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相愛相殺

老謀子跟陳大導,堪稱是相愛相殺的典範。

他們的首次合作是在1984年拍攝電影《黃土地》,當時陳大導擔任《黃土地》的導演,張一謀擔任這部影片的攝影。

《黃土地》的上映,標志著國內第五代導演正式走向前台,並開啟了他們在國內影壇叱 風雲的20年。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都處于「平起平坐」的狀態。無論是國內獎項,還是國際獎項,兩人所斬獲的榮譽相差無幾。

陳大導在1993年執導出一部技驚四座的《霸王別》,老謀子在第二年便搞出一部《活著》。一個是前無古人的金棕櫚,一個是前所未有的戛納影帝,依然是平起平坐。

之後,兩人便開始了漫長的相愛相殺,具體的表現就是,你拍了一個電影,那我第二年肯定也得拍一個相同題材,讓大家伙看看,誰才是「領軍人物」。

比如上海灘題材pk︰1996年的《風月》跟1995年的《搖到外婆橋》;秦宮戲pk︰1999年的《荊軻刺秦王》對2002年的《英雄》;古裝大片的再pk︰2005年的《無極》對2004年的《十面埋伏》。

除了電影之外,奧運會導演、歌劇、山水實景演出等也是倆人競爭的舞台,算是各有勝場,但總體還是老謀子的聲譽更高。

今年也不例外,兩位相愛相殺的導演,還是先後帶來了兩部題材相似的電影,一部是16日上映,口碑下跌嚴重的《長城》,一部是23日上映,號稱是蒸汽朋克魔幻電影的《獵手》。

觀眾︰呵呵,笑看四連撲街。

‧‧‧‧‧‧

12月22日,星期四。

周末,平安夜之前,以前包含在賀歲檔內,如今卻算得上是賀歲檔里最為亮眼的時候,兵家必爭之地。

光是今天凌晨,就有《獵手》、《鐵道飛虎》以及《擺渡人》三部電影上映,張一謀的作品,龍叔再戰江湖,最後是掛著墨鏡王牌子,演員陣容豪華的暢銷書改編電影,比較起來各擅勝場,影院也沒轍,只能平分排片,一家20%,先試試水。

寒風呼嘯,惦記著看首映的觀眾紛紛出門,溜達到了附近的豪華影院。

如今早已無需在前台買票,網絡平台方便得很。

前台如今最大的作用就是當個門面,順便給無知小青年兜售一下貴的離譜的爆米花和可樂。

這家是旺達影院,最大的廣告牌肯定還是天花板上《長城》角色的巨幅海報,大廳里才是《獵手》的宣傳,一個是手持八面漢劍,面容冷肅的胡哥,另一個是一身晚禮服,掀起的裙角里卻露出鉻白色金屬的柳亦非,乍一看都不沾邊。

看零點場的大都是小年輕,容易被割韭菜。

這次青年影視算是試了一下周邊一條龍業務,從劉宇昆短篇集,到劇中小狐狸的玩偶,再到金屬的變形狐狸。若是有家長帶著孩子來,還能買一把精裝的八面漢劍,胡哥同款哦!

