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淚別青州

後面來人一面打馬飛奔,一面高喊︰「香雲。」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黃羿。老將軍滾鞍下馬,向安芝怒吼︰「哪有你這樣的,快跟我回去。快。」

老將軍說著,就伸手來拽安芝。

尤統也趕緊說︰「香雲,回去吧,這樣不好。小生今生今世永遠銘記你和黃老將軍的大恩大德,我無論什麼結果,都會回來當面稟告。絕不辜負薛僕射一片苦心。」

安芝頓時淚流滿面,哭道︰「我也不知道僕射大爹說你什麼了?反正你得回來,你得娶我。就是當妾,香雲也心甘情願。要不然,我就死。」

尤統听她說出這麼一番話,頓時心潮翻滾,淚如泉涌。

想想自己四年來,風餐露宿,四處飄零,有誰給過一句暖心的話。此時此刻,這麼好一個佳人對自己表白,作為已經有過妻小的人,真的不知道怎樣說,才算對得起人家。

急得他跪倒在地,任由淚水橫流︰「香雲,總領能得到你的愛憐,此生就算死也值了。放心吧,我一定會說動父母,細吹細打,將你明媒正娶,叫你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

安芝也忍不住哭泣,想一想一介奴婢,任由誰欺負誰打罵,嘴都不敢還。至于嫁人,對于這種奴籍的人,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好容易擺月兌奴婢身份,咱從沒想過要當誰的正妻。

好容易遇到一個還算不錯的男人,怎能輕易錯過。

好容易有一縷光線透出命運的陰霾,絕不能無視。

她索性也跪下,直接撲入尤統的懷中,泣不成聲︰「不管你怎樣,都要回來娶我。一定要記得,青州的香雲在苦苦等你,你不回來,香雲變成鬼也要跟著你。听見了嗎?」

尤統听她這麼說,深感香雲情深意重。這份情,分量重到難以估量。是啊,人一生,能遇到這樣的痴情女,真的就算現在死掉,也值了。

他扶著香雲的肩頭,看看遠方的路徑,安慰道︰「好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總領一定娶你。」

黃羿怎不知道香雲的心情。是啊,苦日子過去了,香雲在拼命追求一個家的溫暖,情理之中啊。老人家也禁不住熱淚盈眶,過來拉起香雲︰「走吧,跟爹回去,還沒過門,決不可跟著。這還要爹說你嗎?」

尤統轉身跪向黃羿,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哭道︰「老泰山,多謝你的栽培和恩德。總領正式叫你一聲爹,爹!從此我尤統就是你的親兒子。我去鹽州,最多兩個月。一回來,就與香雲成親。」

安芝也轉身向黃羿跪過來︰「爹,總領叫你爹呢。」

黃羿被他們的真心真意感動得嘴唇哆嗦不已,淚珠子直往下淌,答應道︰「誒。爹听到了。孩子們,起來吧。恁爹販賣一生,什麼苦難沒經歷過。爹懂你們,一對苦孩子。今後,听爹的話,一定叫你們過上好日子。」

尤統、安芝被黃羿扶起來,擦干眼淚,禁不住又流出來。尤統掏出薛僕射給的那一錠銀子,用牙咬。黃羿問他這是干啥。說是留下一半給香雲零用。

香雲攔住他︰「不用了,你昨天給的,爹給我了。快裝下,路途這麼遠,身上沒錢怎麼行。快裝好。」

安芝強行將他的手放入懷中。尤統也只好裝下。

二人又說了好久的衷腸。黃羿看看天,拉過安芝。

他將霸王鞭遞給尤統,說道︰「長話短說吧。既然這樣,就快點趕路吧。三千二百里之遙,于路小心啊。寧肯多走一天,也不要貪程。這樣反而是快的。將我的霸王鞭給你防身。到棣州,可以多買一件兵器。」

「爹。孩兒記下了。香雲,你們回去吧。」尤統推一把安芝,戀戀不舍。

安芝伏在爹爹肩頭,看心上人跑到看不見了,才與爹爹一起打馬回府。

安芝和黃羿是怎麼追來的?原來,今天一早,安芝洗漱完,就跟老太太管氏說明情由,必須找一找尤統,當面說明心曲。老太太勸他一陣,看她堅決,只好應允。

安芝到馬廄牽出一匹馬,拿一根霸王鞭,問起管家老貴到青州元聖宮的路線。然後直奔元聖宮。到了地方,她遠遠等在元聖宮一邊,又問附近村民,探听這里的大路。

村民說,從元聖宮出發的大路,要麼回青州,要麼往前走一段,就上了往棣州的大路。通向其他地方的,只有小路。

于是,安芝往前走了一段,等在往棣州的大路邊。

黃羿從大哥薛平帳中出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感到心驚肉跳,心里火燒火燎的不安穩。略微尋思,尤統此去,肯定要走棣州,從棣州一路往西,不用太繞道。而走棣州,肯定過元聖宮。

于是翻身上馬,追趕到來。恰遇見女兒安芝與尤統要走,心中惱火,這才將安芝攔回來。這樣跟去,既不是夫妻結伴,又不是結伙逃難,未過門的女子,跟人家到處跑,有人問起來,算是怎麼回事兒?

