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仁同連忙讓人去假山處排查,「去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密室找出來。」
一群人仔仔細細搜了個遍,還拿來了鋤頭、鐵鍬在假山附近挖掘。終歸還是一無所獲。
汪仁同拽著李萊的衣領,怒氣勃勃地逼問︰
「李麻子,快說密室入口在哪里,趕快把甄頫交出來,說不定你還能得個全尸,留下條血脈。」
本來惶十分恐地李萊在發現那些衙差根本找不到密室時,反而露出來解月兌的神色。
「哈哈哈哈,絕後?我早有安排,你就是屠盡我李家滿門,我也絕不了後,早晚有人給我報仇。你們慢慢找吧,就是找一輩子也別想找到,我等著看你姓汪的是個什麼下場。」
汪仁同被李萊氣得直跳腳,狠狠地給了他幾拳。
「繼續找,誰找到密室,賞銀千兩,官升兩級。」
重賞之下,一群人打了雞血一樣再次敲敲打打四處挖掘。
一個年輕衙差向汪仁同獻計道︰「大人,咱們找不到入口,就把湖底那面牆砸開,不就找到密室了。」
汪仁同還沒來得及夸他,旁邊就有一個年老的衙差,搶先一步狠狠給了年輕的後腦一巴掌。
年輕衙差捂著腦袋委屈叫道︰「叔,你打我干嘛?」
年老衙差罵道︰
「就你聰明,整天想這些歪門邪道。我看你就是頭豬,要是真從湖底把石壁砸開,不光密室里面的人和東西都會被水沖毀,就連砸開石壁的人,一個也活不下來。」
年輕的反駁道︰「從水里不行,那就把假山移開,把下面挖開,總能找到密室。」
老的又是一巴掌,「說你是豬你還不樂意,萬一假山里有機關,推倒了假山密室也就毀了。」
汪仁同一听,貌似還真是這樣。剛升起來的喜悅就被兜頭一盆冷水澆滅了。
除了讓人嚴刑拷問李萊毫無辦法。
汪仁同一籌莫展之際,之前發現暗格的那個多動癥衙差出來道︰「大人,我想嘗試一下,讓人到水下敲那塊石壁,我在假山里面听,或許也希望找到密室入口。」
汪仁同一听,瞬間激動起來,也不顧對方的遲疑,直接就同意了。
「好,就按你說的辦,你們幾個都配合他,馬上去。你叫什麼,辦好了事,以後我重重有賞。」
「回大人的話,小的叫周桂。」
于是一人下到胡湖底不停地敲擊石壁,周桂在假山處閉上眼楮凝神細听。
不時換一個人下湖底敲石壁,輪番往替,听了許久周桂也沒能找出入口。
「大人,假山里有流水,干擾太大,能不能先遣人去將水源斷掉。」
汪仁同又下令讓人去將李家園子的水源堵住。
這回周桂再听,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大人,找到了。」
假山里面有一處流水,類似一個小小的瀑布,像是一個掰正了的Z。從上面接了水流,從下面流進湖里。
而聲音就是從上面那塊平面,左側的山壁里傳出來的。
差役們連忙找了梯子,爬到假山上面模索。
的一聲,然後假山的石壁發出摩擦的聲音,開了。
「周桂,干得好,給你記首功。」
汪仁同高興地夸獎著周桂。
而林如海則是盯著周桂一言不發。他推測周桂應該是陳潁的人,猜測周桂可能早就知道密室的存在以及入口位置。
所以來到湖邊之後他一直在觀察周桂,結果發現他除了拋吃花生米,愛動之外,就和其他差役沒有區別,一樣的四處搜查找線索。
提出用听的辦法找入口後,也表現的完全正常,絲毫不像是提前知道密室入口。
林如海雖然一直都知道潁川陳氏這樣的世家,底蘊深厚,勢力恐怖。可是通過周桂,他才切實的體會到這份強大有多恐怖。
周桂的表現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心理素質極高,演技高超,讓人完全看不出異樣。
