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爆裂

近幾天的拍攝效率極高,幾乎全部是一條過,兩個進入狀態的演員,在表演和拍攝上就是能給劇組帶來如此強大的buff。

今日便是拍攝的最後一天,拍完這場戲,《爆裂鼓手》就基本算是殺青,只有一些額外的空鏡頭要拍,跟萬年幾人已經沒什麼關系了。

開拍前,萬年在化妝間里休息。

最後一場戲,達米恩特意在本地找了個還算不錯的學校劇場,有舞台,有聚光燈,古典的木地板光可鑒人,反射著暖暖的燈光。

相比于上一個舞台,這里顯得更為古典。

萬年化完妝之後,閑著沒事兒,便開始在周圍瞎溜達。

一旁,西蒙斯也在休息,眯著眼楮,臉上的皺紋跟隨呼吸一動一動,特像一只曬著太陽睡覺的老獵犬。

那貨溜達了過來,笑著搭話道,「您化完妝了?」

西蒙斯聞言睜開眼,「沒必要化妝,直接上就行了,唯一需要的就是洗洗臉,別在舞台上睡著。」

說著便要起身,上半身剛從椅子上抬起來,腰一扭,他便僵硬了一下,「哎呦‧‧‧」

「還沒好呢?」萬年關切道。

西蒙斯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

前幾天拍攝兩人沖突戲份的時候,興許是萬年沖出去的力度太大,導致西蒙斯的後背有點拉傷,這幾日苦不堪言。

萬年也沒話可說,只能笑笑。

已經不錯了,歷史上,西蒙斯拍這場戲的時候更慘,直接斷了兩根肋骨,萬年已經很收斂了。

說罷,西蒙斯便又躺在了椅子上,擺擺手讓萬年去找別人玩去‧‧‧

待劇組準備完畢,機燈就緒之後,便直接開始拍攝。

達米恩今日很是躁動,一大早就在劇組里頭瞎溜達,一會兒跟攝影師聊聊,一會兒跟燈光師嘮嘮,生怕別人不知道丫今兒就要解放了。

今天的第一場戲,是安德魯重新登上舞台,卻發現要演奏的曲目並非是之前說過的《大篷車》或是《鞭策》,而是另外一首曲子。

很快,只听得場記一聲打板,

「開始!」

電影的大部分鏡頭都是手持攝影,先給了舞台一個全景,鏡頭環繞一周,將緊張的安德魯,準備中的樂手,還有帶著古怪微笑的弗萊徹全部囊括在內。

之後才逐漸拉近,對準了架子鼓之後的萬年。

只見萬年打開了樂譜,有些緊張的在褲子上擦擦手,視線掃過暖黃色的聚光燈,台下的觀眾,還有隊友,當然,還有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的弗萊徹。

鏡頭再度拉進,對準了萬年的臉。

他再轉頭,看向了側面的樂譜。

樂譜上的曲子正是那首《鞭策》,有些發黃的紙張上有點點暗紅色的印記。他眼神有些恍惚,隨即又變得堅定。

在輕輕的掌聲中,弗萊徹向眾人行禮,轉身走向了萬年。

「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個傻子?」

他壓著嗓子,發出一種低沉沙啞的聲音,如同紗布磨過滿是鐵銹的刀刃一般,壓抑著怒氣,「我知道是你!」

「什麼?」

萬年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眼神里透滿了迷惑和惶恐,偏偏下半張臉還保持著僵硬的笑容,分外詭異。

西蒙斯逐漸走遠,萬年的眼神釘在他的後背上,笑容這才慢慢消褪,恍然大悟。

原來他早就知道,是自己舉報了他,害他失去了工作。

「很榮幸今晚能作為jvc音樂節的開幕演出嘉賓,我是特倫斯‧弗萊徹,這些都是最好的樂手。今晚要演出的是一首新曲︰來自提姆‧西蒙的,《上進》。」

他每說一句話,後方,萬年的臉色就沉一分。直到最後一個詞說出口,萬年整個人都垮了下來,方才挺得筆直的脊梁彎曲的像個小老頭,面若死灰的望著籠罩在燈光中的西蒙斯。

安德魯現在明白了弗萊徹邀請自己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重拾打鼓的愛好,而是為了徹底毀掉他。

剛才見面時,弗萊徹就給眾人介紹了一下台下的嘉賓︰那都是全美最出色的音樂家,被他們看重,你就能進入卡耐基、林肯中心演出,而被他們唾棄,你就得從音樂界滾蛋。

而且,最可怕的一點是,那些人的記性都很好。

也就是說,只要安德魯出丑,那他基本就可以跟鼓手這個職業說拜拜了,永遠,一生!

