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癩頭和尚的尸體翻過來的瞬間,陳潁頭皮發麻,打了一個冷戰。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也被癩頭和尚現在的儀容給嚇了一跳。
從破足道人那里得知,他們的本體是無法下界的,所以只能將神魂寄居在凡體之中。
但是凡體承受不住龐大的神魂,所以他們倆才會是癩頭、陂足,沒用一次法術,軀殼的損傷就會加重。
因為知道這些,陳潁明白癩頭和尚這具凡體失去生機時,沒了法力作用,會顯露原形。
但是陳潁沒想到這家伙和這麼惡心,沒有一塊完整的頭皮,或紅或白,還留著黃色的膿水,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疑似大腦的乳白色物體。
好死不死的,陳潁早上吃了一碗咸豆腐腦,此時看到癩頭和尚的「尊容」,胃水陣陣上涌,帶來強烈的惡心嘔吐感。
不光陳潁,殿中每一個看到這幅場景的人,都感到無比惡心,干嘔不止。
甚至有幾個當場就把早飯吐了出來,然後便是連鎖反應。
強忍著沒吐出來,為了不被這些人的嘔吐帶的吐出來,陳潁忙道︰
「陛下,此處已被妖僧污染,還請移駕。」
太上皇不愧是曾在沙場搏命的鐵血皇帝,如此惡心的場面,他並未嘔吐,甚至對于和尚被陳潁打死這件事,也就一開始震驚了一下。
「來人,擺駕。」
來到偏殿,不等太上皇開口,陳潁便抱拳跪下請罪。
「陛下,臣為了除掉妖僧,犯了欺君之罪,現請陛下責罰。」
太上皇先是一愣,然後想起陳潁方才的種種表現,問道︰
「這個烏燈是你安排的罷?」
听到提起自己,烏燈連忙叩伏在地上,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陳潁道︰「回陛下,正是。」
「臣所犯欺君之罪,也是與烏燈有關。為了逼妖僧露出破綻,臣不得已謊稱烏燈已死,其實從頭到尾,烏燈都活的好好的。」
太上皇嘆道︰「罷了,念在你此舉乃是為了除去妖僧,既往不咎。」
和尚已經死了,一個死人自然不如陳潁有價值,上位者最看重利益,所以太上皇是絕對不會處罰陳潁的。
哪怕他心底因為和尚的死無比狂怒,一切為眼前計,為今後計。
「你且平身罷,詳細與朕說說這妖僧的來歷,還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陳潁起身,恭敬一禮。
「這妖僧從頭到尾都是在欺騙陛下,他根本不會解毒,更不可能招回死者亡魂。
還有他展現出的神仙手段,刀槍不入,也不過是一些高深的氣功罷了。」
「氣功?」太上皇疑惑問道。
「沒錯,就是氣功,數月前,我無意中撞見妖僧用那面邪鏡吸干了一名賈家子弟的精血元氣,險些被其滅口。」
「幸得一名老道長將我救下,後來听老道長說,他和那妖僧都來自于隱世的練氣門派。」
陳潁暗道︰編故事我可是專業的。
「妖僧偷取了封印于禁地之中,由各門派共同守護的邪惡古鏡,吸人精氣提升功力,事情敗露後,妖僧便逃出深山,來到凡俗世界。」
「什麼,吸人精氣?那朕……朕剛才豈不是……」
一想到剛才被和尚用一面古鏡貼在額頭上,太上皇慌了。
「陛下勿憂,其實剛才老道長一直就在殿外,壓制著妖僧的氣功,所以他才會被我打死。
若是沒有完全把握,臣又豈敢拿陛下的安危作餌。」
陳潁一本正經地滿口胡謅著,關鍵是太上皇還信了。
「不知道長如今何在,可否請他出來一見,朕也好感謝道長大恩。」
陳潁笑道︰「老道長現在應該是在處理那面邪鏡,很快便會來見陛下的。」
太上皇一听頓時露出笑容,高興道︰
「朕恭候道長尊駕,你先繼續說事情始末。」
陳潁繼續編道︰
「老道長說他本是前來捉拿妖僧,取回邪鏡的,只是為了救我,讓妖僧給跑了。」
「後來妖僧接近了陛下,躲在這深宮之內,讓老道長束手無策。」
「為了償還這份因果,也為了陛下不被妖僧蒙蔽,我決定幫老道長取回邪鏡,除掉妖僧。」
「妖僧雖然從老道長手中逃掉,卻也受了傷,一直躲在宮中利用陛下提供的珍貴藥材療傷,為了在他傷愈之前解決掉他,我一直在故意激怒他。」
「甚至還寫了本《白蛇傳》動搖他的‘高僧’形象,就是為了逼他對我出手。」
太上皇點頭道︰「還有你智破烏燈寺的事,朕也听過,想來也是為了激他罷?」
陳潁拱手道︰「確有此意,不過更多的還是為了讓妖僧知道烏燈。」
「這是為何?」
陳潁解釋道︰「我撞破了妖僧害人,又一直在動搖陛下對他的信任,他必然想將我除之而後快,但他受了傷不能輕易動手,所以必然會借陛下的手除了我。」
「以他‘高僧’的形象,想除掉我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將我說成是禍國妖孽,讓陛下動手。」
「我和老道長料到這一點,便故意宣揚烏燈寺的事情,讓妖僧知道。
妖僧肯定不會錯過這樣一個能坐實我妖孽之名的證人,而烏燈早已得了我的信,一口咬死妖僧會起死回生之術。」
「但是妖僧根本不會,自然也就暴露了,後面的事情陛下也都看見了,妖僧裝不下去想逃,被我擊斃。」
太上皇點頭思索道︰「環環相扣,真是精彩的謀略啊。只是朕還有幾處不明。」
「陛下請講,臣一定如實回答。」陳潁恭敬道。
「朕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看破烏燈寺的騙局的,是不是真的有遠超常人的神異之處?」
陳潁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太上皇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件事。
「陛下,或許臣比大多數人要稍微聰明一些,但也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罷了,哪有什麼神異之處。」
「臣能看破烏燈的騙術,無非是閑書、雜書看的多,又好研究奇奇怪怪的事情。
臣送給二殿下的那些書里,都是能制造出類似烏燈寺騙局的知識。是臣總結出來的生活中的現象。」
「不明原理看著的確神異,一旦揭破,也不過爾爾,烏燈的那幾樣騙術,正好臣都懂,所以才能一眼看穿。」
太上皇點點頭,不置可否,又問道︰
「朕親眼見那和尚刀槍不入,百余名禁軍都不能傷他分毫,為何你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他?」
陳潁回道︰「陛下,凡修煉氣功者,必有一處命門死穴,老道長告訴了我妖僧的死穴所在,又有老道長在外壓制妖僧的氣功,所以我才能殺掉妖僧。」
「你方才說他們來自隱世門派,想必這一個和尚,一名道長,肯定不是同一門派罷?」
陳潁道︰「想必不是一個門派。」
太上皇又道︰「不同門派的功法定然不同,這死穴又是關乎性命的所在,必然不會外傳,為何道長能知道和尚的死穴呢?」
「朕不是懷疑你和道長,只是對此有些好奇。」太上皇呵呵笑著補充道。
陳潁暗暗月復誹,回道︰
「陛下,此事臣也不知,老道長告訴我妖僧死穴所在,臣並未細想過這些。」
「此事還是由貧道來解答罷。」
一道蒼老、飄渺的聲音驀然間響起。
听見這道聲音,太上皇臉上再次浮現欣喜、激動的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