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良辰美景

《一枝梅》的故事發生在明朝,自然拍攝地也是選在明清宮苑。

第一場戲,拍的是江南道秋闈結束,中第舉子們于地方官曹安府中舉行鹿鳴宴。

知府曹安為富不仁,且家財萬貫。這樣的一個貪官,自然會被一枝梅以及燕三娘給盯上。于是,燕三娘假扮成中第舉子,而一枝梅則露出真面目,以沈符的身份來參加鹿鳴宴,順帶著打探曹安府中虛實,以便日後下手。

化妝間里,萬年一身淺色長衫,斜領,大袖,頭頂四方平定巾,腰板筆直,面色白皙。別人一看, ,好一個文質彬彬好男兒,英姿不凡俏郎君。

男演員的化妝向來簡單,只要不是走妖媚路線的,基本也就那兩下子。

而劉思思的化妝就很麻煩了,因為,這場戲里她要女扮男裝。

沒錯,又是這種古裝劇里頭屢見不鮮,誰見誰罵娘的設定。

沒辦法,只能把她當成是一個長得比較文弱,比較白皙的書生就是了。

漂亮書生什麼的!

化妝完畢,等劉思思從更衣室里出來,全場女化妝師都倒吸一口涼氣。

親娘咧,這也太帥了。

本身劉思思就自帶一股英氣,說是男性化也好,鋒銳過度也罷,總之配上這身玉白色的衫,雙手攏于身前,一頭黑發扎起,戴一頂月白儒巾。行走之間,背後長帶飄起,英挺瀟灑,堪稱妹見彎。

這衫解釋起來比較復雜,基本就是少年包青天里,公孫策那身衣服的簡化版。只是沒有那滿身的竹葉圖案,分外干淨利落。

下午,片場中。

此處是個古代庭院樣式的建築,四面有樓閣,院子中央則種一棵古槐。槐樹上披著紅綢,院落側面則是個戲台,鋪紅毯,院中早有一批身著書生衫的群演待命。為了突出一枝梅跟燕三娘的不凡,書生們穿的都是灰色或是深青色的長衫,畢竟是背景人物,不能太過顯眼。

這槐樹不簡單,在劇中有個名頭,叫文昌古槐。在民間傳說中,文昌帝君專管文運考試,因此,各地的書院一般都會供奉文昌帝君,以求舉子高中。此處的古槐據說是當年文昌帝君手植,乃是江南道上士子考試之前必定參拜的神聖之地。

「各部門就位!」

「第一場,一鏡,一次,開始!」

話音剛落,方才還有些安靜的庭院里立刻喧鬧了起來。戲台上,花旦嚶嚶唱到︰「‧‧‧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戲台邊,一書生很是詫異,問,「這是什麼戲?文辭優美,嘴角噙香,頗應暮春的時景!」

「這是臨川名士湯顯祖湯老先生的新作,名曰《牡丹亭還魂記》,在下不久前在會館中听過。」

那人轉頭一看,只見一身著淺色長衫的英挺男子走了過來,忙拱手道,「原來是沈兄,失敬!」

來人正是沈符,他雖是新進舉人,但沈符也非同小可。不僅本地有文名,在京城也有不少故舊,雖無進士之名,但比不少進士都要清貴。

「李兄,在下孟浪,只是方才一時嘴快,說來還算我的不是。」萬年笑道。

「在下不敢,沈兄博聞強記,來年春闈一定是高中桂榜!」

兩人寒暄的功夫里,院子里喧鬧了起來。

古槐樹下擠滿了士子,熙熙攘攘,爭先恐後,一個個興奮得滿臉放光。

萬年見書生有些疑惑,便笑著解釋道,「李兄還不知道,這古槐便是那文昌古槐。每年鹿鳴宴,總有士子前來參拜古槐,虔誠跪拜者有之,仰頭觀瞻者也有之,都盼著文昌帝君靈驗,保佑自己春闈折桂呢。」

「沈兄不信?」

萬年瞥了一眼圍滿書生的古槐,長袖一甩,臉上帶著點離經叛道的灑月兌,「若是文昌槐如此靈驗,那江南道舉子豈不是要個個中舉?」

「更何況,各地自有解額。江南道幾省加起來,解額也不過幾百之數,哪里能輪的過來?」

明朝時,各地鄉試的錄取名額事前都有規定,數量不一,被稱作解額。按著各地的文風人口不同,解額的數量也不定。江浙富庶,但解額全省也只有九十個。即便文采好,文章做的花團錦簇,在解額的限制下,也未必能高中。