二是周桂的確不知道密室以及入口,但是陳潁就相信憑周桂的能為一定能找到密室入口。
無論那種情況,都說明周桂是個能力很強的暗子。
這周桂還只是一個安插在汪仁同手底下的衙差,就有這般能為,那陳家真正的精銳又該多麼恐怖。
不少衙差都向周桂道喜,能夠看的出來他平時人緣很不錯。倒是之前獻計的年輕衙差陰陽怪氣的說了些酸話,被老年衙差又是一巴掌扇在後腦上。
假山上的通道入口處,四個衙差警惕地踏入密室入口,互相照應,沿著石階往下走,四處打量著有沒有機關陷阱。
「啊,死了,甄大爺人死了。」
在入口下面的汪仁同等人都听到密室里傳出的驚呼聲。
汪仁同連忙沿著梯子爬上去,在入口處往里看。
下去查探的四名衙差留了兩個在下面看守現場,兩個上來匯報。
「大人,死了,甄大爺就在下面,已經沒氣了。」
因為前番全城搜尋甄頫,這些衙差都看過甄頫的畫像,所以基本上不存在認錯的可能。
汪仁同聞訊後面如豬肝,要是甄頫死在別處他絕對拍手叫好,可是偏偏是揚州,是他汪仁同的轄下,甄家豈能放過他。
林如海當機立斷,「汪大人,咱們先下去看看罷,趕快叫仵作來查明死因和死亡時間。」
汪仁同定了定神。事到如今再怕也沒有用了,撐死了也就罷官流放,要是小心眼的甄頫活著,說不定他汪仁同才真是難求好死呢。
「林大人說的是,快喚仵作來,下去檢查尸體。」
下到密室後,林如海兩人打量著密室的布局。發現密室並不大,約莫一個房間大小。
擺設也很簡單,中間處放置有桌椅,桌上還有茶壺茶杯。通道開口的那面牆是一個書架,在書架右側的那面牆,牆壁處有一凹台,擺了一尊佛像,佛像前還有擺香爐供品。
而甄頫的位置則是在佛像正對面,也就是密室出口左側那面牆。
甄頫整個人被綁在刑架上,右手中指無名指小拇指被切了,地上還有一灘滴落的血跡,已經凝結成黑紅色的血痂。
林如海又轉到佛像前,香爐里的灰燼還有剩下的香簽都還比較新,應該是近期燃過香,盛放供品的三個盤子里各擺了一根手指,應該就是甄頫的斷指。
再仔細一看佛像,林如海驚得退了一大步。
「汪大人,快過來,這次的事情有些大了。」
汪仁同聞聲到林如海身旁,在看到佛像的瞬間,整個人呆住了。
佛像是一尊呈女性化的彌勒佛,身下是蓮花道台,手里掐著蓮花印。
在南方做官的就沒有不知道白蓮教的,他們信奉「真空家鄉,無生老母」,洗腦無知百姓猶如培養死士。
數個朝代更替,數次清剿,總能死灰復燃。
白蓮教廣收信徒,洗腦底層窮苦百姓,組織他們反抗官府。還暗殺官員,密謀造反。
如今甄頫的死牽扯到了白蓮教,汪仁同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卷入兩塊磨盤之間的豆子,隨時會被碾的粉身粹骨。
林如海也是心驚肉跳,卻不是因為害怕白蓮教。
看到佛像時,他便猜到陳潁是發現了李家和白蓮教暗中有所勾結。
但是他無法確定是李家和白蓮教綁了甄頫,導致甄頫意外死亡;還是陳潁在不被李家和白蓮教察覺的情況下,將甄頫放到這密室里,並將甄頫的死嫁禍給李家和白蓮教。
林如海有些震撼,亦有些慶幸。不管是那種可能,都表明陳潁手中的勢力至少比揚州的白蓮教更強大。
心念電轉,林如海隱而不發,收起了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
「汪大人,此事已經不在我們能處理的範圍之內了,必須要盡快上奏朝廷,由內閣協理聖上定奪。」
汪仁同之前有多著急找到甄頫,現在就有多著急擺月兌這個大漩渦。
「對,林大人,咱們盡快聯名上奏才是,這事萬不能瞞著,也瞞不住。」
相較于汪仁同的焦急,林如海顯得很是冷靜,他從來沒想過要壓下此事。
「先讓仵作驗尸吧,再仔細搜查這間密室,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證據。」
