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難得糊涂”史封君,“睚眥必報”陳子陽

作者︰仙者之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榮國府榮慶堂內,賈母面沉如水,怒視著跪在堂下的賈璉。

而在賈璉身邊一起跪著的,是臉色慘白的王熙鳳。病重的鳳姐兒十分虛弱,半個身子都倚在賈璉身上,不然早在跪下時就倒地不起了。

就在剛才,賈璉突然攙著虛弱的王熙鳳來到榮慶堂,賈母驚怒正要責罵賈璉,二人卻毫無征兆地跪在她面前,口口聲聲求她做主。

「璉兒,你失心瘋了不成?她都病成這幅樣子了,你不讓她靜心養病,胡鬧什麼?還不快把鳳丫頭扶起來。」

然而賈璉對于賈母的呵責充耳不聞,只是扶著王熙鳳搖搖欲墜的身子,兩人依然跪地不起。

王熙鳳雙眼紅腫,臉上還有淚痕,用無比虛弱沙啞的聲音哭訴道︰

「老祖宗,您一定要給鳳兒做主啊!」

見這對孫子孫媳,一個裝作石頭不吭聲,一個不住哭訴讓她做主,賈母頭都大了。

「鴛鴦,快去把鳳丫頭扶到炕上來,地上寒氣重,她本就病著,別再傷了根子。」

最終王熙鳳還是被鴛鴦和賈璉扶到賈母的炕上。

畢竟只是苦肉計,又不是真的來尋死,效果達到了就行了,總不能真就硬跪著,要是落下病根兒怎麼辦。

在思索如何揭穿王夫人罪行的時候,賈璉想起來一件事,之前王夫人曾到佛堂中吃齋念佛,待了兩個多月,也是那次,王熙鳳掌握了管家大權。

當時都說是太太仁善,一心向佛,這才把管家的權力交給鳳姐兒,當時的賈璉也是信以為真。

但現在他知道了許多事情,認清了王夫人的真面目,自然就不會再信這種蹩腳的理由。

聯系王夫人進佛堂前的一些事情,賈璉推測︰肯定是太太給敏姑媽下毒的事發了,老太太暗中壓下此事,罰她入佛堂懺悔。

只是後來迫于王家的壓力,還有薛家姨媽上京,太太被關在佛堂里,面子上可不好看。

于是被關了兩個月就出來了,除了丟掉管家權,什麼損失都沒有。

雖然只是猜測,但賈璉敢肯定,真實情況跟他的猜測絕不會偏頗太多。

老太太口口聲聲最疼愛的敏姑媽被害了,凶手卻只是禮了兩個月的佛,王熙鳳可遠比不上敏姑媽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

還有林姑父,堂堂兩淮巡鹽御史,依然奈何不了王家,他一個五品同知,還是個虛職,又當如何?

賈璉清楚,單憑他自己,一個小輩身份就已經把他限制死了,這事必須要借著賈母的權、威來行事。

所以便有了這出「苦肉計」。

賈母看著憔悴虛弱的王熙鳳,嘆道︰

「你這孩子,有什麼事是不能跟我說的,要是把身子折騰壞了,看你到哪兒後悔去。」

王熙鳳哭道︰「若不是舍不得老祖宗,我這會兒已經去了。」

賈母急問道︰「倒底出了什麼事?怎地說起這種晦氣話來。」

王熙鳳哭訴道︰「老祖宗,也只有您還心疼鳳兒,求您替鳳兒做主。」

「好好,老婆子我給你做主。」

賈母一瞪賈璉,喝道︰

「璉兒,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你又欺負鳳丫頭了?」

「老太太,孫兒不敢。」

賈璉忙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剛才胡太醫診脈後,說脈象很是復雜,不是普通的風寒,而是身子骨毀了根基。」

賈母斥道︰「我怎麼跟你說的?不管他診斷出什麼,你只管拿銀子打發他走,不要信他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