沈符不僅對迷信舉子不屑,更對朝廷科舉不屑。他本就不凡,敢以一己之力行走江湖,自然不會在乎什麼文昌古槐。

「過,準備下一場!」

監視器前,李利國大贊,幾年不見,這小子的演技越發純熟了。

下一場戲,便是劉思思扮演的燕三娘的首次登場。

身著書生袍的姑娘在場邊溜達,長身玉立,除了有點矮之外,倒稱得上一句公子如玉,假如忽略掉她手里抓著的零食的話。

什麼叫公子?任權的公孫策就能叫公子,而別人演的公孫策就只能叫先生。

「這毛病還沒改?」

「啊?」劉思思愣了一下,「你說零食啊?我一緊張就喜歡吃東西,習慣了。」

「萬一吃多了,中途要上廁所怎麼辦?豈不是更緊張?」

劉思思早就習慣了萬年的逗弄,此刻只是撇撇嘴道,「我吃的是瓜子,又不是瀉藥!」

「听說啊,」萬年湊近道,「嗑瓜子磕多了,門牙縫會變大!」

她動都沒動,哼道,「我又不傻,難道還把瓜子塞到牙縫里?」

「思思,要開始了!」不遠處李利國叫道。

「哼!晚上回去收拾你!」劉思思丟下手里的零食盒子,冷哼一聲往院子里走去。

大言不慚!哼( ☆)

‧‧‧‧‧‧

沈符與李姓書生閑聊之時,院子里卻騷動了起來,似有人在爭吵。兩人好奇,于是就來到了古槐之下。

鏡頭跟隨在萬年身後,他小心推開面前擋路的人群,出手看似輕飄飄,但卻無人可抵擋,也算是暗示了沈符非平常人。

古槐之下,一白臉文弱書生正跟幾人爭吵。

「發生何事?」

旁邊有人道,「那白臉書生走進來的時候,被那幾人推了一下,心中有氣,便與幾人爭吵了起來。」

槐樹下一書生高聲笑道,「我昨晚夢見一木沖天,就是這顆文昌古槐,大吉之兆啊!」

劉思思卻貶損道,「一木沖天,乃是個‘未’字,未中也!」

聲音雖小,卻清亮悅耳,引得周圍眾人哄笑一片。

另一青衣書生忙道,「我昨夜夢見一只雉鳥貼天而飛,必定是文門之象,穩中無疑。」

劉思思搖頭道,「野味!」

「野味」即是「也未」諧音,意思是,此人也未必能春闈中舉。

槐樹周圍那幾個書生本是圖個吉利彩頭,誰知這白衣書生如此毒舌,登時大怒,「你這書生好生無禮,胡說八道些什麼?」

說著便要上前動手,萬年趕緊上前拉住青衣書生,笑道,「這位小兄弟不過是開個玩笑,不必當真!」

青衣書生怒道,「你懂個什麼?」說罷便要甩開萬年的手,沒成想,這一甩之下,他竟沒能擺月兌萬年的掌握,愈發生氣,道,「你跟這小白臉是一伙兒的,對不對?再不放手,我連你也打!」

「兄台,莫要動怒。」萬年眼中精光一閃,「萬一沖撞府台,那就不是落第的問題了。」

青衣書生倒也識趣,惡狠狠的瞪了劉思思兩眼之後便轉身離去。

萬年轉過身來,想到方才听到的如珠妙語,不禁笑了起來。

劉思思面露慍色,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到方才兄台的話‧‧‧」

「你也不信文昌槐能保佑舉子桂榜提名,是也不是?不然,江南道的窮書生早就全天下當官去了。」

萬年並未附和,只是微微一笑,「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在下沈符,秀水人士。」

劉思思似笑非笑的看著萬年,一邊轉動著手指上的玉戒指,「我姓薛,單名一個鶴字,蘇州人士。」

「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萬年輕笑一聲,「看來,尊父母是望子成賢啊。」

「非也,我這只鶴,是‘亦無閑意到青雲’的那種。」劉思思笑道。

她本是江湖人士,化名為鶴,也不過是為了懷念母親。若真為鶴,她也不願去做什麼賢人,只願做一只閑雲野鶴,浪蕩江湖罷了。

心思到此,她面色不由自主的暗淡了下來。

劉思思自覺情緒到位,正要抬頭繼續說詞,卻不想對面突然傳來一聲「卡」。緊接著,對面那個淺衫男子就走到了導演身邊,低頭跟一臉無奈的李利國嘀咕了兩句。

說完話回來,萬年笑著道,「思思,剛才的那段表演,再來一次吧!這次不要那麼悲傷,收住一點,現在角色還不能表現得那麼直白。」

劉思思歪歪頭,心想,你什麼時候變導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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