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人了?不知道疲勞駕駛容易出問題?喜歡開車是吧,你怎麼不去賽車場上找人飆個夠?」
顧遲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睡了太久剛睜眼,嗓子也啞得很,就不怎麼想說話,只能听著林滿芳機關槍似的在一邊罵他。
「把自己搞成這樣,你開心了?你怎麼不油門踩用力點直接下去等我們啊?」林滿芳說得脾氣上來了,十分想動個手發泄一下,只是看著顧遲這可憐樣子,愣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怒氣沖沖伸出的巴掌,最後縮成了一根手指,在他腦門子上戳了兩下,還不敢用力。這撞出來的腦震蕩剛好,可別被她一指禪戳得舊疾復發,那她可是千古罪人了!
宋宋看不過去,拉了拉她的衣角︰「你少說點話,別吵著遲哥休息了。」
林滿芳听到宋宋開口,當下翻了個白眼,顧遲自己給自己作成這樣,說兩句還說不得了?她也不是誰都罵的,別人想听還沒機會。
再說了,這麼大個男人,總不會是個瓷女圭女圭,罵兩句就要碎一地啊?
「下次注意著點,別不把自己當回事兒。」林滿芳發泄出來了,語氣也軟了下來,仔細的幫他捏好被子,「你又不是一個人,能不能考慮下我們的看法?」
江之永︰「什麼叫不是一個人?」
他剛到醫院,剛出電梯,就听到林滿芳的聲音像個大喇叭似的穿透了牆壁直直的刺入他的耳朵里。
這貫穿整個走廊的大嗓門還沒被醫護人員拖走真是個奇跡。
這不剛走到門口,听到林滿芳好不容易說句軟話,還充滿了歧義,他忍不住接了一嘴。
「行了。」他眼神一掃,看到她兩人都還穿著校服,想來是一接到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趕過來了,「顧遲這樣他跑不了,都回去上課去。」
林滿芳對他這種來了就趕人的行為十分不悅,學生怎麼了!就不能關心自己哥哥了嗎?她十分想開口為自己分辨兩句,可一抬眼對上江之永冷冰冰的眼神,所有的話都被砸回了心底。
她是任性,自我意識強,誰都不能勉強她做不想做的事情——除了江之永吧。
很多時候江之永說的,她都會听,就算不是那麼願意,不過她更不願意看到江之永不高興。
林滿芳︰「行,那遲哥這邊交給你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她不自然的一只手拽緊了斜在勉強的書包帶子,另一只手扯著宋宋的手臂就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
宋宋放心不下顧遲,奈何抵不過林滿芳的手勁,被她半拉半拽的拖走了。
「說說吧,怎麼回事。」等到兩個姑娘磨磨唧唧的離開以後,江之永走過去順手帶上了病房的門。
顧遲︰……
你看不到嗎?我車禍啊?你瞎了?!
「你該不會覺得這就是個意外吧。」江之永說,「肇事的司機搶救無效已經死了,這個手法,不眼熟嗎?」
顧遲一愣,如果是江之永想的那種情況,那他沒死,這才是意外。
前幾周在國外也確實查到了些什麼,但是都是一些小項目,資金流動也很小,這些事情戳出去最多是往局子里關個十天半月的,出來不還是一條好漢?用得著找個賣命的人跟他玩同歸于盡嗎!
而且搶資產這種事,要撞也是撞江之永啊,他跟江家連血緣關系都沒有!撞他有個屁用,保不齊江老爺子還要謝謝他出手把這個能和自己親生兒子有一爭之力的養子除了,了卻他一個大心願。
「我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顧遲好幾天沒說話,整個嗓子都不太舒服,他調整了一下,又說,「那些東西不至于用到這種手段,我個人還是傾向是意外。」
江之永不置可否,聳了聳肩︰「那你可是太倒霉了。」
跟一個病人說這些有點違背他人道主義的宗旨,所以他及時剎了車。兩個人相對靜默了片刻,直到顧遲的秘書吃了飯回來接班看管的時候,江之永就離開了。
當然,離開之前順走了顧遲帶回來的資料。
他隨意的翻閱了幾頁,確實這麼點小事沒必要搞個同歸于盡。
境外的交易不太正常這件事情,他一直都有發覺,但是因為重心早已轉移的緣故,就沒來得及去管。
現在看來一直在插手的果然還是大森集團。
而他們內部與之接頭的,竟然是那個絲毫不起眼的陳然。
他們什麼時候混到一起去的?對境外的事情基本上一件也沒有放過,但他人在國內,對于國內的事情他壓根沒打算插手?
