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恭請屠維盤

多吉隨著君冢主的拐蕩步轉了一陣,實在憋不住,問道︰「王冢主還要多久才睡夠七個月啊?昆河草場六千人的性命啊。」

君冢主一邊走他的四象步,一面回答︰「我看過王冢主牆上的牌子,按他所翻甲子推算,後天子時滿七月之眠。」

我擦,莫說後天子時,就是今夜子時也要完蛋啊。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急得多吉實在沒法。現在當即回軍吧,假如黑霧已經將人困死不少,肯定回去得軍法從事,定斬不饒。還不如等下去,說不定王冢主有辦法將黑霧中困死的人起死回生呢?

急得多吉索朗這個八尺大漢,捋著胡須,淚水汪汪,死的心都有。

君冢主的拐蕩步一直轉來轉去,轉了一個時辰才停住。早將多吉索朗轉暈了,此時的多吉背靠一株千年古樹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君冢主過來,拉他一把︰「時辰到了,王冢主該醒了,快,咱去參拜。」

多吉索朗晃晃腦袋,稀里糊涂,跟他趕緊往大殿里面跑。

只見王冢主精神矍鑠,歪歪扭扭半倚半坐在長床邊沿,見他們進來,鬼音嘶鳴︰「何處君冢,膽敢闖我大殿?」

君冢主慌忙跪倒︰「弱水濱莎草村君冢主土罡,因收復失地的**被黑霧所困,緊急求援,小輩急切間帶使者前來,來不及稟報方伯冢主。」

「起來吧,十萬火急之事,緣何不叫醒我?」王冢主土眠緩緩說道。

土罡戰戰兢兢︰「王冢主修煉心法,七月之眠未到,小君怎敢攪擾。」

「今後,再有十萬火急之事,攪擾不但不罰,反而有賞。此種善舉,可增土王功力。好了,隨我到茶室說話。」土眠伸伸懶腰,扶著土罡往外走。

多吉索朗听他這麼說,更是惱恨自己窩囊,就該直接叫醒,直接將他拉起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出來大殿,拐了兩個彎,進入土王茶室。玉杯中七個月前晾好的茶水,被他揭開蓋子,早已鋪滿一層金輝。土眠十分得意,以舌略微舌忝一舌忝,十分享受的樣子,又蓋上蓋子,以手捂住玉杯。

轉而對多吉索朗說道︰「菊潭子乃仙人之屬,六千兵毫發無傷。黑霧之毒無味,喚作日毒,換作他人領兵,只消半個時辰,就將人馬毒死殆盡。走吧,我等到甘州軍前,為你開月兌罪責,我還要去蕃國救人。」

多吉索朗一听,頓時覺得這老頭必然是神仙一類,咱還沒說情況,他倒是什麼都知道了,驚得急忙跪倒︰「老神仙,菊潭子所率大軍在昆河草場,黑霧之後,菊潭子究竟如何用兵尚且不知,去甘州哪里能行?」

土眠又微微抿了一口七月之茶,香得他搖頭晃腦,再次蓋上蓋子,捂著玉杯。對多吉索朗不緊不慢說道︰「菊潭子要收服甘州,早已圍定甘州四門。收服甘州恐怕暫時還不行,與我前去見他一面,說明我的計策。」

就這麼,多吉索朗等他用了三個時辰,才將那只玉杯的七月之茶舌忝完。慢慢吞吞像烏龜似的,下山又用了三個時辰。

找到馬匹,一路到了弱水之濱的莎草村。會齊五十騎,告別莎草村君冢主土罡,往西向甘州而來。又用了兩天,才算到了甘州,眾兵將果然如土眠所說,早到了這里圍城。

一問圍城將校,說是黃羿老將軍在西門建立中軍,趕忙往西門來。

等土眠說完,多吉哭道︰「黃子平安就好,末將無能,任憑軍法從事。」

黃羿大笑︰「起來吧。一路辛苦,何罪之有。既然與王冢主結識,今後要多多請教,也不枉了王冢主救你的一片心。」

黃羿轉而對土眠抱拳施禮,問道︰「適才土王言及甘州暫時不能收服,依你之見,黃子該當如何?」

「蕃人真性,暴力不令。黃子老將,見而加敬。結義而去,不戰而勝。此太宗膺服松贊干布,尚父單騎退回紇之例也。」土眠喉管里發出鬼府嘶鳴。

初唐時,松贊干布慕太宗貞觀之治,遣使聘好。又求婚于太宗,太宗不許,吐蕃出兵攻擊,太宗遣將征討,大敗吐蕃。松贊干布大懼,遣使謝罪。

太宗方許嫁給宗室女文成公主,派出江夏王李道宗護送。松贊干布對李道宗執子婿之禮甚恭。

尚父,乃郭子儀也,單騎退回紇,是回紇敬老敬賢之例。

黃羿大笑︰「果然是仙人指路,妙哉。來,擺開盛宴,今日痛飲。」

盛宴擺開,眾人如同眾星捧月般將土眠圍在中間,開懷暢飲。土眠只是將一杯茶端起,不時抿一抿,擺起香香的樣子。一小杯茶直到酒宴結束才抿完。黃羿、安柏等勸他吃菜,說是飲茶就好,一杯就飽。

