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可憐的兒，疼不疼啊，娘給你吹吹。」
王二孬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的老婦人，眼淚流的更洶涌了。
老王氏心疼的厲害，連忙顫抖著一雙手給他抹著眼淚，片刻後，她轉身跪朝所有人，哭道︰「請大伙看在我這個老太太份上就原諒了二孬吧，是我不好，是我養壞他的，要報官就把我抓起來吧。」
說著，老王氏哽咽一聲又道︰「二孬他爹死的早，我咋的也要把他老王家這個香火保住啊，大家伙有氣就對著我吧，都是我不好。」
眾人听著無不唏噓不已，老王家的事他們也都知情，其實這樣的人家還有很多，老王氏錯就錯在太縱容王二孬了，才有這自食惡果的一天。
平日，王二孬對他這老娘也是不點不敬重，罵的多難听左鄰右舍都是听到的。
造孽啊。
李心艾原本並沒有什麼感觸，只是莫名想到了當初馮老太打罵她們母女倆，也是孫氏這般去護著自己的。
感受到身旁站著的人，她扭頭對上孫氏的目光，孫氏微微笑了笑，李心艾在心里長嘆一聲。
罷了，她給的教訓也給夠了，王二孬也按照她說的過來說清原委了，就這樣吧。
慈母多敗兒。
狗改不了吃屎。
以後，這對母子少不了還有苦頭吃。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想了想，她開口道︰「這次的事我可以不報官處理，但，若有下次，誰都救不了你。」
也許是身上太冷了，王二孬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一旁的老王氏輕輕拍了拍他，他才一驚，看向李心艾，連連道︰「沒有下次了，一定沒有下次了，謝謝你二丫。」
「不用謝我，有這心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李心艾話落又對著村民們道︰「天冷，讓大家看笑話了，都散了吧。」
說完她轉身牽著孫氏凍的冰涼的手打開籬笆門，往後面堂屋里去了。
眾人見李心艾都不追究了，當下對著王二孬指指點點一番也往家里走去。
王二孬想起李心艾說的最後一句話，不由的木吶的扭頭看向一臉關切的老娘，原本讓他嫌惡的一臉褶皺此刻卻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老王氏見他盯著自己的臉看，連忙撇過去臉，起身扶著道︰「走吧，娘帶你回家。」
王二孬沒有多話，哽咽的點點頭，兩人互相攙扶著往家里走去。
堂屋里，孫氏嘆息道︰「哎，這老王氏也是個可憐的，男人的福沒享到，兒子的福也沒享到。」
李心艾專注的為孫氏搓著手烤著火，要她說，這老王氏如今這樣也是自己活該，可這樣的話她也只在心里吐槽吐槽罷了。
看著眼前臉上被熱氣烤的有些紅潤的臉，李心艾笑著道︰「我肯定會讓娘享福的，以後也像那些有錢人家的夫人一般。」
孫氏一听，感受著被閨女烘熱的手，開口道︰「娘現在就已經享到閨女的福了。」
若是從前，這般日子她是想都不敢想的，不說烤火了，怕是手都沒有一刻不是濕漉漉的，年年都是一手凍瘡，開裂流血是常事。
看著火盆里燒的碳火，這些碳火都得值不少銀子呢，這輩子她都沒過過一天這麼嬌氣的日子。
孫氏看著眼前，不由得想起了很多，而李心艾此刻也想著心心念念的大房子，就算有碳火，可以的經不住這鑽風的茅草屋啊。
她烤著火，想著心事。
經過這次事，听說不少人家都打消了送孩子去鎮上能學到的想法。
雖然蒙學很重要，可前提是也得有那個命，若是再遇到這次的野豬傷人事件，怕是不會有這麼幸運的了。
而這種事情，並不是個例。
這一年到頭，野獸傷人的事情，時有發生。
所以，村子里一般去鎮上，基本上都是搭乘牛車，鮮少有人獨自前去，一方面是路程不近，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路上不太平。
成年人還好，大家報團取暖，真要是遇到了什麼野獸，總歸有法子應付過去。
可小孩子面對野獸，真的是沒辦法。
得虧陳村平還算聰明和鎮定，獨自將小野豬引走，否則，讓小野豬在孩子們之中沖鋒幾次，別說受傷，極有可能會出現傷亡的情況。
在這樣的情況下，孩子們去鎮上蒙學，那些家里人也都有所後怕。
更何況。
即便是去了，也不一定就能考中秀才。
過年這期間，孩子們不只是一次訴說在鎮上的不容易，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倒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遭人白眼。
那些鎮上的孩子，根本瞧不起他們這些山村來的孩子。
而且，老夫子對他們也很是苛刻。
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就連里正家的孩子都沒再說去鎮上蒙學的事情，其他孩子也都沒去。
對于這種情況，最開心的莫過于老李家的馮老太太。
里正家和其他幾戶人家的孩子都不去鎮上蒙學，那樣的話，唯一還蒙學的孩子，可就只剩下他的寶貝孫子。
以後，老李家一門兩秀才，還不得讓白溪村的這些個破落戶泥腿子給羨慕死。
孩子們不去蒙學的消息剛傳出來，馮老太就特地在村子里邁著小短腿，走著二八步，好好的陰陽怪氣顯擺了一把。
別說幾個有孩子去蒙學的人家，即便是其他村民，也都被馮老太婆給惡心的夠嗆。
不得不說，這老李家祖墳怕是位置太正了。
從李招貴中秀才，到李心艾發家致富，活該老李家顯擺。
這要不是馮老太逼得李心艾分家，怕是這白溪村都是她馮老太的天下了。
對于村里的風言風語，李心艾自然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對于孩子們不去蒙學，她也很惋惜。
學，得上。
書，要讀。
這個時代想要出人頭地，要麼讀書考取功名，要麼投身軍伍建功立業，後者九死一生，哪有寒窗苦頭來的安穩。
只不過，擺在村民們面前的難題，也很實在。
即便是去鎮上，恐怕也學不出個名堂來，勞勞碌碌十余載，到頭來成個酸秀才。
那可不行。
白溪村是她李心艾的基本盤，好歹得出幾個讀書郎。
建學堂的事是不是也得提上日程了，姐夫吳子明的傷病也已經養的差不多，隨時都可以投身偉大的教育事業。
小小的堂屋里，母女倆均被碳火烤的滿臉通紅，也紛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