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父與子

床戲,演起來確實很過癮。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偶爾張開嘴喝點水,說句話,這戲就過去了。

要是無聊了,還能眯縫著眼楮,看看孝莊跟自己兒媳婦的戲,可謂是十分的休閑過癮。

玄燁病重,但是順治卻未曾關心自己的兒子,只顧著在董鄂妃那邊念經祈福。或許就像是行森所說,順治跟塵世的唯一因緣,此時就剩下一個董鄂妃。要是她真的去了,那順治可能就真的對人間毫無牽掛了。

佟妃一邊念著佛經祈福,一邊在心里暗罵董鄂妃,還被孝莊抓住教訓了一頓,說是對佛祖不能說謊話。

眼看玄燁就要不行了,這時,卻有一個小姑娘,沒踩著七彩祥雲,反倒是提著一籃子的草,走進禁宮里來就救玄燁了。

蘇麻喇姑以前的家就是被天花所毀,家里人都死在了疫病之中,只有她僥幸活了下來。在她的老家,有些人就用一種名為芨芨草的藥物來治療天花,也有一定的療效。被趕出宮外的蘇麻喇姑就找到了這種草藥,跪在宮外,求太監把自己放進宮里,救現在那個也快被天花所害死的弟弟。

也許是草藥確實有效,也許是玄燁確實洪福齊天,在因病昏迷之後的第七天,玄燁終于醒了過來。

萬年躺在被子里,裝作剛剛醒來,睡眼惺忪的樣子,用手臂揉揉眼楮。

眯著眼楮的小孩子沒顧上穿鞋,光著腳下了床。首先,萬年被榻邊上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吸引了視線。萬年好奇的蹲子,看了看女孩子的臉,確實是自己不認識的人。

萬年搖搖頭,繼續向著外邊走去。在睡夢里,自己好像听到了祖母的說話聲,那這里一定是慈寧宮。于是萬年向著外間走去,尋找著自己的皇祖母。

「祖母,」萬年喚道。

站在門前的孝莊呆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順治自幼與她不親,在這幾日里,孝莊簡直是把玄燁當成自己的親子一般在照顧,七日里,可謂是身心俱疲。

此時听到熟悉的聲音喚自己作祖母,孝莊立刻激動的轉過身來,蹲下抱住了這個苦命的孩子。

「孫兒啊,你醒了。讓我看看,瘦多啦。」孝莊聲音里帶著激動,就跟所有的女乃女乃爺爺說的話一樣,見面就是我們寶貝最近又瘦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祖母,阿哥他們還沒考完嗎?」

孝莊笑著回答,「你都已經昏迷了七天了。」

萬年又調皮的轉圈,嘴里還撒嬌道,「背背,背背。」

思琴高娃老師矮子,「哦,背著,背著,來。」

萬年就按著劇情里的描述,一把跳到了這位老師的背上。

這幾年里,萬年一直在藝校學習舞蹈。長期的運動雖然讓他身形有些消瘦,但是身體卻十分結實。這麼一跳,萬年直接把思琴高娃老師給壓倒在了地上。

場內一片笑聲,陳佳林導演也在監視器之前大笑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卡。」

萬年也有些尷尬,這事弄得,搞不好得成黑點。

「小鮮肉在劇組壓倒老戲骨,兩人身體接觸,極為緊密。」

「小年啊,等會兒跳的時候收著點,別用死勁兒。」導演說道。

思琴高娃老師也爬了起來,手揉了揉後背,「沒想到你一個小孩子還挺沉的。」

還能說什麼呢,不就只能尷尬的微笑了。

表演再開。

這一次,萬年沒實心眼的直接往上跳,而是慢慢的靠在了思琴高娃老師的背上,裝作病愈之後還帶著一點虛弱的樣子。

斯琴高娃老師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扶著萬年的後背,將他背了起來。

萬年一邊笑,一邊說著台詞,「七天啦,我好像做了一場夢,一眨眼就醒了。」

「你這一眨眼,祖母可覺得,比七年都長。」孝莊背著玄燁,向著坐榻走去。

孝莊把玄燁吃力的背到了榻邊,放下玄燁,還疲憊的揉揉腰。

思琴高娃把萬年抱在懷里,祖孫倆說著這幾天的話題,時不時還發出幾聲笑。

正當祖孫兩人說話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念經聲。

在承乾宮之中,董鄂妃已經撒手人寰,只留下順治,一人在房中枯坐。

「佛祖靈驗了,這就是天意啊。」孝莊手里撥弄著念珠,嘴里說道。

不知道,這個靈驗,是說玄燁醒了呢?還是董鄂妃死了呢?

