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潁帶著李銘順流而下,向著先前看到的炊煙所在的方向行去時,遠遠的山坳上有一道身影隱匿在樹冠之中,那人手中拿著一支陳潁再熟悉不過的「千里眼」,正注視著二人的背影。
看了一陣,那道身影矯健如飛躍下樹冠,幾個彈跳便不見了蹤影。
京郊,距離西山不遠處的一處農莊里,有一間普普通通的泥瓦房,反常的在白日閉緊門扉。
屋里,一人正單膝跪地,向另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匯報消息,若是陳潁在場,定然能認出坐著的那位中年人,正是他的便宜老爹趙旭。
而單膝跪地那人,自然就是在山坳樹頂遠遠注視陳潁的那道身影。
「主上,屬下找到公子了。」
听到這話,原本神思不屬的中年人立刻回過神來,激動地站起身來。
「找到了?在哪兒找到的?人有沒有事?」
「回主上,公子安然無恙,此時正朝著屬下留下的信號位置而去。」」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聞言趙旭大松了一口氣,坐回椅上,「將你搜尋的過程說一遍。」
「是,昨日屬下接到命令,尋至公子遇刺的水邊水邊,根據現場痕跡判斷公子是跳水躲避追殺,屬下順流在岸邊找尋無果,復又折回出事地點,下水探查,發現水底有一漩渦暗洞,猜測公子是被漩渦吸力拉入洞里。
于是屬下派人在西山山腳各個方向燃起炊煙,為公子指引方向,然後再沿著水流,逆流尋找,最終在一斷崖瀑布下找到公子。」
「因主上吩咐,若非緊急情況,不必暴露行藏,屬下見公子無恙,且已經發現了屬下布置的炊煙,便未曾現身,速來回報。」
「你做得很好,記你大功一件,且退下罷。」
然而那名下屬並未就此離去,反而支支吾吾說道︰「主上,有一事,屬下還有一事要告知主上。」
趙旭微微蹙眉,轉而笑道︰「有什麼話便直接說,磨磨唧唧像什麼樣子。可是家中遇到麻煩了?」
那名下屬忙道︰「主上,下屬家中無事,是,是有關公子。」
趙旭面色變得凝重起來,「有什麼你說便是,別婆婆媽媽的。」
「是,屬下找到公子時,他身邊還有一人,疑似二皇子李銘。」那名屬下小心謹慎地說道。
趙旭見屬下提起李銘,以為他是想說陳潁為何不趁機殺了李銘,便說道︰
「此事我知道了,現在還不到動手的時候,那個二皇子活著用處更大,就這樣罷,若無他事,你先退下罷。」
那名屬下面色糾結,咬咬牙下定決心道︰「主上,屬下到時,看到公子和那位二皇子格外親密,頗像,頗像……」
那名屬下一時詞窮,實在想不到該怎麼形容他看到的情景,陳潁光著身子從水里上岸,而那位二皇子竟是像個小姑娘一般羞惱的滿面通紅。
「屬下擔心公子年少,因為這次生死患難移了性情,就,就……」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公子更是重中之重,若是……」最後這句話那名下屬已經是閉著眼楮喊出來的。
趙旭一挑眉,打斷他道︰「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下去罷,容我好好想想。」
等那名屬下離開後,趙旭的眉毛擰成一團,滿面愁容,喃喃自語。
「這小子該不會真有龍陽之好罷,自小他就不喜丫鬟服侍,秦丫頭也被他送到了沁兒身邊,他自己找的那兩個,也讓他打發跟著玉兒丫頭去揚州了。」
「不行,這個小兔崽子,看來得好好教訓一頓,讓他迷途知返。」越念叨越覺得不對,趙旭一拍桌子,決定要好好教訓陳潁,把他掰回來。
……
而此時還不知道自己被老爹誤會了並且要被教訓的陳潁,已經帶著李銘沿岸而下找到了一座茅頂木屋。
「請問有人在嗎?」
陳潁站在門口問了數聲,皆無人回應,轉頭看向李銘道︰
「殿下,這木屋應該是山中獵戶搭建的,里面估計有儲備的糧食,咱們進去看看。」
李銘點頭同意,兩人推門而入,四下看了看,屋里只有一些簡單的東西,木屋共兩間,一大一小,大的既是臥房亦是客廳,小的是間火灶房。
陳潁伸手模了模灶台,余溫尚存,開口道︰
「殿下,這灶還是熱的,估計此屋主人今早進山打獵去了,咱們等他回來,正好問路。」
李銘卻是搖頭道︰「不必了,獵戶進山許是要三五日,最遲也要等到今晚,我們還是自己尋路出去罷。」
陳潁還待再勸勸,忽地看到灶上鍋蓋的一角,有一個隱晦的符號,那是他熟悉的,屬于陳家的暗號。
心道︰看來我之前看到的那道炊煙,是有人刻意為之的,難道是老爹來京城了?
看到這個記號,陳潁便打消了勸李銘留下等獵戶回來再問路的想法,因為他此刻已經知道,是不會有人來的,老爹的屬下若是願意現身,早就出現了。
升起灶火,借著屋里的米糧蔬菜,陳潁做了頓簡單的飯菜,和李銘草草用過,便準備再次動身。
看到陳潁從灶洞中夾了塊火炭用水澆滅,李銘不解地問道︰
「你這是做甚?保存火種?你不是有火鐮的嗎?」
陳潁翻了個白眼道︰「殿下,你見過誰是這樣保存火種的。」
「那你這是在干嘛?」
陳潁拿起被水澆滅的黑炭,在地上畫了幾副圖,前面畫的是兩個人進了一個屋子,生火做飯,後面是兩個人向一個人行禮感謝,三人中間還畫著許多銅錢和銀子。
演戲演全套,雖然自己知道這里是自家老爹的屬下安排的,但李銘不知道,所以陳潁要裝作擅自借用了獵戶房子和食物,事後補償的樣子。
「你這畫工不錯啊,你是想告訴這屋子的主人我們用了他的東西,後面會送來銀錢補償他?」
陳潁點點頭,李銘有問道︰「那你直接寫在地上不就好了,何必這麼麻煩。」
陳潁突然又想翻白眼,但他感覺跟李銘在一塊的時候,自己翻白眼的頻率實在有些高,便忍住了。
「殿下,你可真是晉惠帝在世啊,山中獵戶能有幾個識字的?」
李銘臉上一紅,啐道︰「你才是‘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呢,畫完了就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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