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留得枯荷听雨聲

《登堂入室》上映兩周,總票房六千五百萬。要是按照商業電影的路數來看,劉德樺加萬年就這個水平,妥妥的撲街電影。

但實際上,這部電影在柏林就已經是賺回了本,在戛納就更是賺的盆滿缽盈。

柏林的兩項榮譽加上mk2的大力宣傳,直接刷新了國內藝術電影在海外的形象。故事上有新意,表達上有章法,還不是國內第六代導演那樣管殺不管埋的往死里批判,令人耳目一新。

原本青年影視制作《登堂入室》與《鹽的代價》之時,構想便是國內收益加海外收益回本賺錢。當前的藝術片市場也就那個樣子,文藝青年的數量雖然有所增加,但畢竟還是小眾群體。即便是劉德樺加萬年這倆有號召力的明星,也沒信心把一部嚴肅電影的票房給拉起來。

比如《斗牛》,又比如《殺生》,那都是一等一的黑色幽默電影,主角還是葛大爺之後最討觀眾喜歡的黃博。即便如此,這兩部電影在院線里也是撲街撲到死的命!

誰管你表演有多精深,誰管你故事有多隱喻,藝術片不光不受觀眾待見,更不受院線待見。

後世的《百鳥朝鳳》,不提質量如何,在排片上就先輸給了大片。還是那句話,口碑這種東西,是要在大量觀眾觀看過之後才能成型。

好口碑也是建立在充足排片基礎之上的,一天放一場,還是在半夜,等口碑發酵起來,電影也就基本要入土了。

這回《登堂入室》得虧還有劉德樺跟萬年倆人撐牌面,外加柏林獎項的加持,這才讓院線的排片稍微多了一點。要是換別的藝術片,人家稀不稀得給你放都是個問題。

電影票房尚可的原因,一在影迷們都已期待許久,對于這部斬獲兩座銀熊的電影充滿好奇。二在網絡口碑傳播,萬年跟劉德樺的表演可圈可點,八成的網絡安利都是從「听說萬年演的特別棒,還拿了柏林影帝,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這句話開始的。三在這部電影本身就具備一些商業片的屬性,懸疑有之、驚悚也有之,更別提無處不在的了。

相比于不那麼爆炸的票房,評論界和影迷的贊譽倒是妥妥的飛上了天。雖然是展映電影,但是影評人對于《登堂入室》的評價絲毫不弱于最大贏家《碧羅雪山》。

一向噴這個罵那個的王曉帥在首映之後也給出了極高的評價,只要看過這部電影的人,都認為,這部電影即將成為未來一段時間內,華語影壇各大獎項的黑馬。

金像獎除外!

‧‧‧‧‧‧

浙省,烏鎮。

烏鎮原以市河為界,分為烏青二鎮,河西為烏鎮,屬湖州府烏程縣;河東為青鎮,屬嘉興府桐鄉縣。後來,市河以西的烏鎮劃歸桐鄉縣,才統稱烏鎮。

上影節尚未結束,萬年就先行來到了烏鎮。滬上跟烏鎮並不遠,坐個火車,頂多一個小時就能到。一個小時之間,景色就從豪奢變得頹靡。

等了一天,徐昊峰才帶著劇組匆匆趕來。

這日清晨,天氣並不那麼好。烏雲淡薄,陰雨綿綿。坐在搖櫓船上遠遠望去,只看見蒼灰色的烏雲跟蒼灰色的河川,時而有殘缺的荷葉與水草漂浮而過,雖是盛夏,卻有種深秋的蕭瑟與幽寒。

此情此景,若是有美人在懷,再溫上一壺好酒,燙上幾只河蝦,想必是如同神仙一般的享受。

只可惜,身邊的是個眼鏡白胖男,手里的也不是什麼溫酒,而是雪糕。這麼一看,方才物我兩忘的通透感瞬間就崩塌了。

在繡春刀劇組習練了三月武功之後,徐昊峰自覺這位男主角的水平已經差不多了,于是就喊起劇組,叫上演員來到了烏鎮,準備開拍自己這部幻想中前所未有的處女作電影。

今年,青年影視跟唐仁的劇組都比較忙,顧不上徐昊峰這部小成本中的小成本。于是,徐老師就靠著自己的人脈生生撈出一個組來。

借著王家韋的關系,徐老師還從香江請來一位攝影大拿,正是連續三年連莊金像獎的黃越泰。在畫面質感上肯定沒問題。

《倭寇的蹤跡》這部電影的外景部分,就在烏鎮開拍取景。本地的旅游業昌盛,劇組在此地很好安排。跟橫店相比,唯一的一點缺陷就是群眾演員不夠多,沒法像橫店似的,一個電話出去,一車的面包人隨後就能到,難以滿足劇組的需求。

