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陸枉凝自己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她的東西本來就不多,隨便撿幾件衣服都塞不滿那個行李箱。

二十四寸的行李箱,還空出一大塊地方,她把自己折把這把都能塞進去。不過這樣也好,難得出一趟遠門,听說海南的免稅店買東西很劃算,空出來的地方正好可以帶東西回家。

陸枉凝算了算時間,這趟出差回來,陸措也高考結束了,考完過不了幾天,就是他的生日,禮物可以一並準備好。

她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沒來由的暢想起了海南之旅,美中不足的地方只有是陪著江之永同行。

出發的前一天,顧遲來家里接鍋巴。

當時陸枉凝正努力拉著江之永的行李箱從樓上下來,心里罵罵咧咧的,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出趟差怎麼這麼多東西,行李箱比自己的重一倍。

听到門鈴響的時候,陸枉凝還有些著急,腳下一個不穩滑了三階樓梯下來順便摔了個大墩。

「怎麼啦?」劉姨當時在廚房里忙吃的,听著丁零當啷的動靜才著急忙慌的出來看,她左手拿著筷子,右手舉著鍋鏟,見陸枉凝正捂著站起來,有些責備道,「哎呀,開門這種小事我來就好了。」

「劉姨,我沒事。」她疼得齜牙咧嘴的,隨手將行李箱靠在牆邊,起身去開門,「你看著廚房吧,別糊了鍋。」

劉姨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還想著過去扶她一把,還沒能踏出那只充滿善意的腳,就從廚房里傳來了一股若有似乎的焦香味道。她呀了一聲,「那你走慢著些呀,不要因為年輕就不怕摔,有些病根啊,年輕的時候看不出來,老了就痛苦啦。」她邊說邊扭身回了廚房。

陸枉凝開了門,顧遲穿著正裝站在門口。

陸枉凝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這件領口半開、挽起袖子的襯衫,和隨意搭在臂彎上的西裝外套,長得都好像江之永衣櫃里被鍋巴糟蹋了的那堆。穿這個來接鍋巴?那下場……陸枉凝不是很想想下去。

顧遲站在門口許久,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不方便進去嗎?」

陸枉凝這才回過神讓開一條道。

「鍋巴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都在那邊。」她指了指門邊那一堆,「之前買的貓糧剩了很多,雖然之後它應該用不著了,但是還是一起拿走吧。」

顧遲點點頭,眼神注意到牆邊那兩個行李箱,突然愣了一下。

陸枉凝笑道︰「明天出差。」

「嗯,我知道。就是一下沒反應過來。」

「反應什麼?」

顧遲說著招了招手,「你進公司都這麼久了,時間過得有些快。」她才看到顧遲的助理也來了,一袋袋的東西往車上搬。

三個月了,她倒是從一個充滿鄉土氣息的農村小妹蛻變成了別的樣子,至少現在穿著工裝走在路上的時候像個土生土長的康城人。

「我在公司的時候,也天天在遲哥面前晃啊。」陸枉凝說,「可能是看習慣了,就沒什麼感覺。」

顧遲也笑了笑︰「也許吧。」

等到助理把東西全部收拾出去之後,貓糧、貓砂,兩箱玩具,磨抓板,應該一件也不少了,但總覺得有些不對。

「最近忙的我都有點暈。」顧遲看了一圈,忽然想起什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東西是搬完了,貓呢?」他怔怔的看著陸枉凝。

陸枉凝嗨了一聲,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忘了……」說著轉身就去找鍋巴。

顧遲無奈的看著她。

鍋巴是只小啞巴貓,平時就不愛叫喚,安安靜靜的,弄得他們都沒發現主角沒在。

走遍了整個一層,連貓毛都沒看到一根,陸枉凝甚至厚著個臉皮進了廚房找,貓著腰橫在劉姨和爐灶中間,蹲子看是不是躲在縫隙里。

這極大的影響了劉姨的操作。

「哎呀,它不會在這里的呀。」劉姨舉著鍋鏟無所適從的在原地跺腳,眼瞅著鍋里的里脊就要燒過火,「你們去樓上看看,平時你們去上班了,它總是喜歡在樓上待著。」

陸枉凝站在廚房門口探著頭︰「樓上江總房間嗎?」

劉姨好不容易送走她,趕緊把鍋里的肉塊靈活的翻個面,連連點頭︰「欸,是,就是有大落地窗的那間。」

那個房間她知道,是江之永的書房,坐北朝南。白天拉開窗簾的話光線會很好,他選的玻璃厚度適中,在炎夏的時候透進來的溫度剛好暖烘烘的,怪不得鍋巴會喜歡去那個地方待著。

他兩毫不猶豫的上了二樓,房間門開著一條小縫,鍋巴可以擠身進去。

既然門不是關上的,她毫無心理負擔的推開了這扇門。說到底,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地位比不上鍋巴,因為鍋巴可以在這棟房子里進出無阻,而她不行,比如這間書房,算上這次她是第三次進來。

