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蛇王臉色難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鮑虎、李秉龍他們都認得進來的蒙古大漢,叫個查干月兌里,漢名白雄鷹,查干是白,月兌里是鷹,因而漢名白雄鷹。他比白東凌小五歲,是叔伯兄弟。
白東凌按照安答窩闊台的旨意,正在哈喇和林城營建自己的王府。白雄鷹是益蘭王府的管家,自然從益蘭州過來,負責都城這座王府的建設。難道建設王府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麻煩倒是沒什麼,他本身就為人厚道,又是窩闊台的安答,誰去惹他呢。
王府按照三進院子設計,橫闊九間,東西廂房全都是五間。主房、陪房按全部兩層建設。地基已經下好,在和林南郊外自建了一座磚瓦窯,開始建設第二進院子的主房。
問題沒出到蓋房子的工地,卻出在了運送藍磚的路途中。到底怎麼回事?
王府建設,除了管家白雄鷹招呼著,長子白犍牛則招呼著磚瓦燒制、木料鐵器采購等項。
白犍牛叫個查干不花,也譯作察罕不花,查干、察罕,是白的意思,不花是牛的意思,故而漢名白犍牛。
磚瓦燒制、木料鐵器采購,他只需要監督、看貨、拿錢,並不干具體活,還能出啥事不成?
偏偏就出了事情,白犍牛現年三十五歲,人高馬大,一表人才。其長子查干烏恩,漢名白真,烏恩就是真實的意思,已經十六歲,也長得相貌堂堂,眼看就能頂起大梁。
白真八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日月山如意觀。這次修建和林王府,專程叫他過來,帶在身邊,讓他歷練。
白真從小就乖巧伶俐,嘴巴很甜,如今出落得十分雄健,深得爺爺白東凌的喜歡。白東凌對這個長孫,可以說視若珍寶。
其道號德鋼,自然是日月山如意觀的第四輩,在其字輩之下,乃敬其子的徒弟。敬其子乃世覦子的弟子,俗名丁敬,字保平,乃丁不倒的十三世孫。丁不倒乃遼國豐王、血烏商神回跋雷之師,是伍洞道人的玄徒孫。
這里再次出現丁不倒,不妨多說兩句。丁不倒是中唐名將、金檀二十四驃之一、昆侖銀槊丁縞檀的曾孫,乃丁縞檀次子丁蓋一支。
晚唐之際,丁縞檀有三子,分別是大哥丁盟、二哥丁蓋、小弟丁盔。丁蓋因戰功獲爵密雲伯,其封地密雲縣屬于檀州下轄,在幽州之北偏東方向。
因而,丁不倒出生在密雲縣。而後晉割讓幽雲十六州之後,丁家也就成了遼國人。
丁不倒十二歲就投入了伍洞道人門下,二十歲出師經商,逮到什麼就販賣什麼。五十歲之際,將上萬貫的家業留給子孫,自己出家當了長白山伍洞觀方丈,專門傳布商門道法,授徒經商。
到了敬其子丁保平出生,早已經是金國統治,丁家散居在長城以北廣闊地域,丁保平家定居在三神山中的小鹿崗子村。
三神山在蒙語中叫個不兒罕山,後世的肯特山,乃成吉思汗一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也是成吉思汗多次避難繼而再度興起的神山。三神山在漢代叫做狼居胥山。
《漢書‧霍去病傳》寫道︰出代、右北平二千余里,濟弓盧,封狼居胥山,禪于姑衍,登臨翰海。
弓盧水,今蒙古國的克魯倫河。霍去病既然封狼居胥山,所禪的姑衍山,從蒙元的蒙哥汗、憲宗多次祭天于日月山來看,本書作者推斷,姑衍山應該是指不兒罕山中的日月山。
比如中原皇帝祭天絕不會選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去封禪,蒙元的祭天傳統地點,也一定與漢唐以來的名山一脈相承。故而有此推斷。
丁保平十歲就拜入了世覦子門下,賜其道號敬其子。
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漢人,因與蒙古人游牧習俗不同,這邊的漢人九成以上依托佛道寺廟而生存。
不願意接受佛教月兌離妻室的修道者,多數拜在日月山如意觀,除了學習漢人的文韜武略,還能學到經商的本事,不輒是孩子們的最好出路。而且商人的地位在契丹人、蒙古人、女真人中間,那可是人人敬仰的。
這一點與中原地區大為迥異,中原地區的商人被儒家惡心了兩千多年,到了這邊發展的話,可以說如魚得水。但有一條,必須嚴格奉行平信度剛勇,這叫商門五德,否則,肯定會遭到這邊的鄙視。
敬其子丁保平對于白真也非常喜歡,悉心培養多年,白真眼看就成長為頂級豪杰,可以說,也是他最為得意之處。
卻說白真被父親白犍牛帶著,這天到磚瓦窯看看。五輛牛車裝滿了磚塊,往來運輸,其實沒他們父子什麼事情。
師伯董林、師姑吉藍玉、燕麗瑚來拜訪爺爺白東凌,他們去了西川酒肆吃酒,遇到了一場大結義。