上一世,《倭寇的蹤跡》存在的一個問題,就是表現和劇情的月兌節。

原著中,主角梁痕錄假扮倭寇,在城中鬧出一場騷亂,以此借「勢」來讓戚家軍的刀法流傳于世。但是電影里反而抹去了這一邏輯,城中一個百姓都沒有,削弱了倭寇給城中居民帶來的影響。

後來,徐昊峰在接受采訪時說,自己在拍電影時用了留白的手法。但是,萬年感覺,他就是太窮,沒錢請那麼多的群眾演員。

除了群眾演員之外,上一世的電影除了于成輝、宋陽等幾個演員之外,其他的角色基本都是非專業演員。尤其是狂野男孩馬克,丫跟佘小姐說話的時候,連詞都說不清,要他有何用?

所以,在練武的間隙,萬年給徐昊峰的第一個意見就是,換一批演員。

不求多好的演技,至少在表情和台詞上別那麼僵硬。

當晚,徐昊峰召集劇組開了個小會,對明天的拍攝計劃布置了一下,之後劇組便都去歇息了。

第二日清晨,萬年清早起床,正要出門下樓,卻見于成輝老爺子從門里走出來,于是走上前去問,「于老師,早!」

「年紀大了,覺少。」

于成輝氣色頗佳,白須白發,扮演裘冬月連妝都沒必要化,往哪兒一站,活月兌月兌的第一高手。兩人邊走邊聊下了樓,往餐廳里頭走去。

老爺子早餐簡單,包子咸菜加上一碗稀飯。萬年也差不多,就是多加了一杯牛女乃。前些日子在滬上,白天參加宣傳,夜里還要被女朋友又壓又榨,累的不輕,需要多補補身子。

沒一會兒的功夫,徐昊峰也走了下來。

「徐導,今兒第一天導戲,緊張嗎?」萬年笑問。

「听真話听假話?」

「哪個好听?」

「那就沒問題,看好吧!」徐昊峰笑道。

不光是萬年,劇組里好些人對徐昊峰也是有點不放心。寫是一碼事,當導演又是另一碼事。編劇當導演都得吃幾回癟,更別說是徐昊峰這樣跨界的導演了。

不定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呢!

‧‧‧‧‧‧

《倭寇的蹤跡》人物關系很簡單,萬年演主角梁痕錄,姚衛平演左偏使,連名字都沒有。這倆人是戚家軍的老卒,梁痕錄還是將軍的護衛,算是得了倭刀刀法的真傳。兩人來到霜葉城,冒充倭寇,引起騷亂,實際上卻是為了將戚家軍倭刀流傳于世。

第一場戲在一個半枯的池塘邊拍攝,按照徐昊峰的構想,兩個神秘人,手持神秘的倭刀,神秘的走過荷塘。雨點敲打在荷葉上,滿滿的神秘氛圍。

神秘瘋了,有沒有?

「泰哥,拍完了嗎?」徐昊峰問。

今日有雨,外加枯荷滿地,黃越泰需要在此處拍不少的空鏡頭,預備剪輯中使用。

「ok!」

群演換衣服,劇組瞎鬧騰,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之後,總算是正式開拍了。

第一場戲都不會選擇什麼困難的戲,更何況他們在這里拍攝的都是外景,重頭戲基本都在棚內。

眼下這場戲,拍攝的就是電影開篇的第一個鏡頭,兩個樵夫模樣的人,與上前的持刀人進行較量。

徐昊峰坐在監視器之後,左右看看,深吸一口氣,雙眼放光的喊了一句,「開拍!」

荷塘邊上,身著一身麻衣的萬年,頭戴斗笠,懷中抱著一柄古怪的武器。看似長棍,但是中間卻有縫隙。

幾個持刀人上前,萬年起身,兩人先將兵器貼上,是比試的預備動作,類似拳擊、散打的雙方要先踫拳頭表示準備就緒。

刷刷刷三下,持刀人手中的關刀刀頭就被斬斷,持刀人也被長棍所擊暈。此時鏡頭側對萬年,根本沒拍到武器攻擊的細節,也算是留下了幾分懸念。

又是幾下攻擊後,持刀人全部倒地。萬年跟姚衛平對視一眼,抬起地上的柴,離開了此地。

徐昊峰特別滿意,勁兒勁兒的喊了一聲,「特別好,過!」

第一天拍攝,基本都耗在了這里,徐昊峰一會兒拍遠景,一會兒拍特寫,期間還有各式各樣的問題,磕磕絆絆的,第一天總算是結束了。萬年也挺無語,早知道沒經驗,就給他請個副導演指導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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