‧‧‧‧‧‧

在一陣混亂的演奏之後,安德魯被趕出現場。

而弗萊徹的詭計也得逞了,無數音樂大家都听到了安德魯的演奏,都記住了這個連最基本的打鼓都做不到的樂手。

他完蛋了。

而接下來這場戲,才是整部電影的高潮所在。

在張皇失措被趕下場之後,他帶著滿腔痛恨,回到舞台,不管不顧,帶領樂隊演奏起了《大篷車》,這時候他已經不在乎之後能不能續打鼓了,他就是要打破所有規則和禮節,挑戰弗菜徹,並且贏一次!

不多時,劇組準備就位,萬年坐在架子鼓之後,練習著早已爛熟于心的節拍。

旁邊的黑人大提琴老哥一副見鬼的表情,他剛才听到那導演說,這貨練了三個月就有這種效果。

騙鬼呢?

遠處,達米恩一招手,萬年順勢停止了演奏,深吸一口氣,等待拍攝的開始。

「開始!」

聚光燈前,西蒙斯得意的望著萬年,轉身,剛要對評委開口,卻听得身後猛地傳來一陣鼓聲。

那不是今天的樂譜,而是之前的《大篷車》。

萬年滿頭大汗的揮舞著手中的鼓槌,不管是拍攝,還是練習,他都沒像今天一般,全身心的投入到演奏中。

在西蒙斯惱怒的眼神中,萬年旁若無人的演奏著,還轉頭對旁邊的黑哥哥道,「听我指揮,《大篷車》。」

黑哥哥心領神會,找準一個節奏,撥響了手中大提琴的琴弦。于是,在單調的鼓聲中,又多了弦樂的錚鳴。

西蒙斯站在舞台中央,暖黃色的聚光燈從他的頭頂打下,高聳的眉骨在臉上帶起一片陰影,猙獰,憤怒,但又無可奈何。

「去死吧!」

演奏中的萬年無聲的罵了一句,面目扭曲。

漸漸的,台上的樂聲更加豐滿了起來,鋼琴、薩克斯、小號,一個個樂器在萬年的指揮下加入了更為宏大的樂章之中,轟鳴著,但又無聲的對西蒙斯發泄著自己的憤怒。

整個樂隊的怨氣跟著他一泄而出,分外閃亮。

西蒙斯的臉越發陰沉,氣急敗壞道,「我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話沒說完,剛好被彈起的 給糊了一臉,這才冷著臉後退。

萬年滿頭大汗的坐在架子鼓之後,使出渾身的力量,瘋狂敲擊著鼓面,上下翻飛的鼓槌卷動著汗水和鮮血,一滴滴汗水從頭上、手上還有身上涌出,沾濕了鼓面。

漸漸的,其他樂器慢慢消失,只剩下了瘋狂的,單調的,機械的鼓聲,在自顧自的大段激烈獨奏中,兩人相視而笑。

萬年慢慢扯動著臉上的肌肉,並非是什麼扭曲且丑陋的表情,而是將肌肉的運動準確的控制在法令紋的位置。

隨著嘴角的上揚,笑容的顯露,嘴角兩側那兩道淺淺的法令紋逐漸深化,抽動,最終化作如同西蒙斯一般,猶如刀刻而下的深邃紋路。

此時鏡頭下,兩人的笑容如出一轍。

「卡!good!」

達米恩拍著巴掌,聲音里居然帶上了些許的哭腔。

之前在討論劇本時,達米恩就說過這個劇本的靈感來源。

這個故事來源于達米恩自己的生活,他以前就是學爵士鼓的,最後因為受不了老師的高壓而放棄。而電影里,安德魯卻靠著自己的意志,征服了魔鬼一般的老師,登上了最高的舞台。

雖然他再三強調這是個悲劇故事,但其中說不定也隱藏了達米恩對自己那段經歷的幻想。

若是自己能堅持下去,說不定也能成為一個偉大的鼓手。

導演喊停後,兩人的情緒還是有些激動,一時不能出戲。萬年搖搖晃晃的起身,接過了助理遞過來的毛巾,好好擦了擦臉上的汗。

雖然剛才演的很夠勁兒,但是,萬年也不是單身狗,論手速,還是達不到電影里的描述。

達米恩準備之後找個專業鼓手來補拍一下這段,只拍手,不拍臉。

想不到,他也有用替身的一天。

待他換完衣服洗完臉回來,劇組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今天的拍攝量很大,達米恩本來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但是誰知兩人狀態如此之好,一次過。

他也不是什麼吹毛求疵的人,听說,東方有個詞叫緣分,既然緣分到了,那就不必強求什麼補一條了。

再來一次,情緒一變,興許還不如這條呢。

帶著這種思想,《爆裂鼓手》今日正式殺青。

當晚一通大吃大喝之後,第三天,萬年帶著一堆土特產和達米恩送的幾張珍藏版黑膠唱片,返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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