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出行賦詩

作者︰仙者之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翌日清晨,正在院子里鍛煉的陳潁抹了把額頭的汗漬,咧嘴一笑,向著從房里出來的李銘打了聲招呼。

「殿下,早上好啊。」

「嗯。」李銘微微頷首,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徑直出去了。

看著離去的背影,陳潁微微皺眉,有些費解,李銘很不對勁,對他的態度一下子疏遠了很多,沒有了以前的親和,只剩下君上對臣下的清冷威嚴。

「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陳潁喃喃自語。

昨夜,李銘開解了陳潁的「庸人自擾」之後,又提起了他那死去的皇妹。

「子陽,拋開你心中的偏見,假如是我那皇妹尚在人世,你真的不願意嗎?你不是想擁有力量嗎?若是你能成為公主的夫婿,那再遇到某些事情時,你就不會有心無力,徒自煩憂了。」

李銘的聲音中充滿著蠱惑,似是地獄之門後惡魔的低語,動人心魄。

而陳潁卻是正色凜然,義正言辭地拒絕。

「殿下,我已有婚約,更有心愛之人,就算榮安公主真的尚在人世,我也不可能因為權勢富貴,就悔棄婚約,負我心上之人。」

「還請殿下不要再提這樣的話,殿下雖貴為皇子,卻也不是讓我再三容忍屈辱的理由。」

事不過三,看在李銘的皇子身份和兩人之間的交情上,陳潁忍了兩次,但若是李銘還要說這種話,那他也只得翻臉了。

听了陳潁的「最後通牒」,李銘並沒有再說話,只是神色冷峻地盯著陳潁看了許久,最後擠出一句︰「夜深了,下去罷。」

陳潁覺得,李銘今早的反常,是因為他還在惱恨自己昨夜的強硬。

但這是原則問題,別說冷待自己,就算李銘以後視他為仇,他也不會違背。

李銘覺得自己是對他皇妹已死有偏見,心中別扭,所以才不同意他的假設。沒有錯,陳潁心中的確有這樣一份膈應。

而且還不知如此,陳潁感覺,榮安公主好像成了李銘的心魔,誰知道他應下李銘的假設之後,李銘會不會給他安排一場冥婚。抑或者李銘以身代妹……

後面的陳潁都不敢再想下去,總之他是接受不了這種事情的。

而且,就算榮安公主真的沒死,他陳潁也不可能成為皇家的駙馬。

他身具前朝血脈,更有一個意圖復國的父親。

他腦有前世記憶,必將在這個世界大放異彩。

就算拋開這兩點不談,他也是潁川陳家的未來接班人,是一個有傲骨的讀書人,又怎會成為皇家的贅婿,權勢富貴什麼的,他自會親手取得。

「算了,想這麼多作甚,也許人家只是一時抹不開面子。」陳潁自嘲一句,回屋洗漱。

而剛剛冷待陳潁,徑直離去的李銘,此時卻是無比懊悔,他感覺自己用力過猛了。他本是想著疏遠陳潁一些,但看到陳潁笑著沖他打招呼,他便不由想要回以微笑。

雖然壓下了心中的紛亂,沒有功虧一簣,但似乎是太過絕情了。

「這樣也好,早些斷了,母後就放心了。」

李銘捂著心口失神呢喃,仿佛有什麼東西自他心中被抽離了,帶起一陣一陣的抽痛,一如曾經他失去自己時的疼痛。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

辰末巳初,西山別苑外,數萬禁軍層層守衛,甲冑槍尖閃耀著凜凜寒光。

里面是順治帝聖駕所在,以及無數王公貴爵,國朝重臣。是以禁軍將士個個神情肅穆,不敢有絲毫懈怠。

行在內,順治帝高坐皇輦之上,其下宗室諸多王公以及一些宗室鎮國將軍、輔國將軍。

陳潁站在李銘和李鑊身旁,稍落後一步。忽地李鑊回頭看向陳潁笑問︰

「子陽詩才曠世,不知今日可有詩興?出行在即,若有子陽賦詩一首,實乃幸事矣。」

陳潁心中直罵娘,他一心想要低調,就怕橫生麻煩,結果李鑊突然讓他作詩,也不知他存的什麼心。

陳潁正要尋故回絕,但他們的位置離聖駕不遠,剛才李鑊又是朗聲笑著問他的,自然有很多人听到。

若是幾年前,或許听到這話的人還會不屑一笑

順治帝李也听到了,覺得李鑊這個提議很是不錯,遂開口道︰

「陳潁,你便以出行為題,賦詩一首,正好在場這麼多大臣,可指點于你。

若是作的好了,朕重重有賞。」

陳潁心中對順治帝的賞賜和所謂大臣的指點很不感冒,但皇帝都發話讓他作詩了,若是在推月兌,別人定然說他故意拿大。

說不得還會有溜須拍馬之人,跳出來厲聲指責他,討好順治帝。那樣反而更加麻煩。

「皇上有命,敢不從爾。」陳潁拱手一禮,應承下來作詩的事。

順治帝喜笑顏開,立馬讓人抬來書案,布上文房四寶。

從李鑊開口,到順治帝讓人命人準備書案文房四寶,李銘全程冷眼旁觀,好像和他沒有關系一般。

看到二皇子對陳潁的態度突然轉冷,衛若蘭雖不明其中緣故,但這不妨礙他心中大爽,不由嘴角上揚,看向陳潁的目光中帶著譏笑。

李銘和衛若蘭的反應陳潁盡收眼底,心道這次行圍自己怕是又少不了麻煩了。

不過還是先應付過去眼前的事情再考慮那些罷。

陳潁收回思緒,提筆在墨硯中一蘸,一轉,一提,上等的狼毫筆便飽浸墨汁。

手腕翻飛,雋秀的字跡落于潔白柔膩的宣紙上。

李鑊湊過身來,陳潁寫一句他就念一句。

「翠苑紅亭近玉京,夢魂猶是在神城。

比來出看江山景,卻被江山看出行。」

寫(抄)完詩句,陳潁略一思索,又提筆在詩句上方寫下「題西山苑」四個字。

順治帝等人從李鑊口中听到這詩,只覺平平無奇,但細細感受,卻又覺得別有意味。

順治帝饒有深意地看了陳潁一眼,笑道︰

「落筆成詩,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朕今日打到的第一頭獵獲,便是你的了。」

說完又看向首輔何昭道︰「何相,如此後起之秀,你也該指點指點才是。」

順治帝只說了陳潁落筆成詩的本事,卻全然不提詩怎麼樣,並且將之踢給何昭,可見這詩有些問題了。

「老臣領命。」

何昭不疾不徐地拱手行禮,然後看向陳潁,目光和藹,在對陳潁稱呼上也極顯親近,就像慈祥長輩在喚自家小輩一般。

「子陽這手即興成詩,還能應情合景的本事,老夫也自嘆不如啊。」

陳潁忙道︰「何老謬贊了,不過一首拙詩,難登大雅之堂。」

何昭拂須笑道︰「子陽何必自謙,這天底下年輕一輩中,無能出你其右者,老夫在你這個年紀時,更是遠不如你。」

「只是你這首詩中,為何有些意興闌珊,無趣思返之感?」

何昭點到為止,並沒有接著問下去,但眾人都知道,後面的話大抵就是「莫非你不喜此次出行」、「難道你對打圍有意見」這樣的話。

這首詩並沒有多麼厲害、深刻,所表達的情感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單何昭,在場很多讀書人都品出了陳潁那不喜打圍之情。

尤其是昨夜和陳潁飲酒談心的李銘,腦海中不由響起陳潁那句「明知不該,卻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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