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血腥(求訂閱)

下午三點,峽谷的雲杉林之中。

東北的天一貫黑的很早,山區就更是這樣。剛過三點,雲杉林中就完全黑了下來。唯一的光線就是地平線之下那一抹暗紅色的陽光,不過,那縷陽光一點沒讓林間溫暖起來,反倒是增添了幾分詭異的味道。

高大的杉樹旁,劇組正在緊鑼密鼓的為之後的拍攝工作準備著。廖帆身穿一身黑色的羽絨服,頭頂的毛線帽顯得有些破舊。萬年還是穿的那一身警用的羽絨服,頭戴軍帽,一對耳朵凍得通紅。

「先喝點水,等會兒不定得拍多長時間呢。」

寧皓招呼著兩人,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跟最開始少女死亡的場景不同,那場戲是要通過白天這個隱喻來表現毒販在這片雪原之上的無法無天。

而最後的決戰戲則要突出畫面的質感,通過構圖跟光線來營造出毒販們困獸猶斗,以及警察奮力拼殺的氣氛。這樣的戲假如不在天色變暗之後開拍,那簡直就是浪費!

萬年哆哆嗦嗦的喝了一杯熱水,熱量前腳剛進肚子,後腳就從毛孔里溜走了。

一股寒風吹過,細細的雪沫子直往脖頸里頭鑽,萬年不由得拉起了衣領,盡量遮擋著無孔不入的雪沫子。

林間的天色變得更加昏暗了,高大的樹冠將光線完全遮蔽。寂靜一片的森林中,黑暗包覆著夕陽的暗紅光線,如同凝固的血液一般的暗淡紅光在幽暗的森林中掙扎,像是將熄的爐火一般跳動著,顫抖著,久久不肯消散。

萬年跟廖帆各自呆在一棵高大雲杉的背後,攝影機就在面前,毫不吝惜的來了一個面部特寫。

手套摘下,彈夾取出。萬年微微側目,往身旁看了一眼。

他掏出手槍,將裝滿子彈的彈夾塞進了槍里, 嚓一聲,子彈上膛。萬年深呼吸一口寒冷的空氣,口中的白氣在黑暗中緩緩上升。雙眼微眯,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決心。但是在那股沉靜的決意之內,似乎又有憤怒的火焰在燃燒。

相比于萬年的緊張,另一邊的廖帆卻顯得輕松寫意。他十分隨便的將彈夾塞進了手槍中,之後又是十分隨便的將上膛的槍塞進了懷里,掏出一根煙美滋滋的吸了起來。

白煙把他的臉完全籠罩在其中,只有雙眼隱約可見。不過,即便是煙霧也擋不住這個男人眼中那抹殘酷的亮光。

此時的老二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似乎藏在背後的並不是一個年輕的警察,而只是一個見慣了的獵物,根本不值得認真對待,也不需要認真的思考。

煙霧散盡,廖帆的眼楮直直的看向了鏡頭。少了那一抹白煙之後,他眼中那一縷令人心驚肉跳的殘忍更加的凸顯了出來。

即便是六月的暑日,看到這雙眼楮都會感到絲絲冰寒,更別說此時正是隆冬。坐在監視器前的寧皓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似乎真有一條冰寒的毒蛇沿著他的後背一路向上,最終牢牢纏在了脖頸之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冰寒。

「停,準備下一場!」

寧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試圖把剛才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給驅散。

萬年跟廖帆都沒過來休息,兩人站在雲杉之後,一個在原地抽煙,另一個則擺弄著手中的槍械,一雙通紅的手靈活的翻動,似乎感覺不到寒冷一般。

講究逼格的犯罪片大都是這樣,警察跟凶手之間不會叨逼叨個沒完,大家都是惜字如金,能用刀槍解決的事情就絕對不開口。

這也是這部電影的基調,即便是最年輕的簡東,在電影里的台詞也不多,更多的時候都是板著臉跟在護林人的身後,擔任著人形通行證的作用。

這段劇情也是這樣,兩個人沒有台詞,全靠表情跟動作來闡釋情緒。

簡東是壓抑著的緊張跟憤怒,而老二則是隨時準備爆發的殘忍跟不屑,一切都在不言不語中緩緩的積累,正待爆發的一刻到來。

寧皓很期待,這倆人能帶來怎樣的表演。

「萬年,廖帆,準備好了嗎?」寧皓問道。

兩邊看不清的黑影點點頭,表示自己沒問題。

「各部門準備,開拍。」

在左邊大樹的後方,萬年緩緩下蹲,腰背彎曲繃緊,像是弓身一般隨時準備展開。而在另一側,廖帆也低下了身子,左手伸進懷里,掏出了上膛的手槍。右手中則握住了短刀,刀槍輕輕踫撞,金屬交鳴聲在寂靜的雲杉林里回蕩。

第三次踫撞聲結束,躲在樹後的兩人猛地竄了出來。

不約而同的,萬年跟廖帆都選擇了先奪走對方手中的槍。

幾乎一開始兩人就扭打在了一起,萬年雙目圓睜,有些狼狽的抱住了廖帆的手臂,在壓著短刀的同時還欲奪下老二手中的槍。

而廖帆根本不在意對方要做什麼,他只在乎自己要做什麼。

在萬年的壓制中,廖帆只是如同野獸一般笑了笑,膝蓋狠狠向上一頂,撞在了萬年的小月復上。

吃痛之下,萬年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縮緊,額頭之上青筋暴起,似乎真的在忍受著一股劇痛。

