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這樣想,但他思忖了一下還是問道︰「你這小丫頭,就你和你娘兩個弱女子就不怕離開老李家沒了活路?」
「里正爺爺,在場的所有人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和娘在李家過的什麼日子,如果再不離開,我怕到時候才真的沒有活路了。」李心艾回道。
「那行吧,如果你們兩家都不願意在一起過日子了,那我就做個中間人,給你們立個字據,以後兩家各過各的,互不干涉。」里正接著道。
話到這里事基本已成定局,李老頭見狀轉身吩咐道︰「老大,回去準備紙筆。」
被叫到的李家老大李招貴是個秀才,自詡儒雅,穿著和一身七成新的衣裳,扭身甩了下寬大的袖袍,回去取紙筆。
很快,里正坐下來,拿著紙筆,說道︰「好了,你們有啥想法,說說看,這家怎麼分。」
「還能怎麼分,孫氏來李家也沒帶什麼值錢的嫁妝,這茅草屋分給她們,有個住的就行了。」
一直吃癟的馮老太立刻喊道,那語氣,還一副孫氏佔了多大便宜的樣子。
別說李心艾,就算是村民都听不下去了。
「李有根,你怎麼看呢?」里正眯了眯眼楮看向一旁李老頭。
這是里正到場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他,那眼神里說不出的情緒讓李老頭一陣心虛。
李老頭假意咳嗽了兩嗓子,一雙渾濁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個不停,最後兩手一背說道︰"這樣,我給你們母女倆一畝旱田,一袋子苞谷粉,還有這處老宅也給你們,這總可以吧?」
「啥?」一听李老頭還要把家里一畝旱田給分出去,李家老二立馬站不住了。
「爹,憑啥要分一畝地給她們啊?就三弟妹和二丫這身板,那地遲早讓她們種荒嘍哇。」
李老頭心里本就不痛快,這會兒決策被質疑,一雙透著犀利的眼眸看了看老二說道︰「憑啥?憑老三這些年出的貢獻,你要有這能耐,老頭子我多分你一畝,你也給勞資單過去!」
叫囂的李老二瞬間把一肚子抱怨的話又生生憋了回去,他是出了名的好吃懶做,讓他單獨種地,無異于要他的命。
隨後李老頭又看向沒吭聲的大兒子問道︰「招貴啊,你可有什麼意見?」
被喊到的李老大扶了扶袖子道︰「爹,您是一家之主,您的決定兒子听著便是。」
不得不說,最懂李老頭的還是老大,輕輕巧巧一句話說的李老漢原本悶氣的心立馬舒坦的起來。
一旁憋氣的李老二李招財心里卻更窩火了,他這個大哥倒是狡猾的很,他天天跟著李老頭下地干活,這家里有多少地他清楚的很。
李老頭手上除了分出去的一畝還有六畝水田,九畝旱地吶,農家人一年到頭就指望著這些田地了,哪怕是一畝他都不想給。
老大說得這麼輕松,還真是仗著自己秀才身份家里不讓他下地,不知道糧食多精貴。
李心艾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田地,這李家人多摳搜她也見識過,反正她也沒想靠著他們的施舍活下去,有一畝總比沒有強。
于是李心艾道︰「田地的事就這樣吧,只是爺,您看我額前的傷,再看看我娘摔腫的腳脖子,這看病的錢您得掏吧!?」
「啥?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真當自己是哪家小姐呢,想訛老娘銀子,沒門!」
馮老太正在肉疼那一畝田,听到那小賤人又開始想她的銀子當即也不顧在場的人叫嚷道。
李心艾並不理會她,只是抬眼看著李老頭。
里正雖然沒說話,但也眯著眼看過來。
半晌後,李老頭把手指關節捏得咯 咯 響,最終咬著後槽牙道︰「行,老婆子,回去取一兩銀子來,順便把房契和一畝地契也捎上,老二,回去從糧倉搬一袋子苞谷粉!」
「老頭子!…」馮氏一臉詫異和不甘心,不過她也看到自家男人鐵青的臉色了,只得心里罵罵咧咧的小跑回去,李老二緊跟其後。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兩人這才喘著粗氣過來。
