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神來之筆

8月初,京城。

周三上午,人流稀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正是影院工作的淡季。

10點多,櫃台前的職員正在就著空調看八卦,櫃機呼呼響,冷風嘩嘩吹,正所謂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說的就是在家里吹空調,不知道現在是啥時候。

正對櫃台擺著一溜小桌,專門給等著電影放映的觀眾歇腳用。

最靠里的座位上,坐著倆怪里怪氣的人。

室內也沒太陽,可這兩位偏偏帶著帽子,套著口罩,一個眼神賊兮兮,左右看來看去,黑漆漆的眼楮有點無神。

另一個捧著手機,啪啦啪啦就是一通點,偶爾還眯著眼楮笑一笑,神神叨叨的。

不多時,廣播響起,「10點30分,2號廳觀看《戰狼》的顧客請準備檢票入場。」

倆人起身,遞上電影票,又接過3d眼鏡,走進了放映廳里。

本以為今天人不多,但一進去,卻發現廳里足足坐滿了八成,還都是年輕人。

倆人有點迷糊,這個年紀的,不是該去看什麼《小時代》之類的嗎?

座位在最後排,倆人進場,光線暗下之後才摘掉口罩,正是劉思思跟她的好閨蜜之一,謝南。

電影還沒開始,劉思思摟著人妻的肩膀,悄咪咪的佔便宜,「我今天特意抽時間來陪你看電影,等會兒怎麼感謝我啊?」

「請你吃飯咯,火鍋烤魚還是西餐,自己選。」謝南久經沙場,對這姑娘的嘴花花早就有了抵抗力。

有賊心沒賊膽,有本事干點啥呀?

劉思思也不言語,不是不想說,是嘴笨。還沒想出話轍來呢,電影就開始了。

《戰狼》上周五上映,五天來,劉思思也沒啥功夫出門。

不是工作忙,純粹是懶!

而且,她對這種電影也沒什麼興趣,還不如在家里網上沖浪呢,多性感的一個活動!

今天若不是謝南叫她出來,估計她能在家里窩到萬年回來。

一個半小時的觀影中,劉思思別的沒記住,就听見謝南在身邊嘟嘟囔囔了,

「這話明明是跟我搭訕的時候說的!」

「太帥了,打他啊,打踏馬的啊!」

「居然能腳後跟上膛,老公太帥了!」

劉思思這個糟心勁兒,特有種自己被牛頭人了,還得听前女友吹她現在對象有多好多厲害的感覺。

精神折磨啊!

不過,她心理確實也認同,雖然不喜歡軍旅片,但這電影的制作還是蠻精良的。

嗯,畢竟是自家公司做的!

認同歸認同,但吐槽還是得照常。

「行了,哪兒帥了?」

劉思思拍拍謝南肩膀,「當年《小李飛刀》的時候多帥啊,怎麼現在也臉大脖子粗了?」

「別得意,你們家那位,到年紀了也是這德行!」謝南得瑟道。

說罷又眨眨眼楮,賊兮兮道,「你是不是特羨慕我啊?老公都有了。您呢,還愛情長跑呢?」

「我也有啊,別忘了,我老公是你老公老板!」

「少說一詞啊,老板的,兒子!」

謝南調笑道,「對了,你們倆就沒個計劃?你們倆認識比我跟吳景可早多了,怎麼還沒結婚?」

「我又不著急!」劉思思嘴硬道。

「得了吧!不著急,天天帶著那破戒指干嘛?害怕放在家里發霉啊?」

謝南抬起劉思思的右手,中指上帶著一顆碩大的鑽戒,「太羨慕了,那貨求婚也沒用這麼大個的鑽戒!」

「羨慕吧,讓你老公買去啊,反正電影賺這麼多,他總有分紅的。」

謝南靠在椅背上,「得虧拉到冤大頭了,當初那貨說要拿房子抵押,可把我嚇夠嗆。現在就好了,賺了就掙錢,賠了我也不花錢,完美!」

「有個不完美的,你知道是啥?」

「啥?」

「你說的冤大頭是我們家!」

「還沒嫁過去呢就你們家了?」謝南又作死。

劉思思一眯眼,手就模了上去。

話說,她閨蜜不少,比她能說會道的有,比她有文化的也有。

但有一點,別人拍馬都追不上。

那就是,勁大!

從小練舞蹈,除了給姑娘練出一身軟乎乎的骨頭之外,剩下的經驗,估計都點到力量上了。

謝南嘴皮子還算利索,但論力量,顯然不是劉思思的對手,分分鐘就被按在了座位上,一通蹂躪。

興許是太嘈雜,前面一光頭老哥還扭過頭來瞅了這倆一眼。

估計心里頭也在吐槽,特麼的,不就是長了兩張明星臉嗎?得瑟個錘子!