白真畢竟少年的好奇心太重,一坐上牛車,跟著拉磚人趕車進城。到了北城門外一處陡坡,被喚作五里橋,牛車上坡,需要兩三個人推車。五個拉磚人平時都是一輛一輛的一起推上去。
白真也死命推車,用力過猛,牛車往前走了,人卻匍匐在地,搞了個嘴啃泥。兩個拉磚人急忙過來扶他,壞了,哪里料到,牛車沒人推,頓時往後退了下來。牛也翻倒在地,被磚車拖著往下猛沖而來。
老黃牛「哞哞」慘叫,這里還沒將人扶起來,磚車恰好沖到了三人身上。「呼啦啦」一聲,磚車傾翻,滿車磚一起砸向三人。老黃牛也撞向了三人。
後面的磚車一看,另三個拉磚人紛紛停止上坡,飛奔都來看三人情形。白真被砸得滿臉血肉模糊,腦袋也鮮血直流。
幸虧是個三月初的天,哈喇和林這一帶還很冷,穿得較厚,身上應該不會有大傷。兩個拉磚人也滿臉血口子,但還好,能說話。但白真已經人事不省。後面上來的三個拉磚人嚇得魂不附體,趕緊攙扶他們這里的三個。
他們留下一個人看住五輛磚車,兩個傷員也不顧自己受傷,和兩個囫圇人一起,飛也似的背起白真就往城里跑。四個人輪流背著,跑到了一處醫堂,叫郎中趕緊救治。
醫堂叫個保陽堂,說明醫者以扶陽為能事,老郎中叫個黃,一看白真的傷勢,額頭正中顱骨塌陷,已經輕微浸出腦髓。
保陽堂的學徒一面給兩位拉磚人清洗、敷藥、包扎,黃一面將白真抬到床上,緊急手術。將白真額頭的爛肉清掉,將其粉碎的顱骨鑷出來,給予縫合、敷藥、包扎。一通忙活,早過去了一個半時辰。
拉磚人等看白真沒有生命之虞,這才想起來通稟白犍牛。幾位亂紛紛安排拉磚和通稟。
白犍牛得報,打馬飛奔,疾馳而至。到了保陽堂,一看大兒子滿頭打著繃帶,禁不住熱淚橫流。
問了白真情形,黃說︰「腦髓流了一些,幸虧他還小,很可能恢復得好一點,就這也很可能造成說話結巴,記憶減退,腦子遲鈍等。將養幾年,或可恢復原狀。但是,今後再也不能干重活,上戰場,或者與人拼斗。」
白犍牛听後,腦子嗡嗡直響,陷入極度悲傷。當時,早已經過了午飯時間,管家白雄鷹打馬找到磚瓦窯,才搞清楚怎麼回事。那幾個拉磚人難道沒撞見他?
白雄鷹上午去山里買木材,也是直到過了午飯時間才到工地,問及白真,工地的瓦工只是說白真出事了。白雄鷹著急上火,趕緊去找。又輾轉到了醫堂,看見白犍牛在那里落淚,白真滿腦袋繃帶,人事不省。
嚇得白雄鷹也淚水汪汪,問了黃,了解了一切,火速跑來西川酒肆稟告老爺。蛇王白東凌一听大孫子受了這麼大的傷,頓時被打蒙,胸口隱隱作痛,臉色煞白。
眾兄弟一看白東凌淚水滑落,胸口聳動,情知出了大事。二哥鮑虎、三哥蔡太苦急忙圍向他,異口同聲問道︰「大哥怎麼了?有兄弟們能幫上手的,還請大哥下令,兄弟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正準備跳舞的四姐妹也立即圍到大哥身邊,七嘴八舌,問怎麼回事?
白東凌感覺胸口越來越痛,捂住胸口說不成話,白雄鷹一看情形,急忙問︰「千歲,怎麼了?胸口怎麼了?」
黃柏虎蔡太苦常年販賣黃柏等藥材,略懂醫術,急忙按揉白東凌的左關內穴、神門穴,安慰道︰「大哥,深呼吸。來,大烈,你按揉大哥的右邊關內穴、神門穴,一會就好了。」
白雄鷹看蛇王這個樣子,也慌神起來,生怕王爺有個好歹,對于白真的事情,暫時壓下來,等會再說。
蔡太苦、武大烈按揉白東凌的左右關內穴、神門穴。董林、吉藍玉、燕麗瑚紛紛給師父捶背、捶肩。過了好大一陣,白東凌長長舒了一口氣︰「好了,謝謝兩位兄弟急救。這兩個穴位叫啥?」
武大烈給他掐住腕橫紋上兩寸,兩條筋中間,介紹道︰「這里是關內穴,對胸悶心慌氣短十分有效。」
又掐住他的手腕內側,小指邊的腕橫紋上,介紹道︰「這里是神門穴,專治心病,出現心口痛、震顫時,趕緊按摩按摩神門穴,可及時緩解癥狀。此穴可補益心經元氣,濡養心髒。」
蔡太苦說道︰「還有個羶中穴,位于胸部,兩連線的中點。羶中穴不僅是心包經的經氣聚集之處,還是任脈與足太陰經、足少陰經、手太陽經、手少陽經的交會穴,能理氣,活血通絡、寬胸理氣、止咳平喘。」
芍藥仙子席熒、人參仙子包藍花禁不住贊道︰「想不到穴位按揉還能治心病,太神了,這回可要記牢。」
白東凌頷首稱是︰「是啊,漢醫經絡穴位,的確十分神奇,我年輕的時候就曾經想學這個,可是那時候感到很難學,主要還是因為,覺得一時半會用不上,也就沒學。現在白真這小子出了意外,穴位經絡術能否幫到他呢?」
武大烈安慰道︰「不管發生多大的意外,只要有命在,就有辦法。大哥盡管放心。我和三哥雖然不能保證做得很好,但我們的師父焚計大聖浮梁子卻深諳醫術,實在不行就請他來。」
治病救人的事情,雖然緊病慢醫生,但浮梁子商焚計卻在大宋,你扯那麼遠,還不耽誤事啊?
這邊距離日月山不遠,難道高巢子、世覦子、敬其子就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