前兩次都是送文件,什麼也沒注意,這次趁著白天多看了幾眼。

整個房間的裝修風格與江之永辦公室的風格相差巨大,家里更多的是偏向北歐的風格,用的都是純白色的鐵藝木質桌椅,相比較他辦公室的皮具更具有金屬的沖擊感,也更符合江之永的性格。

顧遲徑直向落地窗前走去,鍋巴翻著肚皮毫無戒心的在睡覺。

他伸手在鍋巴的肚子上揉了兩把,「醒醒,帶你回家了。」鍋巴沒什麼反應,抻了抻身子,眼楮都沒睜開,它不堪其擾的翻了個面背對著顧遲。

顧遲哼了一聲︰「真是讓誰養了幾天就像誰啊。」

陸枉凝附和著干笑︰「貓嘛,總是白天睡覺的。」她知道顧遲想說的不是她,但是這些天……都是她喂的,只能為自己找補一下。

顧遲不折騰它,醒了怕是更不好抓,索性兩只手揣向鍋巴的上肢下面直接抱了起來。

鍋巴迷迷茫茫的睜了個眼,在顧遲懷里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下了,絲毫沒有要被帶走的危機感。

顧遲用腳勾開門︰「鍋巴我就先帶走了,回頭你和江之永說一聲吧。」

「我知道的。」

「對了,明天你們去海南,你幫我挑個禮物給滿芳吧。」顧遲說,「高考快結束了。」

陸枉凝點點頭︰「嗯,就我們回來的那天。」

「我沒怎麼給女孩子送過禮物,她那麼大了,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你幫我挑一個吧。」

「好。」

顧遲果然是個完美的哥哥,陸枉凝心說,真是比自己家里那個糟心玩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這麼多年來她和陸措過著的日子約等于相愛相殺,互相照顧是真的,互相虐待也是真的,仿佛看到對方出丑就是最快樂的事情,當然是開玩笑的那種過得不好,真遇上什麼事情,他們還是互相擔心。

顧遲帶著鍋巴很快就離開了,他前腳一走,陸枉凝躡手躡腳的走向江之永的臥室。

她心里還惦記著那張賀卡。

看江之永的反應,她知道那個東西不是自己能去踫的。可江之永越不想讓她發現,就越觸動她叛逆的神經。

正好趁著二樓沒人,陸枉凝鬼使神差的來到那個琴盒前。當她發覺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已經拿起了那張賀卡。面對制作精美的封面,陸枉凝卻忽然猶豫了。

憑良心說,江之永對她是極好的,她不應該不經過江之永的同意就在這里翻東西。但同時,陸枉凝十分好奇,到底是誰送的東西能讓江之永覺得無所適從?初戀?女神?白月光?他雖然性子冷淡,但會有正常的青春期。

陸枉凝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她也不想承認,她的內心是十分的想要靠近江之永的那段記憶,想更多的了解他的一切。不是單純的看到他的一個面,而是看到他的每一個面。

算了……江之永想告訴她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的。

陸枉凝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將賀卡放回原位,因為現在的行為實在是太像偷窺了,她不是很願意做這樣的事情。

這時,在廚房忙碌的劉姨,不知道踫倒了什麼東西,從樓下傳來 里啪啦的聲音。

陸枉凝嚇的一哆嗦,直接將賀卡扔在了地上,好死不死,賀卡打開了,里面的內容一覽無遺。它躺在精致的木地板上,就像是邀請她來觀看,陸枉凝連忙去撿,這時間足夠她把上面的內容看的清清楚楚。

賀卡放久了,墨跡已經有些泅墨,少部分地方糊成了一片。

好在筆跡娟秀、筆鋒凌厲,能清楚的辨認出內容︰‘祝我兒長大成人,十八歲生日快樂。’

她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琴盒,江之永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那天他應該過得很開心。

陸枉凝看得出來他很愛惜這份禮物,海綿琴盒上一塵不染,想來是他經常把琴拿出來。

跨年的時候,听江之永說的那些話,還以為他很不喜歡自己家里,對父母感情都不深。陸枉凝有些心疼他,他哪里是感情不深,是感情太深了,又沒有辦法過上闔家歡樂的日子,所以才一遍遍的告訴他自己,他不需要那些東西。

陸枉凝把賀卡自己的收好,模了模琴盒,止不住的想,是不是在每一個夜里,江之永睡不著的時候都會看著自己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懷念那個與眾不同的生日,和……不太一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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