咱們繼續說尤統,于路無話,穿州過縣,渡河過關。

走了八九天,轉眼到了正月初五。這時候已經到了太原府。

就在路上過了除夕、元旦。除夕年夜里,自己還在漳水西邊的趙州。就在一處旅社,自己買了些肉,打了幾角酒,獨自過年。店家心好,陪著說了半夜話。

尤統這些年當車夫、挑夫,最遠也就到過東都洛陽、青州。第一次到北都太原府,看起來果然是一座名城。

太原好熱鬧啊,雖不比東都洛陽陣勢大,但里邊的商業積極繁華。

酒肆、酒坊、早餐肆、午餐肆、晚餐肆、糕點坊、脂粉坊、青樓、金飾坊、銀飾坊、玉雕坊、錫雕坊、布匹店、綢緞莊、兵器店、豆腐坊、女紅店、陶瓷坊、雜耍等等,應有盡有。

晚上,街道兩邊很規整,到了辰時左右,整個太原城,就變得喧鬧不已。人多,馬多,車多,擠擠撞撞,讓你覺得,不買些東西走,就是白來一趟。

尤統在太原逗留一天,過了破五。初六繼續上路,還直接往西偏北,準備過汾水,到石州。不出意外的話,再有三四天就能趕到鹽州。

出來太原城沒多久,過了汾水津口,問路直奔石州。沿路是呂梁山,地形較為復雜。離石縣是石州治所,打馬跑到黃昏,距離這個離石縣還有三十里的樣子,進入一段山路。

既然已經黃昏,看前面山勢陡峻,也就找地方住下再說。

距離前面高山約五里左右,是一處叫回馬鎮的地方。里面店家很多,酒肆、飯肆、茶肆、車馬店、旅店密密麻麻。

咱又不趕車,直接住旅店。安頓下來,叫店老板找些草料將馬喂上。尤統就在附近酒肆要了一碗燒酒,切些牛肉,先解乏再說其他。

酒肆門首招風旗上寫著「回馬半斤」,還有三個小字「不呲牙」。

回馬半斤不呲牙,怎麼回事?

總領感覺蹊蹺,此時還沒有客官,就他一個人用酒。叫來店家,問道︰「店主,招風旗上寫著回馬半斤不呲牙,幾個意思?」

店家過來拱手,說了「回馬半斤不呲牙」的含義。

前面五里這座山,名叫呲牙寨。約有三十年了,有一位叫瓷牙的鍋挫蠻人,帶了二十四匹元江馬來石州販賣。

進到前面山里,因為困乏,坐在一坨巨石上歇息。卻被毒蜂蟄到,他犯蜂毒,渾身哆嗦,口吐白沫,急忙下山,找人救命。

找到一家獵戶時,沒被搶救過來,臨死只說了他叫瓷牙,南詔國的鍋挫蠻人。二十四匹元江馬,還請獵戶找到,就算給獵戶的酬勞。說完就斷氣了。

鍋挫蠻,就是現在的苦聰人,氐羌後裔,現在被劃為拉祜族,主要居住在雲南的南平縣。元江,就是現在的紅河。這里的馬,古來個子很小。

在神農大帝神殿前迎接臘八販神的五馬元帥,其中就有益州元帥雲貴川。這些馬就屬于雲貴川元帥的部屬。我大唐文學家柳宗元曾寫過一篇《黔之驢》,是講黔驢的。雲貴川的馬、驢都小。

說起柳宗元,我大唐無人不知的大文學家,早在元和十四年(819年)就病故了。在尤統說話的時間,是長慶二年(822年)正月,馬上逝世三年。

獵戶看他斷氣,趕忙手執兵刃,進山尋找他的元江馬。哪知道這些馬見不到主人,個個飛奔而去。獵戶翻崗過河,只逮到了兩匹。就這樣吧,將他這兩匹馬賣了,請人給瓷牙做了一口棺材,將他埋葬。

獵戶沒文化,就給他立個碑,寫上︰南詔國元江鍋挫蠻呲牙之墓。

呲牙墓,就在山下大路邊,人來人往都看得見。原本這座山叫隔石寨,就是隔斷石州的意思。現在倒好,被人們叫成了呲牙寨。

呲牙寨除了因為鍋挫蠻瓷牙的典故,最主要的在于這些元江馬繁殖起來,估模著現在有三四百匹。見蛇踏蛇,見人踢人,見到蜂類就狂嘶。

我的媽呀,誰上山都得加著十二分小心。萬一被他一腳踢上,恰恰身後是懸崖,那就一命嗚呼了。雖然只是些馬,但野性出來,不好抓。所以,人人過山提心吊膽。

因為這些元江野馬,每年都要死幾個人,被踢傷的不計其數。

尤統雖然英雄,也被這一番話驚到了。呲牙寨該怎麼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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