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乞丐服裝

苗葉在廠里是保管員,媽媽是會計,張大雷本來想要考大學的,父親說,他那個廠里管理人才缺乏,高中畢業夠了,也不要他上學了,就留在廠工作,張大雷說的含糊不清,總之,雙方家長幫他們撮合在一起,定了親,說是等姑娘法定年齡到了就結婚,兩個人也就沒有再上學了。

根據張大雷自己說,他是覺得鄉鎮服裝廠沒有前途,應該創立自己的品牌,他要學技術,要繼續上大學,父親不同意,不讓他走,他是悄悄地離家出走的。

焦安子覺得沒有破綻,但是劉蘇悠悠卻認為還是有問題,突然出走,也不是高考期間,他也沒有參加什麼自學考試,沒有對家里人說,也沒給小對象通知一下,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但是這不是重點,也沒有時間來討論他個人的問題,馬上就要進行時裝表演,還有許多許多的工作。

首先就是服裝都沒有準備好,于是,她打斷了焦安子的喋喋不休︰「八婆,你不要那麼沒完沒了的問了好不好?你又不是記者要采訪。」

閨蜜跳起來了︰「什麼?你叫我八婆,我有那麼老嗎?」

「你就喜歡八卦,就像老婆婆一樣嗦,不叫你八婆叫什麼?」

兩個人就用筷子敲打了一陣,還是張大雷把筷子收了︰「趕快給我,我去洗碗吧。」

倆個姑娘才停止了戰爭,然後就討論,具體要什麼樣的服裝參加表演,三個人都沒有搞過服裝表演,但是公司有盤錄像帶,他們反復看了幾次,前前後後數下來,最起碼有一百多套衣服。

焦安子有一點泄氣了,說沒有那麼多的服裝參加比賽。

悠悠就說︰「可以有的,因為我們江南的季節轉化快,本來就不是那麼明顯,在夏秋之際表演,我們可以前半段告別夏天,要不然是告別夏季吧,更加雅致一些——呵呵,靈機一動,《夏日余韻》?怎麼樣?」

閨蜜明白了︰「你這意思說,夏天的服裝也可以展示,比如說,我們的大紅大綠的五彩短褲,就可以上台?但是這四個字不太響亮,如果是《夏日余暉》,最後一個字平聲,不是那麼拗口了。」

「不錯不錯。」劉蘇悠悠興奮起來,「你想一想,都是些高個子,大長腿,從台下看,一個個海拔更高,T型台上那麼一走,哦,真是美不勝收。」

張大雷正在擦桌子,喉結滑動,咽了口水。焦安子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你這家伙,想到什麼呢?好像不正經起來了。」

張大雷臉紅脖子粗,馬上就跑,說他要喝水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低頭對兩個女生說,褲子有了,但是衣服沒有。

劉蘇悠悠問他,五彩短褲裁剪的時候,剪下來的那些碎片還有沒有?他說有,多得很呢。

劉蘇悠悠馬上巴掌一拍,就說有了有了。其余兩個人都問有什麼了?

她就說︰「只要有白汗衫,把剪下來那些布片貼上去,安在前胸後背,保險別具一格,可以和五彩短褲配套。」

「那不就像打補丁一樣嗎?穿起來,會不會難看?」張大雷問。焦安子也站在他那邊說是。

「是的,可以這麼說,簡直就是乞丐服,不過,只要做的藝術,打補丁那種乞丐服,好像也挺有味道的呀。」悠悠就畫給他們看,幾筆勾勒出一件汗衫,然後就用不同顏色的那筆,在汗衫上面畫了不同的圖案,都是成塊狀的幾何體,看起來很有意思。

張大雷就問,是不是要把邊緣折疊到里面,否則洗過以後,毛邊的紗頭容易爛掉。還有,到底剪成什麼形狀的好?

