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女婿封神

嚇得尤通寶「呼通」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到底怎麼回事?這還沒見面,就挨一頓臭罵,師父怎麼了?

尤統上來拉起父親,對里面大喊︰「師爺,失火啦。」

「胡說,哪里失火?」西面「 」一下躥出來,到處尋找失火。

尤統哈哈哈哈笑起來。西面過來擰住他耳朵,吼道︰「失驚打怪,騙到老子頭上來了。你爹呢,沒一起來嗎?」

嗯?什麼情況?剛才叫他師父,挨了一頓罵。這會咋這麼問?

尤貫過來,翻身跪正︰「師父,我就是你徒弟尤貫啊。剛才用笤帚打我,罵我混蛋。」

「哎呦,這,這這,快起來。那是罵童保那個王八蛋呢,天天蘑菇要拜師。老子不收徒弟,所以就惹火了,不罵他罵誰?哪里知道是尤通寶。」西面趕忙扶起他,左看看,右看看,高興得淚都下來了。

童保是這里的一個廟祝,恰恰尤貫的字是通寶。

「這,剛一到就挨這頓臭罵。冤枉啊。」尤貫緊攥著師父的手,嚷道。

「咋了?冤個屁。師父罵不起呀。」西面笑得雙眼成了一條縫。

尤統向師爺一一稟報了尋找家父的詳情。說道呲牙寨降服元江野馬,西面老道大驚失色。

繼而哈哈大笑︰「熊孩子,這麼厲害!我咋沒看出來?好,好,干得好。這幾年,老道也曾經從呲牙寨過山,喝他娘的一肚燒酒,才勉強過去。」

「師叔跟他老丈人呢?」尤統不見他們,問起他們的去向。

「熊孩子,人家不過年啊。你們走過,他們也走啦。林雖然是朝歌人,張涯是湯陰人。現在還沒出正月呢。」西面老道板著臉,數劃他一頓。

就是,只顧找老婆,急吼吼的。這一趟來回,橫跨著年關,要說貴人多忘事吧,咱也不是太貴。尤統心下琢磨,挨師爺這通數劃,活該呀。

父子被西面道長讓進方丈室,一個廟祝進來,給他們倒水。這個廟祝挺年輕的,粉面高個,女相氣。實際三十五,猛的一看,好像二十多歲。

西面抬一下眼皮,點一點尤貫的花白胡子,對這人咋呼︰「童保,這才是我徒弟。懂嗎?老子真的不能再收徒弟了。將來師兄弟見面,人家的孩子比咱還大,讓人家的孩子叫你師叔,老子總覺得不靈光。」

哦,這就是童保,還真帶著那麼一股仙風。他趕忙向尤貫施禮相見,互相寒暄,都認識了。此時,童保對西面道長說︰「童保謹遵教誨,理解道長的心思了。道長,我現在要入室拜師,該找哪位?還望提點。」

「這麼說,老子還能接受。動輒要拜我為師,煩都煩死了。所以,此前罵你,不要往心里去。」西面微微笑道,看他白花花的胡須,銀光閃閃。

幾位說了半天,尤統將心里話全都說完,請求師爺看個吉日,就此定下,往黃家合八字,換庚帖。

西面樂不可支,笑道︰「熊孩子,師爺又要當媒紅,又要當卦師,拜堂成親,弄不好還要當總管,你得把我當幾個人用啊。」

尤貫也笑道︰「能者多勞嘛。師父的本事,大唐幾人能敵。總領的事情,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拜堂之後,叫總領好好孝敬你幾碗酒。」

「拜堂之後,他入了洞房,哪還管我喝不喝酒。」西面捅一下尤貫。

西面老道在哪里都是談笑風生,幾句話又把眾人惹笑。

啥也不說,今天先在元聖宮住下,父子兩個歇歇腳。

到了晚上,西面帶領他們師徒二人,到青州城內逛夜市。叫童保將元聖宮事務安頓好,一起跟著。

到了青州東市,附近幾道街燈火通明,熱鬧非常。吹糖人、賣糖葫蘆的、賣點心、賣包子餛飩、賣兔肉、賣紅薯、賣丸子湯、賣牛鞭、賣戎州春酒、賣肥泉燒酒、賣笛子笙簫的,等等。能想到的夜間消費品,應有盡有。

轉到青州酒肆門前,左右分別是戎州春酒坊、肥泉燒酒坊。再往兩邊,分別是牛肉坊、豆腐坊。尤統先買了肥泉燒酒,又買了二斤牛肉。西面要了半斤戎州燒酒。

忽然,戎州春酒坊的坊主雙眼放光,驚呼︰「尤別駕!尤津令!」

尤貫、尤統父子大吃一驚。仔細看他,五綹青髯,身形修長,長臉圓頜,膚色淺絳,行走如風。

尤貫想起來,撫掌大笑︰「漆雕縣令,哎呀,你怎麼在這里賣春酒?」

「還不是背了吳元濟龜兒子的害,把老子一世功名,毀得干干淨淨。老家不是戎州的嗎,盛產春酒。賣戎州春酒,原本是我女兒生前的願望,我來幫她實現。」漆雕又簡單講述了來由。

