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迂者欺之以拙

作者︰仙者之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年關一天天臨近,除了準備過年的規程,不少人家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加緊修建省親別院,趕在來年省親日期之前將一切與省親有關的事宜都準備妥當。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別家修建省親別院是否順利尚未可知,賈家這邊卻是麻煩不斷,困難重重。

先是賈璉搞出歸還欠銀之事,賈家公中的銀子悉數用來還銀,如今只余不到三千兩銀子。

接著又在園子的布局規劃上遇到了麻煩,按照規劃,自東邊府里的會芳園起,一直到賈赦居住的東路院,都被囊括在內。

可是賈赦一房態度堅決無比,完全不打算沾皇妃的榮光,方言讓出東路院可以,但要賈政將榮禧堂歸還給他。

對此王夫人自然是百般不情願,她覺得元春成了貴妃是整個賈家的榮光,每個人都應該出力,大房讓出東路院修建省親別院是理所當然的。

奈何賈政是個「讀書人」,要臉面,以前從未有人說破,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地以幼竊居榮禧堂,如今兄長言明,他又如何還能厚顏不還?

重新搬回榮禧堂的大房,可謂是揚眉吐氣,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感覺真好。

二房讓出了榮禧堂,自然就搬到了之前為大房準備的院子,相鄰著梨香院,倒也方便了王夫人和薛姨媽姐妹交流。

可惜的是,薛姨媽雖然站在王夫人這邊,並且她也很想沾沾元春封妃的光,但這個社會,終歸是講究三綱五常的。

夫死從子,以往薛蟠總愛犯渾,但是很孝順他媽,所以薛家的事基本都是薛姨媽做主。

這次薛蟠听了陳潁的提醒,態度十分堅決,無論如何也不許薛姨媽借銀子給王夫人。

而且寶釵這一次也站在薛蟠這邊,最後薛姨媽只得回絕了王夫人,拿了五萬兩作為賀禮,堵住王夫人的話。

自從薛蟠父親去世,薛姨媽又不願放權,導致薛家豐字號無能人打理,日漸衰敗。

在這種情況下,薛姨媽還拿出五萬兩資助賈家修園子,王夫人臉皮再厚也沒有開口的道理。

薛家這邊沒法借到銀子,王夫人又把注意打到了賈母的私房上。

先前還欠銀時,賈家公中其實就沒多少銀子了,最終欠銀是由兩房分擔的,賈赦擔著爵位,所以出了大頭,二房出了一部分,賈母還拿出私房補了一部分。

王夫人不知道賈母的私房到底有多少,但肯定還有,雖然她很肉疼這些將來屬于寶玉的財產要提前花用,但為了省親,也只能忍痛了。

只是,還沒等她找賈母開口,賈璉的舅舅,禮部右侍郎張景儀張大人,登門拜訪。

賈家和張家本是姻親,還是先榮國公賈代善親自為長子求的姻緣,只是自從賈璉生母張氏亡故後,兩家便斷了來往。

十數年未曾來往,如今突然登門,定然不是尋常。

張景儀前來拜訪,為的是討回他妹妹的嫁妝。

按律例,妻亡續弦者,需歸還亡人嫁妝與其娘家,夫家不可動用分毫。

但一般人家都不會如此做,而是將嫁妝留給亡人兒女,除非是兩家反目成仇,再不相交,才會出現娘家人上門討嫁妝的事。

其實張景儀也不是要把嫁妝討回張家,當年賈璉母親死後,賈母以賈璉年幼為由,將張氏的嫁妝收著「代為保管」。如今賈璉早已成年並成家立業,張景儀正是要替賈璉向賈母討回這份嫁妝。