「給你!小賤人,良心都叫狗啃了!」
馮老太重重的將一錠碎銀放在李心艾攤開的手中,那怨恨的眼神像摻了最猛烈的毒藥,不過她李心艾連世界末日都經歷過,才不會輕易被嚇到。
她計算了銀子在這個世界的購買力,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千個銅板,一個銅板相當于一塊錢,這一錠碎銀無異于是挖了馮老太太的心頭肉。
其余的東西,則是交由里正過目後再交到李心艾手里。
最終,雙方在字據上按了手印,這個分家才總算告一段落,字據最後由里正存到村里的祠堂。
天色也不早了,等眾人都散去後母女倆一起簡單收拾了下屋里,又簡單煮了點苞谷粥充饑,孫氏才緩過勁來。
「二丫頭,今天多虧了里正,平日里,也沒見他這麼照拂過誰家。」
孫氏有些竊喜的說道。
李心艾躺在硬邦邦的炕上,雙手枕著腦袋,隨口道︰「我鬧出這麼大動靜,他不幫忙是不行的。」
「不管怎麼說,里正這麼幫咱,咱得記住這份恩情。」
「是,是,是。」
李心艾看著茅草屋頂,露出一對小虎牙︰「有恩自然要報恩,有仇……那也得報仇。」
當然,後面那句話,她沒說出來,省得孫氏擔心。
「咚咚咚。」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怕李家人搞小動作,娘倆一起去開了門。
「呀,老周家的,你這是…」
周家嬸子,李心艾多少有些印象,她是個很心善的人,村里和孫氏關系最要好,對原主也沒少照拂,所以李心艾對她微微一笑。
「你們呀,膽子真大,不過這樣分出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一籃子青菜和幾個雞蛋都是自家產的,你們拿著。」說著就往孫氏手上推去。
「這都是能換錢的,我們咋能白拿你這麼多東西呀!」孫氏說著就要推過去。
見兩人拉拉扯扯的,李心艾當機立斷接過籃子道︰「娘,周嬸子特意這麼晚送來您也別傷了她的心,咱收下叭。」
雖然這麼說,但周嬸子確實是雪中送炭啊,李心艾在心里默默的記下來這筆恩情。
在孫氏一臉為難的表情下,李心艾向周嬸子道謝,送走了周氏。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李心艾實在是沒精力,稍稍洗漱一下就躺到炕上去。
睡到半夜,突然被耳邊細碎的悶哼聲給吵醒,李心艾連忙坐起來問道︰「娘,你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孫氏發覺吵到閨女,忙說道︰「娘沒事,老毛病,睡一覺就好了。」
敏感如她,怎會听不出婦人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音,月光打在炕上隱約能看到婦人皺起來的眉頭和若隱若現的汗珠。
順著孫氏的手模過去,停留在了一側小月復上。
「娘,是這里疼的厲害嗎?」
李心艾輕輕按了下,又趁機模了脈,心下便有了判斷。
上一世,為了執行一項醫學任務,她可是特地拿到了醫生執照,在現代算不得什麼,在這古代,就算是華佗也得靠邊站。
「嗯,每個月都要疼一下的,別擔心二丫,不是什麼大事。」孫氏說道,臉色不知是疼痛還什麼原因,微微泛起了一絲紅暈。
李心艾用一套前世學過得手法圍著小月復一圈輕輕按摩著︰「娘,我給您揉揉。」
其實這就是痛經,要治療並不難。
治療加調理,慢慢的自然就能好起來了。
至于娘這麼久都沒有看過大夫,可能有一半原因是因為錢,還有一半原因李心艾猜也能猜到。
現代社會都還有很多女孩子因為不好意思而不去醫院,何況是在古代,別說看婦科病,就算是露出腳踝都是罪過。
或許,給娘調理的同時,她也能找到一條賺錢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