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凌銑鬧南詔

在陽苴咩城向沖家,介克見都城大軍將垌費喏這麼說,又對于這麼多禮品他怎麼拿的問題,簡單說明。

就由向沖和垌菇乜上他家串門,一次次慢慢弄過去,只要清單是對的,盡管放心。垌費喏爽朗大笑︰「就這麼說。為兄也不會白費了向沖的辛苦。」

垌費喏拿好禮單,對于這麼大宗的禮品,不免心驚肉跳,生怕坐久了介克反悔,托辭家里老母身體不適,要回家侍奉老母。眾人將他送走,這才二次開宴。

此時,看天色還早,剛剛過了辰時,漆雕又問道︰「看起來,垌費喏是個爽快人。朕以為,趁著天色尚早,何不將王捶喊來計議一番?」

向沖大笑︰「漆雕用、全城、王捶等洱河三杰都來過了,大約知道了什麼事情。您老的兒子金梃老爹收到了你的信,派漆雕用跑到你們前面了。全城恰好也從朝歌趕到了南詔,他這是開春第一趟木魚石生意。」

這個卻叫文烈大感意外,漆雕古這孩子,比他爹想得周全啊。關鍵是漆雕用這麼跑過來,會不會泄密呢?

階藥販神文烈想到這里,禁不住安頓起來︰「快,馬上叫洱河三杰快點過府議事。時間不等人,再者說,不是有句話叫夜長夢多嗎?」

皂針大販向沖對著長陽侯抱抱拳︰「千歲盡管放心,我叫管家早已經去知會他們了。如果及時過來,就只有他們三個。如果拖到午時才來,恐怕就有好戲羅。」

竹山伯牧雨大為震驚︰「孩子,可別出什麼亂子呀?這可是在南詔國都里,你可要把握好每句話每件事的尺度。」

向沖說道︰「牧婆婆就放心吧,咱在這里賴好也有三十年的底子,這些商界兄弟哪一個不給二分面子。再者說,先是孩子的外公後是孩子的舅舅當著陽苴咩城大軍將,他們不低頭也好辦,做生意進出城都是問題。」

南平伯望大津听到這里,也拉拉婆婆,笑道︰「婆婆,向二哥對商家的掌控我感覺沒問題,關鍵是宮里的事情,看怎麼辦吧?」

他們正說得熱鬧,只听見垌菇乜的笑聲從後堂傳來︰「把你個鱉販王,凌公威,你可比向沖高一輩啊,沒大沒小,看我不打死你,盡胡說八道。」

牧雨心下一想,這個兒子忒不省心了,指不定又跟垌菇乜在干什麼。當即怒吼︰「公威,你都五十幾了,有點正形沒?又干啥呢?這說正事呢。」

文烈、漆雕又對這個徒弟那是喜歡的不要不要的,也深深知道,他從來不會主動招呼女子。百分之一百的情況下,都是女人先下手招惹他。二老只是笑不答話。

望大津對這個叔叔也十分親近,知道他就是愛看玩笑,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耽誤看玩笑。他也在那里只笑不答。

介克、向沖雖然按販門十七將來論,介克比向沖高一輩,但在這南詔地面,為了照顧有伯符、李瞻,並不計較那些上輩子的事情,而是結義為兄弟。因此,也將凌銑從來看做大哥。

剛才垌菇乜的笑聲,是故意拿話來說,是一句玩笑話。他娘牧雨又沒跟凌公威跑過江湖,哪知道江湖之復雜。

向沖笑道︰「婆婆,按照販門十七將那邊論,我祖父向春山、珍珠侯之父介穿山與閣下是平輩,但是為了商事需要以及照顧各方面關系,我卻跟珍珠侯等結義為南詔四象,所以江湖上有些事情就會變復雜化。」

介克也急忙打圓場︰「團魚販仙只要一到南詔,滿城富商及其夫人、家小無不是歡聲笑語,熱鬧非凡。我們都習慣于以兄弟相待,大家平起平坐,講究一個平字。這可能不符合板著臉孔的朝堂和孔教所搞的一套。」

這會兒,垌菇乜拿個雞毛撢子追著凌公威跑了出來,凌公威呼一下藏到老娘身後,叫道︰「俺娘那武功厲害得很哦,你敢動手,當心將你喂了團魚。」

驚得垌菇乜趕忙扔下雞毛撢子,過來對牧雨道個萬福︰「婆婆,你這個兒子一到南詔就欺負人家,剛才我的舉動,您老人家不要見外。」

經了向沖、介克剛才的解釋,又看看四叔、五叔倆老頭笑得合不攏嘴,就明白了,凌銑跟人家的關系緊密無間,不需要管他這些。頓時扶住垌菇乜︰「好好,婆婆懂了,你們的關系親如兄弟。我哪能見外呢。」

凌公威吼道︰「娘,兒子糾正一一小點,我跟向沖親熱無間,跟垌菇乜親熱但有間。」

嘿,這話說得,有點意思。漆雕又禁不住問︰「公威,那你跟子沖、文勝也親熱無間,跟嫂嫂們也都親熱有間了?」

凌公威趕忙爭辯︰「師爺,不對不對,我剛才說錯話了。跟向沖親熱無間,跟垌菇乜從不親熱,哪有什麼間不間的。」

介克縫補一句︰「算了吧,什麼叫不親熱,越描越黑。」

向沖、垌菇乜、望大津都禁不住笑起來,滿屋子人頓時哈哈大笑。

說說笑笑,第一次來南詔的幾位早沒了剛來時的種種猜度和不安,感到就是在家里一樣。這才是經商人家的正常節奏,這才是商業巨子的真實生活。

那些戰戰兢兢、爾虞我詐、互相提防、互設陷阱、步步驚心的場景,絕不是巨商,也不配當商人。那些場景是怎麼來的?他們為什麼要丑化商人?