賈家如今到處缺銀子,賈璉更是剛鬧出不少事端惹的賈母不痛快,賈母自然不願交出張氏的嫁妝。

張景儀被拒絕後也未惱怒大鬧,而是冷笑兩聲告辭離去。

當時王夫人還嘲笑張景儀無膽,卻不想,那張景儀出府後直接去了皇城,跪于順治帝殿外,摘烏紗,月兌官服,以死命相諫,狀告賈家史老封君。剛烈如廝,何等可怖。

順治帝也沒轍,雖然他很想賈家手里能多有些銀子用來修園子,但張景儀都以死相諫,求他做主了,他也只能下令讓賈母歸還嫁妝。

當然,順治帝還斥責了張景儀一番,說他太過激憤,形式魯莽,小題大做,罰他半年薪俸,避府思過兩月。

這一切都是張景儀計算好的,區區半年俸祿,又算得了什麼。

這份處罰,為的是讓賈家繼續抱有一種聖眷正隆的錯覺,繼續高高飄著。

賈璉人在家中坐,財從天上來,什麼也沒干,就多了一份豐厚的資產,喜出望外。

雖然這些東西本就是屬于他的,但他以前可不知道還有這個,如今驟然得之,自然喜不自勝。

而王夫人可就高興不起來,看著一箱一箱的東西從賈母的私庫中搬去榮禧堂,王夫人的心都在滴血。

那些都是寶玉的,都是寶玉的!

先是讓出了榮禧堂,現在又被賈璉拿走這麼多「屬于寶玉」的財產,王夫人恨的牙齒都快咬碎了。

雖然交出了張氏的嫁妝之後,賈母依然有不少私房,她自己也有不少私房,但她不想讓大房白白得便宜。

所以王夫人暫時放棄了向賈母哭窮要錢的打算,轉而攛掇賈政去跟賈赦討銀子。

前文說過,在王夫人看來,元春成為貴妃所有賈家人都會沾光,所以每個人都應該出力。

恰好,賈政也很贊同她的這套觀點,于是就叫上賈珍前去榮禧堂,試圖說服賈赦。

「賈存周,你少給我講那些文縐縐的虛偽道理,對人對己搞兩套標準,你不惡心我還惡心呢。」

賈政也是個迂、蠢之人,他竟直接對賈赦說元春封妃是整個賈家的大喜事,賈赦身為承爵人,身挑長房,受到的好處更大,理應出力出錢,修建省親別院。

于是,在他說完之後,賈赦拍桌而起,指著他的鼻子罵了他一臉口水。

「賈存周,你也不看看你家那個賤婦都做的什麼好事,你怎麼好意思來跟我要錢?」

賈珍的腿尚未好利索,但他身為族長,也只能站到兩人中間,調節,勸說

接下來,場面一度十分尷尬,賈政就是認為賈赦應該出錢;賈赦就大罵賈政徐偉偉、無恥。

賈珍雖是族長,但到底是小輩,夾在兩人中間,真是左右為難,但他也只能一給賈政使眼色,讓他閉嘴。一邊極力安撫勸說賈赦。

最後,就在賈政要氣氛離場時,賈赦突然叫住了他。

「雖然我們兩房現在鬧得很僵,但你我畢竟是親兄弟,怎麼說我這個做兄長的也該幫你一把。」

賈政、賈珍以為賈赦想通了,打算出錢,頓時喜笑顏開。

只是這份高興並沒能持續多久。

賈赦道︰「要我出銀子絕無可能,但我給你指條明路。」

「像賴家那樣幾輩子的家生奴才,幾十年來不知從府上貪去了多少,你把他們抄了,銀子就有了。」

听到這話,賈珍只覺心中驚濤駭浪在翻涌,這事搞不好會捅出大簍子的。

但賈政哪兒懂這些,听聞賈赦說起府上的家生奴才貪銀子,問道︰

「果真有這等事?」

賈赦冷笑道︰「你家那個毒婦不也管過家,你回去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賈政沖賈赦一拱手道︰「多謝大兄提醒,若真有此事,政絕不會姑息他們。」

看著賈政離去,賈赦冷笑不已。

「君子欺之以方,迂者欺之以拙,陳潁這小子的話,還真好用。」

像賈政這樣的迂者,只需要最拙劣的計謀,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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