賈璉忙道︰「本來我也不信,還差點氣惱動手。」

「只是胡太醫說他前不久才把過一例這樣的脈,脈象幾乎一模一樣,說是,說是……」

「他說是什麼?」賈母怒道。

「他說,這是流胎的藥服用過多,內毀子宮,傷及根骨。」賈璉悲痛欲絕地回道。

听到這里,賈母已經信了大半,胡君榮在京城權貴圈子里不算生面孔,那家府上要是有丫鬟姬妾疑似有孕,正妻心狠的話,就會請胡君榮去給診病。

那些丫鬟並不知胡君榮的名聲,只當是正規御醫,按著胡君榮的方子吃藥,最終流產甚至喪命。

這樣的事情胡君榮做了不知凡幾,診這種脈象,再沒人比他更準,他說王熙鳳是因為打胎藥傷了身子,九成不會錯。

只是,鳳丫頭怎麼會用打胎藥呢親?

這便是賈璉機智之所在,一則胡君榮沒有醫德,只要花銀子,讓他說假話很容易。

二則他常做些幫高門正室暗害妾室的事情,在絕育、流產這方面,絕對足夠權威能夠讓賈母信服。

不然,時日久遠,根本無從證實王熙鳳是因為中了絕育的藥,才導致毀傷了根子。

他不可能直接將王夫人串通丫鬟暗害王熙鳳的證據拿出來,他是小輩,沒有調查長輩的資格。

麝香、藏紅花,傷了根本,賈母覺著這些字眼好熟悉,好熟悉,然後她想起了賈敏。

「鳳丫頭,你先回去好生養病。」

賈母讓王熙鳳回去養病,又命人去請賈政等人前來我。

很快,王夫人、賈政,邢夫人、賈赦都被請到榮慶堂。

幾個人一頭霧水地向賈母請了安,並注意到了賈母身邊躺著的王熙鳳。

「不知母親突然喚兒子來此,是有什麼事?」

賈政方才正與一眾清客飲酒賦詩,好不歡趣,突然被打斷,心中不怎麼舒坦,正惦記著回去繼續呢。

明顯賈母此時心情不好,賈政個憨憨,竟還主動往槍口上撞。

再被賈母一頓斥問候我,賈政忙道「兒子不敢」。

賈母只讓安心等著,眾人心中嘀咕,卻都不敢表露。

不多時,胡君榮被人帶到了榮慶堂,然而賈母還是沒有開口,只得繼續等下去。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常與賈府往來的太醫王濟仁被請來了。