「對,都按林大人說的去做,再去把李萊給本官帶下來。」
可能是覺得密室很隱蔽,並沒有設置什麼機關暗格,書架上放有不少冊子。
大略翻看後,基本都是一些花名冊,全都是一些被白蓮教洗腦吸收的底層信徒。
只有兩本冊子比較特殊,一本是獻祭無生老母的祭祀記錄,詳細的記載了在什麼時間向無生老母獻祭了什麼祭品。
祭品基本上都是一些少男少女、嬰兒孕婦的某一個身體零件,紙上記錄的字字都是鮮血淋灕,令人發指。
另一本冊子像是一本暗殺名單,記載了揚州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差吏,已經被殺害的官員名字旁都蓋了一個蓮花圖文印章。
這名冊比官府花名冊還要詳細,不光錄入了人名籍貫官職,連家中人口、生平習慣、擅長什麼害怕什麼都有記錄,不論大官小吏,一應俱全。
林如海和汪仁同面面相覷,這名冊上甚至標記了某個人是誰安插的眼線,布下的暗子,雖然真實性尚不知曉,但這絕對是一個要命的炸彈。
兩人達成共識,這東西必須要秘密上表,由上面暗中清查。一旦泄露出去,那必是官場上的一次大動蕩。
屆時人人自危,做官都要提心吊膽,隨時可能被暗殺。而那些折了暗子的大人物們,因為冊子暴露出來,肯定是不會放過他們兩人的。
二人假裝隨意翻看後將冊子都放回原處。
汪仁同命令道︰「將這些書冊封存好,上面記載了無數被誆騙的百姓,有這些花名冊在,便可以一一解救他們,這都是咱們的政績。」
汪仁同覺得這次自己很有可能因禍得福,從此以後再不用被甄家騎在頭上指手畫腳,自己還得提心吊膽。
前番因捉拿錢萬兩家得罪了甄頫,擔心甄頫的報復;甄頫失蹤後又害怕甄家的怒火燒到他的頭上,甄家儼然已經成了他的夢魘。
或許這次便是他擺月兌甄家的機會。
林如海則是想著此次若是能一舉除了揚州的白蓮教,那麼會有無數百姓免于家破人亡,為奴為娼。而他自己也必然載入史冊我,青史留名。
待那些名冊都被裝箱貼上封條封存後,仵作也已經詳細地查驗了甄頫的尸體。
「大人,死者的死因很復雜,手上傷口失血量不足以致死,全身除了捆綁的勒痕,並無其他打擊傷,內腑也無中毒跡象。
死者左手攥成拳狀,牙關緊咬,舌頭後縮,瞳孔微微放大。
綜合上述特征,小人推測是死者是因為右手傷勢失血虛弱,又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在虛弱和恐懼下,最終驚憂恐懼猝死。」
汪仁同听的迷糊,罵道︰「扯這麼多干什麼,這些是讓你記錄在案宗里的,不是拿來應付我的,你直接說甄頫是怎麼死的,何時死的。」
「回大人,死者是被嚇死的,死亡時間約有十五到十八個時辰。」
「林大人怎麼看,這白蓮教抓了甄頫卻把他活活嚇死,解釋不通啊。」
林如海不知道甄頫的死到底是不是陳潁下的手,但要是他再不抓住這個機會除了李家,再狠狠打疼甄家,陳潁說不定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豬隊友。
「汪大人,白蓮教的動機暫時無法知曉,但甄頫一直以來與李萊來往密切,或許是白蓮教的內部矛盾導致他被囚禁折磨意外死亡也未可知。據我所知,白蓮教懲罰犯錯教眾的手段無比血腥恐怖。
當務之急是查清李萊與白蓮教的關聯,另外要加急上報,我懷疑甄家很有可能與白蓮教合作,欲圖不軌。」
「嘶~」汪仁同被林如海的話嚇得倒吸了一口涼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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