這段時間,萬年過得挺開心。每天既有同齡人玩,又能看到一幫老戲骨 戲。自己的劇本上也沒什麼太過出格的描述,演著很簡單。

不像青帝演瓊瑤劇的時候,還得學周潔大鼻孔。萬年這次的小銀幕初體驗,十分的愉快。

順治在失去董鄂妃之後,便執意要出家為僧。

在剃度之前,萬年與扮演順治的劉軍有一場對手戲。

此時順治已經解開發辮,即將剃度為僧。玄燁在蘇麻喇姑以及師傅魏承謨的陪伴之下,來到宮中見自己的父親。

萬年怯生生的的看著解開發辮,穿上僧袍的順治。隨著眼楮向前看,怯意化作了悲意,大大的眼楮里像是盈滿了一汪泉水。

從進來面見皇阿瑪的心有怯意,到看到父親即將剃度表現出的不舍,情緒變化有跡可尋,變化的相當圓融。

上輩子的萬年就算是相當感性的一個人,看康熙王朝的時候都會眼楮發熱,更別說看韓劇的時候了,比自家老媽哭的都快。

以前萬年還覺得這一點挺丟人,但是沒想到,這一輩子居然有機會把這個技能給用上了。

「玄燁,朕好久沒抱過你了。」劉軍老師飾演的順治,面色平靜,但雙眼卻帶著幾分離愁和幾分解月兌,仿佛此時削發為僧是一種解月兌。

順治六歲即位,比玄燁還早兩年。當時的順治,外有強敵,內有多爾袞,從小過的苦不堪言。因此,順治對于自己這個帝位,更多的是怨恨。此時即將解月兌,心里自然有幾分快意。

但是,想到日後便要與兒子母親再不相見,順治的心中卻又帶上幾分離愁。此時與玄燁交談,不免也有安慰自己的意思。

萬年緩緩走上前去,眼中還是盈滿淚水,嘴唇微微顫抖,帶著哭腔抱住了順治,「皇阿瑪!」

行森之前跟順治說,三阿哥玄燁天生不凡,再加上玄燁能挺過天花,更是福源深厚。此時的順治,已經有了將玄燁定為自己接班人的想法。

劉軍臉上帶著自嘲,又有些對兒子的期許,他輕輕轉過頭,看著自己抱在懷中的萬年問道,「玄燁啊,如果讓你做皇帝,你敢做嗎?」

萬年臉上的表情由悲傷轉為堅定,雙眼中滿是淚光,但是嘴唇卻不再顫抖。

「敢做,」聲音堅定,雖然還是兒童的清脆,但卻帶著堅定之意。

這也是之前,萬年自己研究的關于童年玄燁的一點性格設定。童年玄燁聰穎,這一點從能拿到廷試頭名,以及熟練背誦文章就能看出。但是,由于年齡還小,玄燁身上又有著孩童頑皮的一面。

在病愈之後,玄燁身邊多了一個蘇麻喇姑,卻又少了一個董鄂妃。在前幾日,玄燁還親眼看到,自己的祖母要求阿瑪飲下毒酒。諸多的事情,讓玄燁的性格勢必發生一些變化。

一些堅毅與智慧,從原本的童真之中發芽而出。

這都是導演同意的,可不算萬年自作主張。上次被批評之後,萬年也是學聰明了。自己演之前都會跟導演商量商量,免得鬧出什麼亂子。

戲霸什麼的,慢慢來嘛。

龍椅之上,也是危機四伏,順治皇帝將大清此時的禍患一一講明,將龍椅之上的危險一一說清。可是,玄燁仍舊一臉的堅定。這是自信,也是玄燁性格中十分重要的部分。

「皇阿瑪六歲就登基了,如今我已經八歲,連天花惡疾我都不怕,害怕做皇帝?」萬年一臉自信的回答道,雙眼之中的淚光已經隱去,只留下滿眼的堅毅與信心。

這句話,或許正好擊中了順治的內心。自己六歲登基,飽受折磨,這麼多年都堅持了下來。福源深厚的玄燁如何會不如自己呢?

于是,順治一聲令下,命令魏承謨起草詔書,將皇位禪讓于三阿哥玄燁。

魏承謨不肯,于是順治曉之以情,以君子之交喻君臣之義,這才說動魏承謨,將詔書如實寫下。

順治就這麼順利出家,拋下天下,拋下家人,拋下責任,從福臨,變成了行痴。

萬年看著劇本上,順治對自己前半生的概括︰六歲登基,內憂外患。母子反目,摯愛逝去。無數的折磨,讓順治把自己所坐的皇位稱作金鎖頭。在他的眼里,什麼天下,什麼國家,都不過是束縛自己的鎖鏈。

以前,還有一個董鄂妃算是鎖鏈盡頭,山壁之上的一朵花。在那朵花凋零之後,順治也就不再對著天下有半分的留戀,只想長伴青燈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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