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艾對二人點點頭，將手里的點心盒子放下，道︰「大山叔，柱子哥，新年好。」
「哎，新年好。」父子兩回應道。
「哎呦，你看你，又拿啥點心過來，這點心我听柱子說可不便宜。」周氏看著桌上的點心盒子道。
這一年，二丫有啥活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們夫妻倆，上回下大雪，雞被壓死，二丫說給她弄兩只野雞回來養養，她以為是玩笑話，結果，這丫頭真給她找了兩只野雞回來。
再說桌上這點心，逢年過節，二丫也沒少給過，更不提平時煮了新鮮吃食，都會給她們送上一份子。
這丫頭，真的是好……
周大山撓頭，實在是沒文化，想不出多少夸人的好詞。
「孩子的心意，你就收了吧。」孫氏看了一眼李心艾笑著道。
她知道這丫頭叫今天的場面纏著昏了。
不過，想到這里，二丫的年紀確實可以相看人家了。
「成，坐啊，嘗嘗這花生煮的咋樣，這里頭，還是二丫前些時候給我的啥包呢。」周氏說著把花生往兩人身前推推。
「是五香調料包，周嬸子。」李心艾笑道。
周嬸子拍了下大腿笑道︰「害，瞧我這腦子，不記事兒，這五香調料包可真好用，這爺倆頓頓都吵著要吃煮花生呢。」
「啥吵著要，這婆娘也不知道給自家男人留點面子的。」周大山故作不高興道。
「那你別吃。」周嬸子說著把裝花生的大碗從周大山面前挪走。
周大山也不裝了，連忙陪笑道︰「我就跟你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一旁的周柱子跟著道︰「娘，這心艾妹子在呢……」
周氏「噗呲」一笑，又把花生往回推了推。
幾人見狀都跟著笑了起來。
回到家，沒一會兒便有幾個村人陸續過來拜年，孫氏將早就準備好的瓜子點心拿了出來。
不一會又來了一群熊孩子，為首的是里正家的兩個孫子和兩個孫女。
「心艾姐姐，新年吉祥。」里正大孫子李村平對著李心艾作揖說道，和村子里的孩子們相比，他明顯不同，無論是說話還是神態，都有著讀書人的樣子。
李心艾點著頭看過去，這些孩子都眼生的厲害，她平時見的少，看都和李村平站在一起，顯然都是去鎮上蒙學的孩子。
這學堂，只有鎮上才有。
白溪村算是遠近十里八村比較富足的村子，村子里有些人家能送孩子送到了鎮上蒙學。
這也衍生了學堂附近的借宿，住的不好，還花費良多。
這些孩子們一個個面黃肌瘦，一看平日里就沒吃好。
就這樣，還得是村子里稍顯殷實的家庭才能送家中孩童去蒙學。
更殘酷的現實是，這些家里並不只是只有一個孩子，可一戶人家最多也就能供得起一個孩子去蒙學。
只是蒙學，這些孩子就和留守在村子里的孩子們，形成了迥然不同的兩個陣營。
這些讀過書的孩子們，和村子里大字不識幾個的孩子們，在未來也會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新年好。」
李心艾笑著回應，多嘴問了一句︰「在鎮上蒙學，辛不辛苦？」
「辛苦，辛苦。」
「我每天都被先生罰站。」
「我手都被打腫了。」
「先生怪我背不下文章，可……可我實在是太餓了，看著那些字，都恨不得挖出來吃了。」
「我每天打瞌睡，被先生責罰，可我也不願，奈何與豚犬為鄰。」
「豚犬？」
「對，我借宿的那戶人家，養了許多的豚，晚上用好幾只犬看著，豚每每哼叫，都引得犬吠不止。」說話的小家伙搖頭晃腦的說道。
其他孩子也都七嘴八舌的說著，李心艾听著都替他們覺得不易。
怪不得李招貴在老李家這般金貴，實在是讀書大不易。
這還是在盛世，如若亂世，寒門之子讀書，更是想都不要想。
讀書難。
無非就幾個方面，書籍短缺，筆墨紙硯花費昂貴，說到底，還是紙張和印刷太不容易，書籍無法大規模普及。
許多書籍只有有錢人才買得起，寒門子弟也只能被逼著「鑿壁偷光」了。
李心艾胡思亂想著，她倒是心想著去解決，可眼下也是有心無力。
「原來這麼辛苦，來，吃些糖。」說著話，轉身進屋子里抓了一把糖果，又從枕頭底下抽了幾張小紅包走了出來。
「給，壓歲錢。」李心艾笑道。
雖然李村平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但到底還是十歲不到的孩童，見了糖果和紅包兩眼頓時發亮。
身後的幾個孩子見了也連忙學著李李村平的樣子，對著李心艾作揖，個個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心艾姐姐，新年好，祝你發大財。」
「越來越好看。」
李心艾笑著點點頭，將手里的糖果和紅包分了下去，得了糖果紅包的孩子，將糖果塞到兜里，手上的紅包則被他們搖的「嘩啦嘩啦」響，想來里面也是有些分量的。
後面一個孩子見了，連忙擠到最前面，看著周圍的伙伴都拿到了糖果和紅包，當下也急的直撓頭。
好听的話都叫別人說了，再加上他可沒蒙學，腦子里也沒那麼多句子，想了半天，他抬頭看著李心艾，眼前一亮，作揖道︰「心艾姐姐，新年好，以後找個好人家。」
李心艾一愣，隨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今天被那麼多嬸子圍了這個話問了一圈，回來還被一個毛小孩給祝福上了。
其他孩子見她笑了，也跟著拍手笑了起來。
說這話的孩子見大家伙都笑的開心，以為自己說的很好呢，撓撓頭，也跟著樂呵起來。
李心艾看了看他，將手里最後一份糖果和紅包送了出去。
這些紅包，她原本也沒想過準備，還是孫氏提醒了一嘴，這一個紅包里頭有十二枚銅板，孩子們過年就指望著這壓歲錢了。
而且，從這些孩子們身上，李心艾對于接下來建造白溪村學堂更有信心了。
知識就是力量。
知識改變命運。
李心艾在心里感慨著，送走這群毛孩子，不遠處，一輛馬車慢慢悠悠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