黃羿問起焉支山土族情形,稀奇不已。土眠問及黃羿經歷,也是大為訝異。兩下相談甚歡,黃羿提議與之結義,土眠慨然應允。

他對黃羿說道︰「既然你我情投意合,何不明日相邀朗杰頓珠出城,與安柏一起,我等四人結義。」

安柏受寵若驚,大喜過望,深施一揖︰「安柏能與弱水土仙結義,實在是安家人幾百年修來的福分。多蒙提攜,感激不盡。」

就此約定,明日叫安柏進城向朗杰頓珠稟明土王心思,出城到黃羿軍帳結義,之後歡宴,黃羿退兵前往肅州。

次日一早,安柏攜帶黃羿書信回城。土眠由黃俠、多吉索朗兩員大將陪同,要到附近山中取一寶物,一個時辰回還。黃羿給他牽馬墜蹬,親扶上馬。

大帳宰殺馬牛羊等犧牲,將神農大帝牌位及高祖、太宗牌位供起,燭火熊熊,檀香繚繞。四門眾將都去掉盔甲,朝服鮮亮。酒器講究,菜肴豐盛,單等朗杰頓珠進帳。

朗杰頓珠接到黃羿書信,又問及大帳詳情,嘆道︰「菊潭子果然老將神威,本州自去國號,綁縛前往。」

安柏近前一步,對朗杰頓珠深施一禮,稟曰︰「主公,卻寒以為,黃子為人,真性情也,與我等隴右西域大蕃人脾胃相投。國號不去,亦不綁縛,相與言歡則結義,不歡則回城決戰。」

朗杰頓珠稱善,令城中大將十八員,皆頂盔摜甲,執兵佩劍,跨馬而出。又令城外的鷹鳴關大將次仁平措、祁連城大將和興都到黃羿大帳聚齊。

遠遠見黃羿及眾將迎接,都無盔甲,急令眾將盡去盔甲,摘除佩劍,下馬步行而來。兩下相遇大帳之外三里,黃羿與朗杰頓珠互致問候,相攜相伴,哈哈大笑進帳。

朗杰頓珠及城中眾將見帳中犧牲香燭,如此盛情,頓時敵意盡消,與唐營大將互致寒暄。唐蕃大將之間熱情交談,熱鬧不已。

單等土眠大仙回營,舉行結拜儀式。眾人正在張望,見兩員唐將左右護定土眠回來。朗杰頓珠及城中蕃將皆大驚失色,紛紛跪地相迎,高呼︰「弱水土仙駕臨,我等沖撞之處,望祈恕罪。」

正所謂敬神必敬事,慢神必敗事。這不能說是性痴,而是信仰堅與不堅的問題,單看蕃人對老者賢人的尊崇,的確該反思一二。

黃羿也帶唐將紛紛跪迎,口稱︰「土仙鞍馬勞頓,一路辛苦。」

黃俠、多吉索朗護著王冢主土眠到附近什麼山,到底取到了什麼寶貝?

張掖縣西門之外四十里有一處百丈高峰,叫個屠維山,此處乃天皇氏刻畫連山易的地方。天皇氏即望獲,販神界陸靈部都統領望雲端的先祖,瀚海國先祖望恣之兄。連山易,即炎朝所用易經,神農大帝據此制農歷。

鄭玄在《易贊》中說︰「《連山》者,象山之出雲,連連不絕。其是以艮卦開始,如山之連綿,故名連山。《連山》與《歸藏》、《周易》並稱為‘三易’,《連山》屬先天易。」

這里古廟早已崩壞,無人知道這里曾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有一處地方很奇特,牛馬羊到此處,無論青草多麼茂盛,都不踏進半步。

土眠到了這里,以戰馬試草,找到廟址,令陪護大將以手中兵器挖掘,草皮之下三尺三,有一陶壇。又令陪護大將執兵刺陶壇之上,土眠以桃木棍挑開陶壇蓋子,一股青煙忽然上竄,遇到二將兵器刃口,當即化為血滴。

看起來那股青煙是妖魅之類,被兵刃刺死。但是,土眠的行為到底是師承而來,還是王冢主的必修課?他怎麼就能巧妙利用武將斬殺妖魅?

土眠稍等片刻,伏地禱告曰︰「天皇氏在上,弱水土族第八十一代王冢主再拜,今因甘州收復之戰在即,需借用屠維盤一用。用完當即歸還。」

屠維,天干中己的古稱。高誘注《淮南子》︰「在己,言萬物各成其性,故曰屠維。屠,別;維,離也。」

天干己,即屠維,為田園之土,不怕旺,喜旺,故此,天干己五行屬土。作為土氏族長,來這屠維山取屠維盤,難道說上古以來,土氏族長就代代相傳著什麼東西?

土眠所尋屠維盤,此地必是遠古屠維廟。為什麼這麼說?

陶壇放玉盤,埋入地下三尺三,是建廟的奠基儀式。那麼,必然以此為中心點,四周建起圍牆,是為主殿。至于屠維為什麼有廟?屠維到底是個天干名稱還是有別的意義,俗人不得而知。

王冢主土眠禱告完,伸手一探,一只金蟾一躍而起,將二將嚇得跌坐在地。土眠作揖默念什麼,再次探手過來,取出來一只玉盤,徑口六寸四,猛一看,盤子光澤晦澀。稍微見光,忽然大放異彩,乃黃澄澄一只精美玉盤。

二將尚未看清,土眠早已用紅布包好,將其放入隨身帶來的方盒子里了。

再看金蟾,緩緩爬入。土眠令二將略微填土,蓋上草皮,待用完屠維盤還要放進去的,所以無需掩蓋太嚴實。

土眠及黃俠、多吉索朗回到大帳,土眠將屠維盤掏出來。直驅供桌中間,將犧牲往兩邊挪動,略微以紅布擦拭屠維盤,用兩個鎮紙墊著,將它放上去。口中默念幾句什麼,翻身拜了一拜,起身回到下座。

黃羿過來,輕聲問王冢主︰「結拜儀式可以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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