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門處與吳天佑分別後,陳潁並未回尚德坊的陳府。
在街上買了許多禮品,賃了輛馬車徑直前往榮國府。
榮慶堂里,賈母將賈赦和賈政都叫了來,一齊商議有人冒充賈寶玉和薛蟠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商討了半天,啥也不是。
正在這時,門口丫頭高聲通報︰「陳家大爺來了。」
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守門小丫頭這一句話直接讓屋里炸了鍋。
陳潁那小子不是在山里失蹤了嗎?
難不成真是個命硬的?可別克了我的寶玉。
潁哥哥沒事,太好了。
……
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心聲,但無一例外都十分震驚。
于是陳潁進來就看到無數雙眼楮如同看怪物一般盯著他看,饒是他心理素質過硬,也被看的心里發毛。
「呵呵,老太太大安。」
一圈見禮過後陳潁將手中的禮單呈上,笑道︰
「老太太,些許薄禮,不成敬意。」
賈母奇道︰「這不年不節的,你怎地送起禮來?」
陳潁模著鼻子笑了笑,看了看賈寶玉和薛蟠,然後道︰
「實不相瞞,這禮是賠罪的。」
「賠罪,這話又是從哪里說起的?」賈母不解問道。
倒是堂下坐著的薛寶釵,此時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一時間臉色十分精彩,微嗔、薄怒,還有幾分無奈。
「寶姐姐,你臉色怎地這般難看,可是不舒服?」坐在寶釵旁邊的探春悄悄問道。
薛寶釵忙收斂神色,輕輕咳了一聲,微笑道︰
「就是猛然見到潁兄弟平安回來,一時激動牽動了舊癥,不妨事的。」
沒人注意到薛寶釵這邊的小變化,注意力都在陳潁身上。
陳潁解釋道︰「老太太,事情是這樣的,我不是陪著二殿下去西山打圍麼,昨日有逆賊作亂,行刺二殿下,我們為了躲避追殺在山里迷了路。」
「直到今早才從山里出來,一路趕回京城,見到城門處嚴加盤查,我和二殿下既無路引,身上還帶著傷。」
說著陳潁還撩開吳天佑給的罩衫,露出里面破損狼狽的衣服和身上的幾處傷口。
嘶~,一時間屋里滿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賈母嘆道︰「你這孩子,出去一遭竟受了這麼大的苦楚,快別說了,趕緊上些藥。」
「拿了我的帖子去請王太醫來,好好給潁哥兒診治。」
陳潁卻仿若不在乎那些傷口,擺擺手笑道︰
「不過是被荊棘刺藤掛的,都是皮外傷,看著唬人,其實不嚴重,老太太不必忙活了,天都快黑了,折騰人家太醫一趟也不好。」
賣了一波慘之後,陳潁繼續道︰
「城門口戒嚴盤查,我和二殿上帶著傷,擔心會被當成賊人,就……」
不等陳潁繼續說下去,薛蟠猛然就跳了出來,指著陳潁直跳腳,那叫一個怒發沖冠。
大家都知道薛蟠為何發怒,但還是對薛蟠的心性暗暗搖頭。
「原來是你坑的我,姓陳的,本大爺今天跟你沒完。」薛蟠怒不可遏地嘶吼著,恨不得把陳潁扒皮喝血。
見薛蟠跳出來討公道,賈寶玉也站起來指責陳潁︰
「陳潁,我何時得罪了你不曾,你竟要冒充我壞我名聲,今天你必須給我和薛大哥一個交代。」
陳潁暗道︰你在外面還有個錘子名聲,再則,從剛見面的時候你就已經得罪我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然而,不等陳潁說什麼,賈政一聲呵斥,立馬讓賈寶玉變成了鵪鶉蛋,怯怯不敢再說話。
陳潁看向鵪鶉蛋賈寶玉道︰「寶玉兄弟你可是誤會我了,我並不曾冒充你,冒充你的是二皇子殿下。」
本來還想維護賈寶玉,訓賈政一句的賈母瞬間把話咽了回去。
薛蟠氣惱道︰「那你冒充我做甚,現在外邊兒到處傳著我是逆賊,被抓進詔獄,讓我以後還怎麼上街?」
陳潁不慌不忙說道︰「薛大哥莫急,我這不就是來賠罪的嘛,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當時我和二殿下擔心被攔下盤查,又恐城門守衛里有賊人眼線,迫不得已才假借你和寶玉兄弟的名號一用。」
「薛大哥你此時不該為外面那些流言犯愁,該高高興興地等著宮里的賞賜才是。」
薛蟠眼楮瞪得溜圓,沒明白陳潁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潁笑著解釋道︰「雖然假借薛大哥和寶玉兄弟的名頭在城門大鬧了一場,但這是為了幫二殿下安然回宮。」
「薛大哥你想想,這是不是相當于你們護送了二殿下回宮,這份功勞,跑不了你們的,且安心等賞賜罷。」
陳潁一頓忽悠,屋里大半的人已經信了,王夫人和薛姨媽面露喜色,就像一直望子成龍的母親終于看到兒子有出息了,笑得格外燦爛。
探春幾個也紛紛祝賀賈寶玉。
賈政這個「假正經」一臉正色道︰「身為臣子,本就該為君分憂,豈能因為賞賜就這般喜形于色。」
陳潁默默在心底幫他補上了一句︰小了,格局小了!
倒是賈母和薛寶釵好像沒被陳潁糊弄道,兩個人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潁,不過並沒有揭破。
看到薛寶釵略有嗔意地看著自己,陳潁俏皮地沖她眨眨眼,逗得她忙低下頭,悄悄紅了臉。
無形消弭了薛姨媽她們的不滿,陳潁又道︰
「雖然宮里會有賞賜,但那是二殿下給的,我這邊還得給薛大哥和寶玉兄弟陪個不是。」
陳潁微微鞠了一躬,又道︰
「過幾日我擺個東道,薛大哥,寶玉兄弟,務必賞臉。」
賈寶玉和薛蟠心里對陳潁有意見,並不接陳潁的話。
蕙質蘭心的敏探春忙給陳潁搭台階︰
「潁哥哥,你做東道單請寶二哥和薛家大哥哥不成?老祖宗和我們也別唬的不輕,可沒那麼容易繞過你去。」
賈母樂道︰「你們看看,這探丫頭精的猴兒一樣,自己嘴饞想要潁哥兒的好處,倒把我搬出來說事。」
「誰讓老祖宗您的面子管用呢,要是單我自己,潁哥哥他才不理會呢。」
說著探春還俏皮地嘟著嘴,惹的賈母大樂。
「你這鬼精鬼精的丫頭,潁哥兒素來待你們親厚,豈能忘了你們的,都在這禮單子里頭寫著呢。」
這番表現一下子讓賈母高看她不少,賈母頭一次發現,這個奴幾輩生的庶女,很有天分。
雖然並不需要探春解圍,但陳潁還是很領這份情,感激地看向探春,對方回了個得意的笑容,還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活潑可愛,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事情解釋清楚之後,陳潁告了聲,到廂房沐浴,如今苦肉計已經演完了,自然不必再故意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