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綰面俠柴署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點歌大廳躺著。
這才知道是個夢,怎麼就夢到楊絨來逮自己?心中暗暗好笑。
再看三哥玉面仙吳雕,早已洗漱完畢,跟四哥白玉墩萇丁、七哥陷目神陳果在點歌大廳門口,就著剛剛升起的太陽,在那里嘻嘻哈哈說著什麼。
自己伸個懶腰,坐起來,發現廬山頂峰暴怒異常,忍不住打它一下,怒道︰「還不縮回去,等到哥哥們看到,還不羞死你。」
將搭在小隔斷上面的御賜深綠袍服穿好,九銙銀帶一勒,往外就走。來到門口,問道︰「三哥、四哥、七哥,洗臉在哪里?」
吳雕、萇丁、陳果轉過身,異口同聲︰「總算起來了,洗臉就在後牆一個小間,快點,大家都等你出發呢。」
「哦哦,你們都吃過早飯了?」柴署一邊往回跑,一邊高喊著問話。
吳雕也喊著︰「早就吃過了,給你拿著包子,邊走邊吃,馬上去元聖宮。」
柴署跑到點歌大廳後牆的小間。這里鍋灶上燒著熱水,一邊放著臉盆、毛巾,另一邊還有一個好大的石缸,里面裝滿了涼水,缸里放著一個瓠瓢。
他趕忙用瓠瓢舀了一下涼水,又舀了一下鍋里的熱水,一參和,水溫恰恰好。三把兩把洗了臉,又舀一瓢涼水,簡單漱口。臉盆架有一面鏡子,撐開頭發,拿起銅梳子將長發梳順,挽起發髻,將御賜的銀簪插上去。
好些天沒顧上剪胡子,略微五綹的青須已有幾分長。
啥時候才長到二十歲,舉行了冠禮,就不用天天剪胡子了。要是十八歲舉行冠禮多好,省去了很多麻煩。看老爹和爺爺,那胡子多美。唉,皇朝定制,就是欺負年輕人。
陳果大喊︰「老,能不能快點,你的夢中情人等得不耐煩了。」
柴署一听,什麼叫夢中情人,簡直是胡扯蛋,這是從哪里說起?氣不打一處來︰「七哥,怎麼听你像驢叫呢,你才有夢中情人。」
他的話剛說完,耳朵被人提溜起來,一個女生大吼︰「度佐,你做夢喊誰的名字都不知道嗎,裝什麼裝。」
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六哥楊絮的聲音,柴署听她這麼說,頓時吃了一驚,心中暗想︰「難不成夢里真的跟五哥作廬山瀑布了,不對呀,老子的廬山沒有瀑布呀,褲子好好的。難道做夢喊楊絨的名字了?他們這幾個什麼意思?」
夢想很美妙,現實很殘酷。耳朵被楊絮揪得生疼,眼淚都下來了,怎麼就下手這麼狠。急得柴署恨不得打死這個老妖婆,大叫道︰「放開我,惹急了,將蒼水決口喊出去。」
楊絮忽然松手,輕聲吼道︰「少來你的那一套威脅啊,什麼叫蒼水決口,沒有的事,听見了嗎?要不然,你喊夢中情人去看錢塘潮,想都別想。」
錢塘潮?老子在夢里喊了嗎?胡說八道。但是,萬一夢里喊了,被他們早早醒來听走,也怪丟的。
還夢中情人,老子有嗎?無中生有。但是,但但是,他們都這麼說,怎麼解釋?天啊,我听了半夜,人家反而早早醒來,逮到我做夢亂喊,肯定是這樣。我夢里真的會喊五哥楊絨?碧波仙子楊曼歌?切,不會這麼瘋狂吧。
管他呢,跟著楊絮出來,在點歌大廳過道,佩戴好靈昌劍。到了門口,果然看見五哥楊絨在外面極不耐煩的轉圈圈,嘟嘟囔囔︰「老咋啦?真是個老慢牛,要走就走,不走就在朝歌城玩。」
柴署想想自己剛醒來,這速度夠快了,大家怎麼都針對自己呢?