「照你這樣做,不僅麻煩,而且真像是打補丁了。」劉蘇悠悠走到房間角落,從編織袋里掏出來一些小塊的布料,有著巴掌大小,有的掌心大小,形狀各異,她胡亂貼著桌子上,伸出食指比劃著,說只要留出一厘米的邊兒就夠了,就是以後毛邊也不要緊,不要整齊劃一,不要修剪,隨便貼補在哪里,不同的幾何形狀,排列不同,就像成了點綴。而且,還要和褲子搭配起來,如果褲子全部是粉紅顏色,那麼我們就配上那粉紅顏色,如果是果綠色,那麼補丁也就果綠色,這樣前後上下協調,顏色一致,可以遙相呼應。也可以說,就像小說那樣前後呼應,互相照應,那也是一種美,總而言之,不要弄得太花就是了。」

焦安子就問,如果是下面是拼色的,比如紅的和黃的拼成的短褲怎麼辦?

連張大雷都醒悟過來了說︰「那我們也用兩種顏色貼補上去,沒有章法,亂貼,說不定更有藝術效果。」

悠悠隨手畫了幾個樣子,兩個人一看,果然新鮮別致。

焦安子放心了,說這麼一來,五彩短褲品種就有十幾條,每個女模特都可以穿兩套。

張大雷問男模特怎麼辦?想想那個場景,兩個女孩子都搖頭,沒有這麼大尺寸的褲子,穿那樣的褲子,也只能是小男生,像他們這些大個子,穿上實在是不像話,跟著也搖搖頭。

「男士服裝少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做一件?」張大雷覺得有些遺憾,「是不是沒有蠟染的面料?」

劉蘇悠悠說︰「真要從表演的角度,也不用染了,可以直接用蠟筆繪畫,也能做成民族服裝,頭上還要加點頭飾,比如說,插上一根羽毛啊,扎個頭巾什麼的,你是不是願意這麼裝扮?」

他連忙把腦袋收回去了,一個勁地搖頭說不像話不像話。

劉蘇悠悠就說,加上男模特,純粹是拗不過情面,她當初是在二樓男裝部站櫃台的,主任和她關系不錯,想加幾件男裝而已。

「他們提供什麼,我們展示什麼。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表演,而是推銷我們的女式服裝,包括我們加工修改的,沒有加工的,估計還有市場的。」

焦安子發愁了,說衣服不配套,沒有褲子,只有上衣怎麼辦?

悠悠就說︰「你這個人真的沒記性,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牛仔服是百搭,配那些奇形怪狀的、很普通的衣服都可以,準備十幾條牛仔褲,每個模特有一條就行了。不要鎖邊,也不要縫紉,就讓它毛邊,洗了以後,有些破洞,耷拉下來,都不怕,你只要想一想那些牛仔褲,千瘡百孔破破爛爛,那都是一種藝術。」

焦安子笑起來了,說過去住的工廠宿舍區,隔壁鄰居的一個老女乃女乃,心疼孫女兒,見她穿得破破爛爛的,說這麼結實的布料都磨破了,真是可惜。然後就倒騰了,把她那些牛仔褲破洞都補起來了。結果孫女沒辦法穿,還和女乃女乃大吵大鬧,說她那褲子就是要有破洞,穿出來才時髦。女乃女乃還給了她一巴掌,說不穿褲子更時髦……

閨蜜趴在桌子上,使勁兒憋住不笑出來。張大雷低下頭,一言不發,直接跑進衛生間。

從後門進入服裝大樓,就是一個小廳。右邊是電梯門,左邊是樓梯口,那個白衣飄飄的男人就站在樓梯的台階上,金絲眼鏡看不見邊框,襯著他雪白的肌膚,還有那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誰走進來,都要打量一眼。

只是,他的眼神聚焦在後門口,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兩個姑娘走進來,焦安子走在前面,一眼就望見她的白月光,知道是誰了,揮揮手,打了一個招呼︰「嘿嘿,大夫啊,你站在台階上展示自己的光輝形象嗎?」

邱海明微微一笑,就像和煦的春風,那聲音也很柔軟︰「為了彌補我昨天沒有來的過錯,所以先來一步,但是沒到時間點,我上去不是沒有開門嗎?所以等在這里。」

劉蘇悠悠也溫婉一笑︰「不好意思,邱醫生,讓你久等了。」

「也沒來多久,還沒到時間點呢,是我來早了。」邱海明禮貌的點頭。

兩人那麼有禮貌,可見疏離。焦安子滿不在乎地說︰「是還早,最少還有十幾分鐘,我們要早點來,是要開門哦。如果要走上去,人就應該到的差不多了。但是我們有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大夫,電梯就在底下,進來呀。」

