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哪個合適

「听見了,我是個老實人,平常真不怎麼生氣,但是听到這些話,我真氣的不得了。想不到,單位這麼復雜,你做了這麼多事,把他們積壓的服裝銷出去了,為他們賺得利潤,還有那麼多人說你壞話,想想我都為你委屈。」

難得他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想必是大家都熟悉了。劉蘇悠悠卻滿不在乎地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就有那麼些人,自己不想干事,也不想別人干事。在市場經濟中,那些品行不端的人笑人窮,恨人富,這些人都是絆腳石。不管他們,只要自己做得對,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該干什麼就干什麼。」

張大雷點點頭說︰「劉蘇悠悠,我真佩服你,年紀比我小,處事這麼老到,比我們男人都能干,什麼時候,能像你這樣就好了。」

「我有什麼好的,一般一般,倒數第三,也是窮則思變,逼上梁山,我看你也在學服裝設計,像你這樣,又能剪裁,又能縫紉,再學服裝設計,那是如虎添翼了。」

他靦腆的笑笑︰「再學也比不上你。時間不早了,快給你媽媽送去吧,我剛才放了一點粉絲,還有青菜,可以當飯,又可以當菜,那麼多,包括你們兩個都夠吃了。有什麼事,以後回來再說吧。」

「奧,對了,你沒听見嗎,副總經理給我介紹了一些廠家,以後我們一起去選服裝。」她突然想起來了。

他卻有些退縮,眼楮都不敢抬起來︰「我就不去了,你跟你同學一起去吧,你們兩個都有眼光,我還有那麼多服裝要改,半天的時間都不夠,晚上都還在做呢。」

趕到醫院的時候,沒有進病房門,劉蘇悠悠就听到一陣申吟,還有低啞的叫罵。沒有別的人,這一定是母親發出的聲音,怎麼了?從來沒有這樣的現象啊!她趕緊進入病房,果然,母親躺在床上,把蓋著的被單也蹬掉了,在床上左右展轉反側,痛苦難耐。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湯,走過去低聲問母親怎麼了?

蘇秀蘭的額頭上已經浸出細密的汗珠,听見女兒的聲音,睜開眼楮來,五官都糾結在一起,低低申吟著︰「疼,很疼,這是,這是怎麼了?」

「媽媽,你哪里疼啊?」

「腰疼,胸疼,全身都難受……怎麼越治療越糟糕了?趕緊,趕緊去給我叫醫生……」

護工又不知道到哪里串門去了?臨床的老太太睡得不省人事,母親居然也沒有打床頭鈴,是真正忘記了,還是不願意喊護士呢?

劉蘇悠悠什麼話也沒有說,急匆匆地進了醫生辦公室。

今天值班的居然是邱海明。過去哪怕不值班,都要到母親的床前問候,現在因為有對象了,放棄對自己的追求了?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管啊!

她抑制住內心的不滿,還是很客氣地問︰「邱醫生,我母親現在疼得很厲害。怎麼回事啊?」

如果是以前,他怎麼也要站起來,跟著她到病房去查看。現在,他只是從書上抬起腦袋,迷茫地望著自己的老同學︰「我知道,我到病房去查看過了,只是在門口看了一下,沒有進門。」

「你既然知道我媽疼的厲害,為什麼不采取措施?」這聲音已經帶著責備的意味了。

他坐著沒動,只是雙眉緊蹙,在額頭上形成了一個「川」字︰「沒辦法。這在我們預料之中,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疼是必然的,你說我怎麼辦?」

劉蘇悠悠生氣了,正因為是老同學多,所以才無所顧忌,走過去將桌子一拍︰「我母親是你們的病人,病人應該由醫生想辦法,你問我怎麼辦?我要有辦法了,還找你們嗎,還把我母親送醫院里來嗎?!」

他那張帥氣的臉,也因為糾結而顯得有幾分扭曲︰「只有一種辦法,打針,打止痛針,但這種針,也只是飲鴆止渴,開始鎮痛效果比較明顯,以後陣痛率越來越高,對人體真沒有什麼好處啊!」

