殺伐之氣，而現在他則是將其中的是勢在自己身上體現的淋灕盡致。
但即使如此芬格爾也以及感覺了自己成功的渺茫，他突破混血種的極限將自己的身體提升到了和初代種作戰的水平。
費盡心思找到了混血種有史以來煉制的最強大也是最適合自己的煉金武器。
但遇上的問題明顯要比他想象的多，而且也更加的糟糕。
龍王存在融合的可能，這是他早就清楚的，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利維坦的速度會這麼快。
對方的強大實力已經突破了初代種的極限，就算他有再次爆血的心思，身體和精神都恐怕是難以承受的。
所以芬格爾當時落入水下之後完全有立刻遁走的想法，雖然之後他會承受三度爆血以及言靈不動明王巨大的反噬。
這種反噬極有可能讓他下輩子都躺在床上下不來，但芬格爾是無所謂的，這個時候離開他還有活命的機會。
只有活著才會有無限的可能，就一定會等到下一個機會。
他已經等了十年，他還會有下一個十年，二十年，只要他不死，他就一定會和讓利維坦讓這該死的龍王去地獄和他們陪葬。
但在抱住雪的一瞬間，芬格爾猶豫了，
他發現自己好像不需要在等十年，就已經看到了機會。
龍王和龍王存在彼此力量融合的可能，那混血種和龍王是不是同樣存在這種可能？
這荒謬的想法哪怕是給正常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搖頭否決，覺得對方提出這個想法的家伙一定是一個瘋子。
提出這個想法的家伙確實是一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個正在瘋狂計算可行性的瘋子。
不過今天就算是EVA來計算也不可能給出芬格爾肯定的回答。
混血種和龍王之間的血脈強度本就不是一個層次，對于極具侵略性的龍血來說，
哪怕沾染上一滴都會瞬間讓一個混血種進化成龍蜘蛛那樣的死侍，而且更多的可能性是，對方會因為無法承受龍血的力量而直接爆體而亡。
不過這是針對普通混血種來說的，芬格爾自認為他不是那一類人，不然他也不會突破混血種的極限去強制開啟三度暴血，還能保持戰斗中應有的理智。
而且他的身體強度也不是一般的混血種能夠比擬的，尤其是在青銅御座進化到不動明王之後，僅從的強度上而言，他是完全可以和初代種硬踫硬而不落下風的。
但這這依舊無法彌補他本身為混血種的事實，龍類和混血種最本質的區別就是那道百分百的界限。
人類的血脈可以被龍血無線的壓縮，但卻無法消失。除非有王座願意為此出手。
但退一萬步而言，就算是芬格爾成為了純血的龍類，他要生吞龍王這種事情也是難度巨大的。
就算是傅念在吞噬其他龍王的時候也需要依靠煉金術來削減龍血的霸道。也沒見他生吃的啊。
芬格爾自然清楚這些，甚至他還知道自己如果吃的慢了，在吃的過程中就會爆體而亡。
他從始至終的腦海中就只有一個畫面，那就是將利維坦一到兩半的畫面。
至于之後他會不會死，他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他吃下去這條龍王的結局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夠堅持多久。
在這個時間內他是否有把握將利維坦皮劈成兩半。
芬格爾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而被他抓在手中的雪也緩緩上抬。
就在芬格爾那冰冷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的那一刻。
一道巨大的黑色輪廓倒影在芬格爾的眼瞳之中。風雪很大，但就算它們匯聚成沙也難以遮掩其中男人的身影。
就像是藏在茂密叢林中的毒蛇，經驗豐富的獵人根本就不需要知道看到它，就能清晰感受到毒蛇那冰冷嗜血的目光。
芬格爾同樣如是，他不需要看到那道身影，便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從前方緩緩走來的身影。
然後，他便對上了一雙異常熟悉的眼楮。
某一剎那間，芬格爾有一種自己身在卡塞爾學院的錯覺，自己和路明非在某個回廊踫頭，