他怒氣頓時發作,直接沖著五哥楊絨就吼起來︰「楊曼歌,不就是個碧波仙子嗎,嘟囔啥呢,再說一句,今後再也不叫你什麼五哥。」
綰面俠喊過這幾句,耳輪中再回放一下,也被自己的粗暴驚呆了。恰在呆愣之際,只听見「蒼喨喨」一聲拔劍的脆響。
綰面俠柴署急忙抬頭看,只見五哥楊絨大發雷霆,怒罵而來︰「柴度佐,老娘今天不把你宰了,就不姓楊。多了不起呀,不就是個正六品上的驍騎尉勛官麼,扯激八淡,老娘見過的五品大員都多了去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五哥楊絨話到劍到,直接劈向柴署面門。這卻是柴署始料未及的,他急忙飛縱而去,邊跳邊抽出自己的靈昌劍。
還沒等柴署還嘴,又听見楊絨怒罵︰「還敢跟老娘拔劍,好啊,好啊,來呀,今兒老娘不把柴度佐變成佐度柴,就不是娘生爹養的。」
柴署徹底蒙了,管她娘的,干翻她再說。平生以來,我柴度佐沒挨過一句罵。這臭娘兒們,可惡至極。今兒不把她愛罵人的毛病打回去,就不是柴度佐。正想著,碧波仙子楊絨的佩劍早已刺到當胸。
柴署揮劍而上,看她的這口佩劍,無非就是龍泉劍,哼,什麼東西。唉,一個女孩,咱勝了他也不是啥英雄。想到這里,柴署手上的力道變柔緩,技巧邊笨拙,好像心不在焉。自己的靈昌劍被她的龍泉劍打落在地。
自己躲開她再次揮來的一劍,滾身下去,輕巧撿起靈昌劍,再一滾身,滾到了順成坊門外的街心。無非是個鯉魚打挺,咱起來。認輸了,還能怎樣?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就代表我屈服了,行了吧。
綰面俠恍恍惚惚,宛如閑庭信步,執劍往順成坊門口走來。卻越發听見碧波仙子楊絨暴叫︰「柴度佐,你混蛋,不屑于跟老娘比劍是吧,你本事很大是吧,好,今兒老娘照死里砍你,我看你到底多大的本事?」
唉,男人啊男人,千萬別結交一個爛女人。怎麼就糊里糊涂結拜了這麼個五哥,還不都怨三哥找老婆。你他娘的找老婆,攀上我們干啥?這一切都是三哥挑起的,回頭饒不了他。
想著心事,楊絨的龍泉劍又刺到了正胸。你龍泉劍算個什麼東西?終于拋棄了什麼男不跟女斗的屁話,老子綰面俠今兒就是要降服這個臭娘兒們。想到這里,惡向膽邊生,將靈昌劍一撇,與她展開搏斗。
恍恍惚惚,她刺來的龍泉劍,宛如蛟龍盤旋而進,柔中帶剛,好生凌厲的樣子。
自己胡亂揮舞靈昌劍,無非是順勢就力,她直刺我繞飛,她繞動我閃擊,她閃擊我滾地,她滾地我看戲。
就你一個青樓屁女孩,還想跟俠客斗,老子玩死你。胡亂纏斗了大約一百八十合,實在賴得跟他這樣的人玩耍了,好想睡覺。
忽听一聲大吼︰「老五,老,這是干啥呢。都給我停。」
哦哦,大哥呀,她不停我也不停。你不是全登嗎?想蹬誰就蹬吧。
碧波仙子楊絨停下了。自己的劍正揮舞得寒光閃閃,想停,但不當家,停不了呀。唉,抬高一點吧。
猛听見一聲大哭︰「哇!」
嗯,咋回事?柴署收住身形,將靈昌劍還回劍鞘。這時候才看見,天啊,怎麼就將楊絨的發髻給削平了,正頭頂沒了頭發,四周的頭發還在。既不像尼姑也不像女冠,她咋不躲呢,不是挺橫麼。
「啪啪」兩聲響,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哦哦,二哥也來了,真書仙子,陳妤,順成坊坊主,不就是大哥的老婆嗎,打我干啥?
想到這里,柴署一晃蕩腦袋,頓時感覺疲憊不堪,躺倒在地,沉沉睡去。隱隱約約听人們喊︰「度佐,老,柴署,醒醒……。」
自己站在順成坊點歌大廳的房梁上,看見碧波仙子楊絨這個臭娘兒們伏在老子身上,嚎啕大哭。啥意思?哭激八啥呢?老子又不是你啥人。這種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冉鸝?你怎麼來了?柴署站在點歌大廳房梁上,卻被冉鸝纏住脖子,簡直莫名其妙!冉鸝不是比武招親,玩假的,嫁給了有航嗎?
柴署對這個有夫之婦怎麼就看不慣呢,禁不住月兌口而出,罵道︰「冉鸝,你離我遠點,小心老子的廬山瀑布?噴死你。」
只听見又有兩聲「啪啪」巨響,自己的這張臉被扇成了豬臉。再看碧波仙子楊絨,大吼起來︰「冉鸝是誰?柴度佐,你個混蛋。」
她喊什麼呢?怎麼就哭著跑了。走就走吧,走掉也不錯,省得我鬧心。
又看見大哥、二哥兩口子嘀嘀咕咕,二哥陳妤說︰「老這是丟魂了,快快,抓一把米,點香。」
大哥全登點燃了檀香,一邊點,一邊禱告︰「澄泥販神師尊,春酒販神師母,叫老醒醒吧。」
忽然看見大伯陳將軍、大伯母漆雕將軍雙雙降臨,他們身後還帶著澄泥仙童、春酒仙童。
他們也不說話,大伯從澄泥仙童手中的一個籃子里取出一撮黃泥,往自己嘴巴里一扔,怎麼就感到一股清涼。
大伯母又拿過春酒仙童的錫制酒壺,朝自己一晃,一滴春酒灑到咱臉上,頓時聞到了好香好清爽的味道,腦子頓時清醒到連二哥的雪山都能看見。
二哥陳妤兩只手又接過三哥吳雕、六哥楊絮抓來的黃米、白米,兩只手輪番撒向這點歌大廳四周和房梁。自己怎麼就承受不住這兩種米的打擊呢?霎時間跌落到躺在那里的上。
自己喉嚨干得很,死命咳嗽一聲,翻身坐起,看大家紛紛過來,都是淚流滿面︰「老,你可醒來了,把我們嚇死了。」
此時,柴署一晃腦袋,頓時清醒,知道碧波仙子楊絨愛上自己了。
「天啊,曼歌會去哪里?」柴署趕緊起身,朝外面瘋了似的跑。
眾人一听,哦哦,果然是夢中情人?
陳妤嘆道︰「老做夢這時候才醒,剛才比劍一百八十合都在夢里。」
老七陷目神陳果看綰面俠柴署跑遠,這才倒抽一口冷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