劉蘇悠悠憤懣的神色變了,掩蓋不住痛楚︰「那就趕快打啊,我的目的你不知道嗎?只求在延長我母親生命的同時,不要遭受這麼大的痛苦,這個忙,都不能幫我嗎?」

他這才站起來,攤開雙手,無措地說︰「悠悠,我正是因為無計可施,所以,我不能看見阿姨痛苦,現在晚上我都不敢去看她,因為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那就不要空口說白話了,趕緊采取行動吧,我只希望她活一天就高興一天,就快樂一天,不要遭罪好不好?快吧,求求你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進了病房,才把腳步輕緩下來,走到母親的床前,搬張板凳,坐下來,雙手握住母親的手︰「媽媽,稍安毋躁啊,這個痛,是是是,是正常的反應,這說明,藥物起效了,正在跟病毒進行斗爭。就像就像就像咳嗽一樣,在提醒我們——」

「提醒個鬼呀,提醒我疼了,我不要疼——」母親歇斯底里大叫。

「好的,我們不要疼,我剛才說錯了,就像傷口發炎一樣,那是紅細胞和和白細胞在進行斗爭,在……」

她現在無話可說,痛恨自己當初選錯了專業,為什麼沒有選擇學醫呢?連一些最基本的常識都說不清楚,也沒有辦法給母親治療,學什麼美術啊,追求美沒有什麼用啊?要追求的,是人們的生命呀!

她心里亂七八糟想著,緊緊的攢著母親的手,頭埋在床沿邊,擔心母親看見自己哀傷淒楚的神色,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

終于,護士來了,她才拿開母親的手,說︰「媽,你別動,打一針,打一針就不疼了,乖啊。」

從來沒見過母親這樣虛弱,听說馬上不疼了,她終于冷靜下來,一動不動,等待扎針之後,這才閉上的眼楮,開始還哼哼唧唧的,後來,她就一聲不吭,慢慢地,又睜開了眼楮。

蘇秀蘭這才對女兒說︰「早知道打針不疼,你就喊醫生給我打針就是了,今天值班醫生是誰呀,怎麼不見人呢?還有那個姓邱的,天天跑來獻殷勤,這幾天也不來了,連面都找不著,早上查房都見不到他,你們鬧翻了嗎?」

見母親不疼了,劉蘇悠悠也放下心來,展開了一個笑臉︰「媽媽,他又不是鎮痛劑,喊他來有什麼用,可能出去學習去了吧。」

「是不是,他有對象了,不追求你了,對你放棄了是不是啊?」

劉蘇悠悠心頭涌起難言的苦澀,嘴上卻說︰「媽耶,說這些干什麼呢,我早就拒絕他了。」

「你們知根知底的,這麼多年,他都記掛著你,特別跑過來,為什麼你要拒絕他呢?多好個小伙子哦。」還有一點兒隱隱的疼,蘇秀蘭心思放在女兒身上,又把這話翻出來。

「好什麼好啊,業務都不好,都沒辦法解除你的痛苦,這種人能依靠嗎?!」

「哦,你是因為,因為他沒把我治好,你就拒絕他了嗎?」

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啊,但怎麼能對母親說,這樣一說,不就直接表明母親的病治不好了嗎?劉蘇悠悠連忙打岔︰「媽也,我給你帶的圓子湯,你吃了有抵抗力,然後就不會那麼疼了,你是因為肚子餓了才疼的是不是?」

「也不是的呀,一天比一天的疼,這是治不好了嗎?而且每天到傍晚的時候特別難熬,難道沒有辦法了嗎?」

「哎呀,在戰場上,打仗的時候最慘烈,那也是敵人快要消滅的時候。你這個時候疼,就是他們戰斗在最激烈的時候,就是藥物發生作用的時候,好啦,好啦,哎呀,你趕快吃飯,粉絲大概都跑爛了。」然後,劉蘇悠悠就拿出碗,把粉絲肉圓子放在碗里,然後把床搖起來,讓母親背靠著床坐直了,跟著,就要喂母親。