這時賈母才開口言道︰

「胡太醫,麻煩你將診斷的結果說一遍。」

胡君榮道︰「從脈象來看,貴府二女乃女乃並非是尋常的偶感風寒,而是損了根基,這才招致病邪入體。」

「那不知胡太醫可有診出究竟是怎樣損傷的?」

「回老太太,病人應是曾經服用了超過劑量的藏紅花,流掉胎兒之後,余下的藥性殘存問題,毀傷了根本。」

「放屁!」忽地一聲怒喝,正是太醫王濟仁。

「王濟仁你什麼意思,我難道說錯了不成?」胡君榮怒道。

王濟仁冷笑道︰「璉二女乃女乃的確不是尋常風寒,身子根基有所損耗也是對的。

只是我從未听聞,診脈能診出病人是服用過藏紅花損了身子,你怎知不是勞累過度損了元氣?」

賈母看向王濟仁,皺眉道歉︰

「王太醫,之前你不是說只是尋常風寒嗎?」

王濟仁拱手道︰「還望老太太贖罪,其實我早就診出璉二女乃女乃的身子有所虧損,只是璉二女乃女乃不想讓您老擔心,讓我替她隱瞞。」

賈母臉色稍緩,以王熙鳳要強的性子,的確能做出這種事。

「王太醫方才說,診脈不能確定是否服用過藏紅花?」賈母問道。

「並非不能,若是時隔不久,自然是能診出的,但璉二女乃女乃體虛已有兩年多了,時隔至少兩年,要是能診斷出吃了什麼藥,那就是神仙手段了。」

胡君榮反駁道︰「直接診脈自然看不出來,但我是反著推證的。

前幾日我剛診治了一名女子,她因為誤用藏紅花,流了胎兒並且傷了身子骨,其脈象與貴府二女乃女乃相差無幾。」

最終,兩人也沒能辯出勝負,但是賈母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好生送走兩人後,榮慶堂內一片寂靜。

而王夫人在胡君榮說出藏紅花之後,就全程低著頭捻佛珠,顯然是心緒不寧。

事情的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這一次,賈政並沒有再像上回一樣,怒不可遏地喊著要休妻,反而是陷入了長長地沉默之中。

打破寂靜的是賈赦,只見他譏諷地看著賈璉,冷笑道︰

「你不是很喜歡給人家當管事嗎?這會兒可又怎麼樣?你這小畜生,真是活該!」

邢夫人勸道︰「老爺快消消氣,他蠢笨被人誆騙,是他自找的,可你是他親老子,如何罵得小畜生。」

賈赦一把揮開邢夫人,站起身來,將手中茶盞狠力摜在地上。

茶杯破碎,瓷片四濺,賈赦怒道︰

「我兒子早就跟著他娘一起死了!」

吼完,賈赦踏著滿地碎瓷怒氣沖沖地走了。

看起來賈赦怒不可遏,實際上他是無奈妥協的那個。

兩個外人離開後,賈母沉默不語,便是不打算治王氏的罪,又要「難得糊涂」。

賈赦是個愚孝的,他無法忤逆賈母的決定,只能怒斥賈璉,將憤怒發泄出來。

看似強硬,卻是服軟。

賈赦走後,邢夫人並沒敢跟上去。

賈璉看著沉默的老太太,心中不甘,咬牙道︰

「老太太,此事不管您如何決斷,孫兒都願意听從,但孫兒想說一句話。」

賈母嘆道︰「你說罷。」

「孫兒不相信這種事只此一件,若是咱們自家的人發現還能遮掩,一但被外面那起子別有用心的人拿住證據,到時候咱們賈家便是京中最大的笑話。」

賈璉甚至將周瑞家的引誘慫恿王熙鳳放印子錢、插手訴訟的事都抖了出來。

他不甘賈母偏護王夫人,但他又不可能直接將那些罪證拿給賈母,只能用這種方式讓賈母去查。

賈母查或不查尚未可知,但賈璉說出的這些王熙鳳做下的事情,必須妥當處理。

所謂妥當處理自然就是拿下人頂罪,維護王熙鳳的名聲,維護賈府的體面。

而這個人選,最合適的便是平兒。

最終,王夫人只不過是再次回到佛堂不得外出,並無任何實質性的懲罰。

就連賈璉寄以希望會休了王夫人的賈政,也只是全程緘默。

這個結果讓賈璉滿腔都是憤怒與不敢,但他卻無力、無能,他決定去向陳潁求助。

實際上,這些結果都在陳潁的預料之中,陳潁根本沒覺得賈璉這次能滅了王氏,只要王子騰沒倒,王氏就不可能被休。

甚至就連這次再進佛堂軟禁,也不會待上太久,因為賈元春馬上就要封妃了。

明知沒結果,陳潁還費盡心思幫著賈璉去做,難道是閑的?

當然不是,陳潁的目的是激起賈家內部矛盾,讓賈家分裂,讓賈家提前落敗。

他不可能等到順治帝按著原著時間線收拾掉賈家,幾年時間,賈家不知會產生多少麻煩影響到他。

最關鍵的是,他不能容許,傷害黛玉的人活那麼久。

PS︰實在不想斷章,這章三千五百字,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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