彼此相互擠擠眼，視線同時看向某個漂亮女孩的大長腿上，嘿嘿傻笑的哈喇子簡直都能一起拖到地上。
冰冷的寒風讓恍惚錯愕的芬格爾瞬間回到現實。
雖然他不清楚路明非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但對方的樣子已經明顯不是那個和自己一起廢物的吊車尾了。
此刻路明非的身影比芬格爾還要魁梧，碩大的龍軀宛如一頭站起來的霸王龍，虯結的肌肉不如芬格爾粗壯，但內斂在肌肉中的狂躁力量，讓芬格爾感覺面前出現的像是一堵熊熊燃燒的火山。
「師兄。」路明非的聲音率先從芬格爾的耳邊響起。
芬格爾悄無聲息的退後兩步，但嘴角猛然咧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啊，師弟是你啊！」芬格爾好像才從聲音中听出來來人是路明非。
他後仰身體上下打量著體型巨大的路明非，一臉驚異外加錯愕。
「師弟你怎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師兄，你是想死嗎？」路明非並沒有接芬格爾的話，甚至都沒有理會芬格爾瞬間恢復往日大大咧咧，不著調的形象。
他從始至終一直都躲在暗處觀察著戰場的變化，其中身為主角之一的芬格爾更是路明非的關注重點。
而剛剛芬格爾的將龍王舉到嘴邊，眼神堅定的神情更是讓路明非產生了後怕。
並沒有什麼人告訴路明非龍王之間的隱秘，但他在一路上見過了太多太多。
在剛剛他能清晰感受到芬格爾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決然，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現，現在的芬格爾恐怕已經將龍王一頭吞入肚子中了。
而那種後果將會……
「師弟看到了啊。」芬格爾的笑意並沒有消失，但眼神卻在也沒有半分笑意。
卻也沒有多少的冰冷，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路明非。
罕見的平靜讓路明非感覺面前道師兄有點陌生。
「師兄，會死人的。」路明非趁機趕緊開口。身體不自覺的上前走出兩步。
芬格爾同一時間同一頻率的後退兩步。
這一下意識的動作讓路明非瞬間就僵硬在了原地，也讓他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路明非朝著對面芬格爾搖搖頭，
「師兄，用不著你出手。」
「什麼意思？」芬格爾眉頭一皺。
「他來了。」路明非視線穿過雪層看向身後的天空。
那是利維坦所在的方向，剛剛那個斷頭的巨龍此刻已經再次長出了腦袋。
只是此刻的利維坦卻面色無比嚴肅的盯著殘破冰面上的一個身影。
「誰？」芬格爾順著路明非的視線看去，蒼茫的暴雪讓他的視線穿透力並不強。
只能看見那個龐大的巨龍在揮動翅膀。
卻看不到什麼人。
但看不到什麼人卻不代表芬格爾感受不到周圍的異樣。
芬格爾發現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不光是心跳，就連流動在他身體之中的血液也在加速。
擂鼓的震顫聲鏗鏘有力。
但這並沒有讓芬格爾感覺不適應。
相反，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異常舒適，一種極度的興奮活躍在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之中，它們好像在歡呼，
為即將降臨的君王歡呼。
這種感覺還是芬格爾頭一次感受到，
他驚訝的回頭看向路明非，發現對方同樣在面色凝重的看向某一個方向。
而路明非的身後，一道身材妖艷，臉蛋熟悉的身影逐漸出現。
酒德麻衣面容同樣嚴肅，只是不同于路明非的嚴陣以待，芬格爾的錯愕，流露在酒德麻衣臉上的嚴肅更多是一種興奮。
一種看著獵物出洞的興奮。
即緊張又激動的興奮。
芬格爾猛然扔下手中的雪，一把提起炎魔刀就朝著身後的方向沖了出去。
他忽然猜到了什麼，可這個結果讓他有些慌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