他們都是淮西節度吳元濟的下屬官佐,經常互有勾連,自然認得。卉妹嫁給陳哲之後,那年吳元濟的爹死了,淮西叛亂開始。

因文走霹武功超群,被吳元濟提升為蔡州西平縣的鎮將。

既然是結義的禮山五雄,漆雕又頗善治政,文烈就經常在吳元濟面前提起。吳元濟就調任文烈為汝南縣令。

汝南縣就是蔡州城,等于是漆雕又成了吳元濟的首府汝南縣令。而尤貫又是蔡州別駕,尤統是汝南縣沙口津的津令。因此,他們這些人經常在一起。

好家伙,在這里踫到昔日的同僚,真是叫人感嘆不已。

「那還不關門,咱們喝幾碗肥泉燒。」尤貫捅他一家伙。

「老許,快出來看門。淮西同僚到了,老漢陪他們喝半碗,一蛤蛤就殺割。」漆雕又向里面對老婆喊。

許氏應聲出來,吼道︰「喝半碗,喝半碗,天天都是喝半碗,啥子時候不是喝三碗。今兒再喝多,莫得上床。」

漆雕又也不再搭話,與眾位哈哈大笑,相攜進入青州酒肆。

尤貫父子將婚事需要辦理的事項,與西面好一通商議。他們說完,話題又轉到漆雕又,尤貫問道︰「平復老弟,你們禮山五雄好生厲害,朝歌三販全都封神,你也干起春酒販賣,好啊,憑你的才學,封神也不是問題。」

「哎呦,我禮山五雄,大哥、二哥、三哥,那是立下了大功勞咥。我叻樣子,莫得啥子大功勞,挈哪里吽神羅。」漆雕又說話還是任性的戎州腔。

將「滴」說成「咥」,將「去」說成「挈」,「這」說成「叻」,「沒啥」說成「莫得啥子」,把「封神」說成「吽神」。

作為淮西節度屬下舊官,南腔北調的人多了去了,因此,他們互相之間,溝通沒有絲毫障礙。西面道長一生跑遍全國,更沒有一點點障礙。只是童保對于漆雕又說話,感到很難懂,稀奇不已。

就這,漆雕又還是照顧北方人,好多口音盡量按北方發音去說。純正的戎州話,特別是僰道話,離成都那麼近,北方人根本難以听懂。

西面對于封神這件事,當然十分關注,听漆雕又與朝歌三販乃是結義兄弟,頓時來了興趣。探問道︰「年前臘月間,又有大戰青州的陳哲、漆雕卉夫婦,被封為販夫神明,敢問漆雕老弟,他們與你是……?」

漆雕又頓時落下淚珠︰「媽賣批,兩個娃兒,戰得好苦。春酒販神漆雕卉,就是我那哈女子。澄泥販神陳哲,就是我那不听話的女婿。」

西面一听,慌成了一團,趕忙大禮參拜︰「拜見二位販神爺的尊父,西面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海涵。」

他們這樣作勢,將尤貫、尤統、童保也驚得張嘴結舌。

哦的娘呀,漆雕又的女兒、女婿雙雙封神,天下哪有如此厲害的爹。紛紛站立,二次見禮。

說到這里,再看陳哲、漆雕卉夫婦,他們陣亡之後,薛平按照陳哲遺書所求,自然要呈奏敕封販神之事。薛平詳細詢問了範職、望準通、牧雨等,對于陳哲、漆雕卉生前願望,作了詳細了解。

漆雕卉被吸收進販伐丈疆旅之初,就立志要販賣戎州春酒。陳哲曾有願望販賣鄭洛之間盛產的黃河澄泥硯,這是大唐最為盛行的硯台。陳哲的許多族叔就有人制作澄泥硯。大唐天下,人們評價澄泥硯為「硯中第一」。

因此,薛平按照他們的遺願,在奏章中對天子一一說明。獲得了長慶天子正式敕封,一個為春酒販神,一個為澄泥販神。

漆雕又在戎州老家呆了幾年,現在憑著女兒的敕封,也就不再求人說那做官的事情。干脆就以女兒的遺願,做起春酒販夫。第一站就在女兒戰歿的青州干起,這里是北國第一家戎州春酒坊。

女婿陳哲的願望,那就等到他們的後代去干吧。干不干也無所謂,早就有澄泥硯販夫,他當好神仙,管好這一行就行。

哎呀,哎呀,這位厲害。這麼風趣。酒肆中周圍坐著的酒客,一個個伸長脖子,生怕听不清。陳將軍、漆雕將軍為了青州,苦戰而亡,雙雙封神。如此傳奇人物,他爹發話,還不好好听听。

他們正說得熱鬧,忽听這青州酒肆門口,有人如同炸雷般大喝一聲︰「把你個漆雕又,酒坊給你砸爛,還不出來!」

這聲吼,宛如盛夏之時九天霹下的一聲雷響,驚得眾人紛紛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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