那些場景,只不過是一些從沒經過商的文人,按照丑化商人的標準,挖空心思編造的。他們是根據民諺「無商不奸,無奸不商」來描寫的,根本不懂商人販夫的真實生活,也根本不懂這些人從來沒人耍奸使詐。

但凡巨商,敢于耍奸使詐,信譽早已蕩然無存,還有幾個跟他合作?連個小商人都做不成,別說幾十年下來成為巨商了。「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從這八個字的文學水平來看,第一個創作者必然是儒家。

為的就是滅掉商人的尚平思想,儒家尚尊卑之別,膽敢說什麼平等,必是歪門邪道和異教徒。因而儒家只要存在一天,必欲將商家抹黑到不能再黑。

所以,本書作者從沒有看過一本真正懂商人而寫商人的書。

無論大唐的還是南詔的,大家親如一家,所有人沒有什麼拘謹和絲毫隔閡,這才是商人家庭的活寫真。因而兩位九十多歲的老巨商文烈、漆雕又兄弟從一進門就感到了輕松樂呵,一直嘻嘻哈哈,痛快不已。

在官場上滾了一輩子的竹山伯牧雨卻一開始防範甚緊,感覺哪兒都是陷阱似的。到這時候,看看兩位老叔父的表情和親切,終于轉過了彎。

總算明白了巨商之家與達官顯貴完全是兩個世界,人家的生活是多麼陽光,咱家的生活天天都板著臉孔,晝夜戰戰兢兢,早上出門晚上能否回到家都無法保證。此時的牧雨,看著孩子們的快樂和陽光,禁不住熱淚盈眶。

這種感覺,只是初開始跟隨朝歌三販師父從商的日子里才有,不管怎麼拼殺,也不管賺錢多少,那是何等快活?大家都親熱無間。在薛司徒帳下的時候,除了議公事軍務,散帳後也是那麼熱熱呵呵。

自從沒了薛司徒,臨海王和自己拼殺的這些年月,就開始了心驚肉跳,戰戰兢兢。得虧臨海王小時候就跟隨天下第三販神公爹望雲端經商販運竹竿,心境非常明亮開闊,要死要生、要升要降、要勝要敗看得比屁都淡。

轉眼就到了正午,一大早向沖上的酒菜根本就沒人動筷子,稀飯也等于沒喝到。還不錯,侍女在一直倒茶,喝了一肚子茶水。這時候,幾位的肚子開始造反,「咕咕嚕嚕」大吵大鬧,大家早已忍不住叫正式開宴。

正這時候,向沖府上的管家望嗲羅跑回來,大喊︰「老爺,老爺,王駙馬帶了滿城富商二十一位全來了,就快到門口了。」

「走,迎接弟兄們。」向沖向滿屋子人一揮大手。

向沖將凌銑、介克推到前面,大家相隨到街上。好家伙,這些人全都步行,都有家將陪護,呼啦啦好大一群,朝著向府跑來。

領首的正是大禮皇帝世隆的二姐夫王捶,繡花的紫袍,既顯示了皇家威風也標志著商人身份。漆雕用、全城緊隨而至,一個個服色鮮亮,威風凜凜。

王捶一看凌銑站在領首,緊趕幾步,上來一抱拳,大呼︰「公威大哥駕到,小弟們有失遠迎啊。一會可別打哦。」

凌銑也抱拳回禮,笑道︰「你那駙馬比他娘的洱河還大,誰敢動啊。」

後面的一大溜南詔富商頓時哈哈大笑,一個個蜂擁而上,將凌銑抬起多高,嗷嗷大叫,開始吊夯。一起高喊︰「好久不見,吊夯不算。」

什麼意思?吊夯不算又該干什麼才算?牧雨猛一听,驚個趔趄,仔細想,人家兄弟們指不定是什麼暗號。再細看這些孩子們,在商海中真的好親密好熱乎,感動得淚水直流。

一個個吊夯完結,經王捶介紹了九十六歲巨商、階藥販神、長陽侯、五雷神將文烈,九十四歲巨商、柿干販神、春酒販侯、平昌侯漆雕又,南詔國的巨商們紛紛當街跪倒,大禮參拜,山呼千歲。

惹得陽苴咩城街面上來來往往的人流頓時堵塞,都圍在一邊看這陣勢。

在世的兩大販神,紫袍鮮艷,十三銙金玉帶,腰懸御賜金牌,白花花的胡須一尺長,好不威風。果然是大唐人物,這麼老了,其樣貌之威武在南詔仍然難有匹敵。

文烈、漆雕又老哥兒倆將孩子們一一扶起來,一一問了姓名和各自從事的行當,對他們一個個夸贊一番。大家相擁著二位老者,都往正堂吃酒。

向沖正準備開席,管家望嗲羅高叫︰「先別忙著開宴。」

眾人無不納悶,這就怪了,他到底怎麼了?一個管家膽敢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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