或者說,他竟然能做得到一絲痕跡也不留?
這其實很不合理,這其中一定有他們沒注意到的地方。陳然偷偷翹班的那幾天,到底去坐了什麼?那個翻進來的神秘記者,和他有沒有關系?這所有的事情好像忽然纏到了一起,絞成一個十分難解開的結,需要靜下心來慢慢梳理。
抽絲剝繭,一點一點的扒進最核心的地方。
江之永往椅背上猛的一靠,伸手揉了揉額角,這些事情弄得他不太舒服了。
此時,沒有大老板坐鎮的劇組這邊,情況也不是那麼的好。
雖然拍攝任務是有條不紊的進行,但是他們硬磨下來的原著作者兼編輯狀態十分不好。
藍橋看到了關于她自己的飛短流長以後,意外的沒有說些什麼,甚至沒為自己辯駁。只是很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個石雕一樣。
臉上也看不出神色的變化。
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擔心。
情緒這種事情,是不能埋著的,誰也不是玩偶,總會有喜怒哀樂,發泄出來了才會好得多。像她這樣什麼都憋在心里,最後只會發酵,而且根本沒有人能夠知道會發酵成什麼樣,甚至她本人也不會知道。
陸枉凝不放心她,去自動售貨機里買了瓶常溫的礦泉水遞給她︰「藍橋,喝點水。」
她本來想問問她,你還好嗎?你有沒有事?只是這樣的語言過于客套的敷衍了,現在這個情況,只要長著眼楮的人都能看出來她不太好。
藍橋坐著不動,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看了她一眼。
陸枉凝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扭開手里的水瓶再一次的遞過去。
「我沒有做那種事。」藍橋接過水,手里不自覺的攥緊,里面的水忽地撲了出來全灑在她裙子上,「你相信嗎?」
她忙去把那瓶水又搶回來,又在桌面上扯了幾張抽紙壓到弄濕了的地方︰「我信啊。」
陸枉凝看藍橋的書很久了,從她的第一本開始,她就會一直買,就算她家里很窮她都會去撿瓶子攢錢。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藍橋是十分有靈性的年輕作家,不,應該說是作者,現在的她還達不到‘大家’的高度,但這並不妨礙她用她飛揚的文采去征服了很多人。
藍橋也很年輕,對自己的作品都付諸了心血。
這猛然間被人潑了一盆墨水蓋在臉上,還要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抄襲怪,在擺上一些拼湊出來的證據——即使那些證據經不起考究!
當然,她獲得名聲的同時,就經歷過了罵名,自然不會那麼玻璃心,經不住別人的質疑。她難過的是什麼呢?是當初那些站在她身後信誓旦旦說著支持她的人,如今不听她分辨一言,就轉頭對她拿起了刀。
「橋橋,你別想太多。」陸枉凝看著她眼角緩緩留下的兩行清淚,心疼得不行。上前一步將她攬在懷里,「這個事情也許根本不是針對你。」
藍橋身子一僵。
陸枉凝︰「你不覺得很巧合嗎?從沈微開始,再到你的事情,話題引到的向來也都不是個人問題,就像是有人安排好了一樣,這個話題最後會回到這個劇本身。」
其實她不明白這些,只是最近听江之永說多了,現在臨時搬出來唬一下藍橋的。
她輕輕的拍了拍藍橋的頭︰「現在我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江總會解決的。」
她順著自己的思路一捋,也好像明白過來了,這個事情,確實不是針對個人,表面上是搶熱度,給其他的劇讓位,但是出了問題最後損失的是誰?
這太顯而易見了。
藍橋听她說完也好些了,自己一模眼淚,不想別人看見她這個樣子,「我沒想太多,只是剛剛有些不舒服。」
那樣的言論任誰看了也不舒服,她現在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注意。
陸枉凝說得對,現在確實該專心手里的工作,耽誤了這個項目的完成,或者因為她個人的問題,最後出來的效果不是最好的效果,別說投資商要氣死,她自己也要被自己氣死。
辛辛苦苦做下來小半年,再怎麼樣也要給自己交一個滿意的答卷。
她看著陸枉凝站著不動,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抓著陸枉凝的手把她轉過身去往外一推︰「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情,我沒問題了。」
「別擔心。」趁著陸枉凝回頭的兩秒鐘,她甚至擺出了一個完美的笑臉。
陸枉凝這才放心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