一個半小時很快過去,倆人偷模戴上帽子出門,又在微博上發出票根,順便吹了一波《戰狼》之後便離開影院。

廁所里,一位禿頭老哥看著手機上刷新出來的微博,淚流滿面。

一個時間,一個場子,自己怎麼就這麼瞎,沒看出來人家真是明星呢!

而劉思思在放映廳里模了個爽,散場後,便跟西門大官人似的,強行把人妻帶到了自家別墅。

一進門,劉思思就嘻嘻一笑,「剛才我還發了微博,還陪你看了電影,你怎麼謝我啊?」

「噫,你現在好油膩啊。」

「說正經的,今晚陪我。」

「大官人,妾身有夫君的!」

「沒事兒,我也有。」

劉思思攬住老相好的小腰就往屋子里走去,「你夫君和我夫君都不在家,剛好!」

‧‧‧‧‧‧

今晚,整個村莊張燈結彩。

為了慶祝劇組殺青,順便拍完最後一場戲,謝飛生生給村里辦了一場盛大的社戲。

盂北唱戲的場地是一片空曠的廣場,這里有一座偌大的戲台,石板鋪起的地面,外牆也是薄石板,高大概十米。

這並不是什麼古戲台,有歷史的戲台,大都是木質結構。

看牌樓上的字,估計這座戲台是八九十年代才建起。

晚上,戲台上的射燈照的雪白,音箱不時響起咿呀的試音聲。

這已經是社戲的最後一天,按照往常的規律,最後一天晚上一般是歌舞團的晚會,這次改了一下,依舊是唱戲。

今晚的戲是《打金枝》,常看tvb劇集的人應該知道這個故事,講的是唐時,名將郭子儀的家事。

不多時,劇組到了戲台之前。

道具師過來跟萬年打扮,不是化妝,而是在身上還有頭上貼上血包,順便給衣服里加上防護,省的打起來真受傷了。

萬年的衣服本來就寬松,加上防護也看不出來。

那邊,謝飛老爺子正在給今天來當群眾演員的村民說戲,「鄉親們,等會兒你們別怕,真打,別怕出事。咱們這是最後一場戲,不要猶豫,有事情,我擔著。」

萬年在後頭听著老爺子的豪言壯語,不由得撇撇嘴。

這挨打的可是我啊!

「明白咧!」鄉親們都點點頭,帶頭的正是那天的超市老板。

經過那場戲之後,老板也不太怵了,這兩天又軋了個角,可能是戲癮上來了。

這場戲便是結局,陸林和村人表面上和好,但實際上,他們再也無法回到原本的關系。

陸林對村民有了提防,村民對陸林也並不完全信任。

就在社戲的當晚,陸林在人群中便再度受到襲擊。

是誰動的手?為什麼?

已經不重要了。

陸林在眾人眼里是個罪犯,是他們獵場中的獵物,誰動的手,已經不再重要。

或者說,動手的就是人群自身。

「開始!」

萬年穿行在人群中,杜結扛著沉重的穩定器,跟在他身後。

鏡頭穩穩的對準後背,冰冷,穩定,像是有種不知名的野獸在窺探。

忽然間,有人叫他的名字,萬年下意識的回頭,卻感覺腰月復間一股大力傳來,被猛地撞倒在地。

人群依舊在流動著,如同河水般不曾停息。

台上,唱腔婉轉,

「論國法本應該,將兒斬首!

為王我斬女婿,也難舍得!」

台下,人潮洶涌,時不時有人影閃過,萬年的後背便弓起一分。

有木棒砸在後背上,腳踩在腿上,塑料的子彈砸在胳膊上。

他在地上翻滾著,沾了滿身的泥水,痛呼也好,哭聲也好,都在一片嘈雜中被掩埋的死死的。

鏡頭向下,似有人在低頭一般,對準了人群包圍中的萬年。

那張臉沾滿了血跡和泥水,雙眼卻還倔強眨著,微微抬頭,望著面前的人群。

接著,砰一聲,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悶響。

人群再度涌動,待分開時,中間便躺倒了一個人影,倔強的眼神不知所蹤,整個人恍惚融化在了泥水里。

「卡,大家演的很好,可以停了。」謝飛說道。

台上的戲還沒停,附近的老人們卻听見了謝飛的話語,紛紛笑眯眯的轉過頭,望向了身後杜結手中的攝影機。

這一剎那,老爺子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驚訝的東西,叫道,「小杜,別關,繼續拍。」

監視器上,最遠處的戲台,燈光閃爍,五光十色。

近處,十數個老人笑眯眯的轉頭,表情和藹,臉色愉快。

兩者之間,則是躺在泥水中,群體的受害者。

這個畫面,堪稱神來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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