邱海明卻說︰「我今天,我今天想走一走,悠悠能陪我上樓嗎?」

焦安子朝他翻了個白眼兒︰「你吃飽了撐的,要走上九樓是吧?這棟樓的樓層都很高啊,我看你也不需要減肥的,爬什麼樓啊,坐電梯一起上去吧。」

劉蘇悠悠沒有回答,腳步躊躇了一下,還是朝電梯走去。

「焦安子,我知道你爬不動樓梯,你別這麼自私,讓悠悠也沒有鍛煉的機會呀。」邱海明喊了一聲,對她眨眨眼楮。

焦安子馬上明白了,怎麼把這一件大事忘記了呢?她一步跨進電梯,馬上就關電梯門,還沖著外面喊︰「悠悠,爬樓吧,越爬越苗條,就不要向我看齊了。」

電梯門合上了,邱海明這才喊了一聲︰「悠悠,你不能陪同我,陪我一起上樓嗎?」

悠悠明白了,他是故意在這里等自己的,他有話要說,但是,從心底里涌出來的情感太復雜,想拒絕,又沒有理由拒絕,何況別人才幫了自己忙的,怎麼也要感謝別人,走過去,嘆了一口氣︰「走吧,我陪你爬樓梯。還有,我應該謝謝你的,謝謝你幫了我不少忙。不單是從前,也是現在。但是……」

「但是什麼?付出都應該有回報,我一片真心可對天,你就只是把我當成工具人嗎?」儒雅斯文的大夫,白皙的臉漲的通紅,「模特老師來的那天,我還以為你給我機會了,沒想到,讓我當你的男朋友,卻也只是利用我,是怕我愛上她?還是怕她愛上我?」

「不是不是的,實在對不起,我只是,我的確,但是讓我怎麼說呢?」她突然話鋒一轉,「你知道這模特是誰嗎?」

「你們學校服裝表演班的老師,還有什麼特別的嗎?」

他果然不知情,也不應該瞞著他,還是實話實說吧︰「她是席況的女朋友。」

「她是來找你的?」他警覺起來,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因為男朋友和她劈腿了?對了,你的那個美術老師移情別戀了,上次不是來找你的嗎,對你什麼意思?是個男人都懂,這是個渣男,怪不得你。這麼說來,我就給你當個工具人也值得,希望一輩子都當你的工具,只想我的心換你的心。」

兩人一起踏上了階梯,劉蘇悠悠的步子卻很沉重︰「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你對我那麼好,我也知道,但是,有的情感——比如感恩和感謝,是不能用另外一種情感來代替的。實在話,我對過去沒懷念,對你沒期待。我們之間……真的沒有未來。」

他著急了,快步上了兩級台階,轉身過來,面對著她︰「悠悠,不要把話說這麼絕,你說說,我哪一點做得不好?你說我做得不好的,我改還不行嗎?你要求我怎麼做,你說一聲啊,我一定按照你說的去做。」

「不是的,你也知道,不是這樣的,你沒有什麼做的不好的。你很優秀,實在是太優秀了,從各個方面來說,你遠遠勝過我。你值得更好的姑娘陪伴你,我是不行的。我不是說,你哪一點做得不好,就是因為做得太好了,我無法面對你,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是因為我母親的原因。」

「難道,你還沒有放下嗎?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知道,不是我的責任,我已經盡力了,我只有這個能力,不僅是我,就是你老師的姨父,全國知名的專家呀,他不也是沒有辦法嗎?」

「不是你有沒有辦法的問題,當初我是說,你把我母親治好了,我就當你的女朋友。我是寄希望于你,我也知道,我在強人所難,不是你不好,是因為我沒辦法接受那殘酷的事實。我也相信,你不會當我母親的面宣判死刑的,很可能她听見你和趙醫生的議論,但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話,你也有一份責任。所以,我一看著你就心里難受,就想起我的母親。」

「你母親自殺,難道是我的責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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