除此之外,提前預定還能在櫃台換取演員簽名明信片盲盒一個,隨機出貨,不滿意可以繼續抽‧‧‧

好容易等到檢票,大廳里瞬間拉起長隊,順便還有記者拍照,影評人待機。

進場後,先是慣例的看廣告,觀眾驚訝的發現,這次的廣告不是《獵手》等電影的預告片,而是《愛樂之城》。

算起來,這是國內觀眾第一次正式看到《愛樂之城》預告片,還是中文。

最後,「2.14上映」的字樣出現在觀眾眼前,也算是先期宣傳了。

很快燈光黯淡,銀幕亮起,電影正式開始。

影片一開頭,是在一處潮濕的地牢里。

一人蓬頭垢面,抱膝坐在角落。緊跟著兩個獄卒過來,把他帶進了審訊室。

走廊狹長,黑暗,鏡頭抖動著,搖晃著幽冷的光線,不安。

前方,一人手提燈籠,不見火苗閃動,光線也是幽幽的綠色,腳下踩著碎步,為電影里的人,也為觀眾引著路。

咯吱。

鐵門推開,畫面一轉,從陰暗的走廊進入了審訊室。

「砰」

鐵門關上,兩個獄卒把犯人丟到長椅上。

雜亂的頭發晃動間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是胡哥。

緊跟著便是一段審訊,對話模糊不清,只說這里是密牢,別人根本找不到這里。話語間,他們似乎是在問一個名叫「嫣兒」的人在哪兒。

接著畫面一轉,在胡哥的敘述中,電影正式開始。

故事一開始,滿屏彌漫著聊齋志異的氛圍——獵妖師和狐狸精。自古人類就把「斬妖除魔」掛在嘴邊,而這兩個身份對立的設定,立即把濃重的封建社會形象代入故事中。

鏡頭跟隨著父子獵妖師走進小村落,天空中掛著殘月,昏暗的林中不時有貓頭鷹的啼叫聲響起。

「你覺得她真的會來嗎?」兒子問。

父親腳步不停,一轉頭,正是張國師。

拍戲中,興許是戲癮犯了,父親這個角色戲份也不多,他索性就自己上。

而扮演童年兒子的是吳磊,他算是少數沒長歪的童星,從小到大基本是等比例發育。不過也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一直女圭女圭臉,不太成熟。

「小良,我怎麼教你的?」老謀子低聲道,「她一定會來,狐妖就是這樣,沒辦法拒絕被自己魅惑男人的呼喚。」

吳磊歪著頭,「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樣?」

老謀子擰著眉頭,想了想,「也不盡然。這不是一碼事,你只要記住狐狸精的弱點就好。」

說話間兩人進了村,也把背景交代出來。

兩父子是獵妖師,此次前來,是為了救一個被狐狸精魅惑的男子。

對話間,父子對于妖精的態度也不相同,父親覺得妖精就是惡,狐妖是害人之物,而所謂的斬妖除魔,更是他生存的目標。兒子則尚且天真,態度不明,但對于妖精有好奇,對于父親的想法也有懷疑。

張國師對于畫面的掌控力絕對是一流,就這一個鏡頭,就把前因後果講的明明白白,勾著觀眾的心,一下子就帶入進去。

父子二人到了一出小院,布置好機關,等待狐妖出現。

烏雲遮月,萬籟俱寂。

忽而古琴聲響起,蒼涼厚重,伴著一聲聲的錚鳴,月牙再次露出來,而院子中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皂色綢緞衣裙,衣帶無風自動,縴腰素裹,衣袖盈風,面色如霜,烏黑的長發披在腰間。

「哦!」

台下觀眾一陣騷動。

待月光灑落,眾人又是一聲驚,好家伙,鞏皇!

好似從唐代仕女圖中走出來的鞏皇,身材窈窕,豐盈,秀美,環顧四周,月色映照在眼中,幻化出一縷水色。

獵妖師動手,開始第一場打斗。

因為要表現狐妖的輕盈,所以配樂選的是古琴跟琵琶。

倆人在拍攝之前還訓練過一段,打得像模像樣。

獵妖師終究還是凡人,便是有家傳的八面漢劍,仍舊不是狐妖的對手。于是小屁孩吳磊就上前幫忙,端著夜壺便潑出童子尿。

雖然未曾潑個正著,但還是濺到了她身上。

于是,月光下鞏皇開始咆哮起來,周公子在《畫皮》里的咆哮像是個困在人類軀殼中的狐狸,而鞏皇不同,她有一個層次感,先是婦人的痛呼,然後慢慢變成狐狸的尖銳叫聲。

雪白的獠牙,鼻子變短,尖尖的白色耳朵露出,嘶鳴中,方才的仕女便化作了披著雪白皮毛的野獸。

狐妖逃離,父子二人追趕到一座破廟。

吳磊去後門堵截,卻意外發現了狐妖的女兒,嫣兒。

「你跟著我們干嘛?我們又沒害你們。」

「你媽媽魅惑了一個商人的兒子,我們得救他。」

「魅惑?他不能離開她啊!」

飾演小狐妖的趙金麥披著件十分寬大的綢裙,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為觀眾解釋著來龍去脈。

一個月之前,狐妖母親中了農夫的陷阱。她變成人形想要逃走,剛好被商人的兒子撞見,他便對狐妖一見鐘情。

電影里最重要的一個設定,就是一旦人和狐妖相愛,那即便是遠隔千里,她也無法阻止自己听到對方的心聲。

也正是因此,狐妖母親被男子的哭號幾乎逼瘋,只能每晚去看他。

而男子的虛弱並非是因為狐妖,而是江湖騙子開了假藥,狐妖每晚實際上是為他解毒。

打斗的聲音越來越大,忽然一聲響亮的重劍劈砍聲傳來,接著便是女人的尖叫。

趙金麥臉上的表情瞬間從不屑變成了憤怒,悲傷,變得了無生氣。

「小良,結束了,你在哪兒?

「我在後門!」

「繼續搜索,這只狐妖可能還有只孩子!」

吳磊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女孩,叫道,「我什麼都沒找到,可能是逃走了!」

趙金麥抬起頭,深深望了他一眼,接著轉身逃出屋外,化作一只小狐狸跳上院牆,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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