母親說︰「我又不是手癱瘓了,自己吃。肚子也餓了。」

說著,端起碗來,首先喝了一口湯,然後夾顆肉圓子,咬了半只,咀嚼了兩下,就肯定地說︰「悠悠,這肉圓子湯不是你做的吧。」

「我的媽呀,你真神了,吃了半只圓子,就知道不是女兒做的,那你猜是誰做的?」

「不用問都知道,是我們家那個房客做的,張大雷是不是?」

「難道,每個人做的菜味道都有標記嗎?」

「沒有標記,但是味道不一樣。上次,他給我燒的泥鰍湯就知道了,沒有放生姜,腥味特別重,另外,農村的人,淌汗多,口味重,所以放鹽也比較多。說起來是圓子,肉都沒有攪拌開,還是顆粒狀的,圓子也不圓,松松垮垮的,到底是男孩子不會做事。」

「我的媽耶,你就不要較勁了,他能做出來,能燒熟就不錯了,在農村里,男孩子是不做家務事情的,更不進廚房,你的要求就不要太高了,你又不要他當女婿。」

「誒,你別說,這個張大雷心那麼細,雖然做菜做飯不好,但他縫紉手藝真是呱呱的,針腳好細,他又那麼幫你,態度那麼溫和,處處為人著想,將來,一定是體貼老婆的好男人。」

「又動心了嗎?你趕緊吃吧,怎麼見個男人年紀差不多,就想把女兒嫁給他,不要搞拉郎配,我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對他沒意思,我看,他對你還真有意思呢,只是膽子小,不敢說出來,我看他,望你的眼神都不對,說不定,來租房子,也是沖著你來的。」

「他到城里來,根本模不清東西南北,租到我們家的房子,純屬偶然。你說,他看我的眼神怎樣,你女兒就是個大美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汽車見了都爆胎?」

蘇秀蘭就是個樂天派,現在不疼了,馬上就有精神了,稀里呼嚕,一邊吃的粉絲,一邊喝湯,一邊陪著女兒笑,把剛才的痛苦似乎都忘記了,只是一個勁兒點頭︰「是啊是啊,我女兒這麼好的條件,對你好的也不能都嫁給他,要不然,將你大卸八塊都不夠。不是我們看不起鄉里人,但是,你有更好的選擇。」

「我的媽呀,不要一天到晚忙著給我選對象好不好,我們首要任務,是要治好你的病,第二位還是你的婚姻大事。我的婚姻大事放在第三位……」

母女兩個就這麼七扯八拉說著閑話,劉蘇悠悠也倒些粉絲湯喝了,還一邊逗母親開心。

本來疼痛難忍,打了一針之後,疼痛慢慢地消失了,現在看女兒說笑不停,似乎對生命有了希望。蘇秀蘭不好意思岔開話︰「不要扯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對了,下午,你們領導跟你談什麼呢,讓你這麼高興?」

其實還真沒什麼高興的。只是為了轉移母親的注意力,但這個事情既然她知道,還是要說出來的。于是告訴他,說因為群眾反映,提了些意見,所以呢,領導要核實一下。

母親就炸毛的雞一樣,精神上來了,憤怒地說︰「什麼什麼呀?他們過去都虧本,你們工資都發不出來,現在你去了,采取這個辦法,每個月還要交他們20,000塊錢,還把他們積壓的庫存的賣不掉的衣服都銷售出去了,你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何況你不但有苦勞,還有大大的功勞!憑什麼人家還要有意見?這些家伙,笑人窮恨人富的東西,有本事自己去開闢一片新天地……」

「媽,你氣什麼呢,我是當事人,我都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他們說天說地,我全當他們放屁。而且領導特別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實際上,是給我通風報信,我都澄清了,他也沒什麼說的了,還肯定我做得不錯。」

「那到底說些什麼?具體點,讓我也長長見識。」

「還不是那些想都想得到的屁話,說我與焦安子勾結起來,我把衣服給她買,是挖我們公司集體的牆角。」鼓起腮幫子,女兒像一只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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