廖帆補上一腳,將萬年踹開。緊接著他直起身,手里拎著短刀跟手槍緩緩逼近。

此時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一人望向頭頂的凶徒,一人著俯視著眼前的獵物,兩雙眼楮在此刻交匯,一雙如同野獸一般猙獰,另一雙則透著堅持跟憤怒。

「卡!」

寧皓突然喊了一聲,「萬年,你過來。」

萬年趕緊起身來到了監視器後,畫面之上正是剛才兩人對視的畫面。

「你這個眼神不對啊,太過內斂了。在戰斗開始之前,內斂的表演可以壓抑沖動,把觀眾心里那根弦拉的緊緊的,為後面的沖突做準備。」

「現在沖突都開始了,人家都拿著西瓜刀來到你面前了,你還內斂個什麼勁兒啊。」寧皓說道,臉上帶著急躁的神色,「你的情緒太冷了,你得跟他一樣,把情緒給燒起來。」

第二次拍攝,開始。

還是剛才的那個鏡頭,萬年在下,仰望著手持刀槍襲來的毒販。廖帆則在上,俯視著地上的獵物,透著一股子輕松寫意,看起來不像是個毒販,反倒是像個出來郊游的。

鏡頭之下,萬年嘴唇緊緊閉合,兩腮之上,牙齒緊咬的輪廓清晰可見,一張臉漲的通紅。額頭邊上青筋暴起,一雙眼楮像是燃燒的火炬一般,滿是憤怒的光彩。

「卡。」

萬年趕緊起身,「怎麼了寧導?」

「你不能光在臉上怒,身上呢?心里呢?」寧皓叫道,「我要的是火,你現在頂多算是開水,要更熱一點,讓溫度更高一點。我要的不是沸騰,是要把一切東西都燒干淨的火,懂嗎?」

說實話,不太懂,有點王家韋的意思。

不過,萬年還是能理解寧皓話里的意思。他覺得自己的憤怒程度不夠,單單靠著表情,靠著眼神,靠著迸起的青筋是不夠的。

他要的是火焰,是蔓延在體內,蔓延在森林跟草原之上的火焰。言外之意,就是要自己把那份怒意,把簡東心里那幾分隱藏許久的怒意一次性展現出來。不僅僅依賴表情,還要用到動作,用到身體,用到心,真正把憤怒擴散到全身。

萬年點點頭,「我試試吧。」

拍攝再開,還是那個場景,還是那個狀況,只是這一次,萬年身上的情緒更加的暴烈了起來。

不再是單純的依賴表情,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說不清是憤怒還是畏懼。整個身體繃得筆直,僵硬的像是一塊石頭,但卻能感覺到內里蘊含的火焰。

一雙漆黑的眼楮上下逡巡,帶著火焰一般的怒意,又帶著野獸一般的陰狠。

是人就會憤怒,就會仇恨。而在仇恨的同時,另外一種名為殘忍的情緒就會在心底里浮現。憤怒到恨不得把對方五馬分尸,仇恨到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

廖帆此時也有點愣神,說好了自己才是悍匪呢,怎麼眼前這小子的眼神感覺比自己還要凶狠?

但是,老演員畢竟是老演員,有經驗。

廖帆臉色一變,嘴角勾起一抹剃刀般的微笑。剛開始老二只是漫不經心,認為眼前的人不過是另一只獵物。但是此時看到凶狠的警察,老二的心里也認真了起來,不再是剛才的閑庭信步,而是露出了殘忍冰冷的本來面目。

這麼一轉變,倒是給老二這個角色增色了不少。

萬年猛地起身,隨手抓起一把冰雪向著廖帆劈頭蓋臉的扔去。趁著廖帆遮擋的功夫,他雙手撐地,像是一只野狼一般合身撲向了廖帆。

廖帆下意識的後退,後背卻直接撞到了樹干上,吃痛之下,手里的武器掉在了雪地里。

在失去武器之後,最為原始的搏擊開始了。

兩人似乎動了真火,雪地上兩道身影不斷的扭打著,揚起一蓬蓬細碎的雪粉。

暗紅色的陽光此時已經完全消失,在蒼白的攝影燈之下,雪地上的兩道黑影狀若野獸一般互相扭打著。劇務有點害怕,但是導演沒發話,他也不敢上前去拉開兩人,擔心影響電影的拍攝。

兩具身體在雪地上翻滾著,粗重的喘息,嗚咽的寒風,沉重身體壓過冰雪的沙沙響聲互相交織。

鏡頭對準了兩具扭打不休的身體,此時一道黑影似乎佔了上風,一只手壓著身下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則高高舉起,似要用力砸落。

蒼白的燈光對準了兩道黑影,在燈光的映襯之下,那個如同野獸一般的黑影直直看向了鏡頭。

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鮮紅的痕跡從嘴唇上流下,染紅了薄薄的嘴唇,也染紅了雪白的牙齒。

方才眼中的仇恨跟憤怒已經不知所蹤,現在他眼中只剩下了快意跟瘋狂。被染紅的雪白牙齒露在唇外,像是一只嘴角沾染著鮮血的野獸一般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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