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希樂和安樂

作者︰區區咸喵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夜色深沉。

和月涌市不同的是,廢棄都市的天空中,見不到那輪明亮皎潔的月亮。

連星辰的光芒都顯得極為黯淡,幾乎無法看見。

事實上,就安樂在荒原上這麼多天的經歷來看,月涌市圓月高掛的景象反而是異常的。

在荒原上,絕大多數時候,夜晚的天空都是看不到星月的。

人們和天空之間,仿佛始終隔著一層難以形容的壁障。

無形的介質夾在其中。

使得人們所觀測到的事物,都仿佛並非真實,而是虛幻的產物。

但或許,那並非是對人類的限制,而是……一把無形的保護傘。

防止人類在仰望星空時,目擊到不該注視到的存在,而墮入瘋狂與畸變的深淵。

氤氳的有如實體霧氣般的漆黑,籠罩在廢都的上空,揮之不去,似乎早已在這座城市橫亙了無盡的歲月,悄無聲息間滲透進這里的每一個角落。

一棟高樓的頂端。

風聲呼嘯而過,吹得人臉頰生疼。

這里的高度,甚至還要超過華國的東方明珠。

有恐高癥的人被放在此地,恐怕一秒就會全身癱軟,承受不住。

更別提,眼下這兩人所能站立的空間,僅僅只有立錐之地。

在高處的疾風中,似乎搖搖欲墜。

但也僅僅是「似乎」而已。

黑山清拱手站在一旁,神情極度恭謹,竟是意外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

「主人,毒刺、刀客他們全部身亡,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呢?」

被黑山清稱為「主人」的,竟赫然正是……希樂?

那原本看似面無表情的嬌小女性,也是曾在廢都殘忍沒啥數個幫派的可怖殺手。

她做出的事跡雖然也算是血腥殘酷。

但事實上,在她輸給安樂後,會場的賓客們並沒有太過重視她,甚至連提及的人都寥寥無幾。

除去敗者失去話語權的因素外,希樂本身做的那些事,也算不上太過出奇。

黑山公司的人們,哪怕沒有親手沾上血腥,間接導致的傷亡卻絕對不在少數。

還是那句話,資本家可不是做慈善的。

放在廢都,這句話背後,就更是滲透著底層人的鮮血。

可就是這樣一個相對「平庸」的超凡者,居然能讓黑山清表露出這種態度,稱她為主人,無疑是非常奇怪的。

而面對黑山清謙卑的發問,希樂則像是根本沒听見那樣。

她只是用縴手拖著白皙小巧的下巴,嘴角掛著痴迷怪異的微笑,自上而下的俯瞰著身下的城市。

和頭頂晦暗漆黑的夜空相比,夜晚的廢棄都市簡直就如同另一個極端。

燈火通明,各種樣式、色彩的燈光,交相輝映。

白日里就顯得大氣漂亮的高樓,在夜晚便愈發瑰麗輝煌,一派現代都市夜景繁華的景象。

任何人見了,都要稱贊一聲「不夜城。」

對紙醉金迷的上層人來說,白天和夜晚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別。

就連黑山公司宴會爆發的刺殺事件,都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更不會改變這份繁華絕美的夜景。

畢竟,沒了黑山安保,還有無限生物、能源RG。

只是,在這個視角俯瞰,沒有人會看見、在意被高樓遮蔽的貧民區。

希樂宛如沉浸在這美景中,喃喃自語道。

「你看,多美啊……」

黑山清無言以對。

雖然,他不得不承認這景象的美麗,但是作為剛剛參與弒父行動的凶手,黑山清很難以平靜的心情欣賞這種美景。

而且黑山清始終很難理解,從宴會離開後,主人的臉上就始終掛著這種病態的微笑、

像是沉浸在某種極度愉悅中。

這種愉悅仿佛同時來自精神和。

可黑山清怎麼也想不明白,主人之前也沒受什麼刺激啊?

真要算的話,只有被那神秘的醫生施加特殊的手段,弄到昏厥而已。

黑山清知道,那時希樂面容呆滯和之後被治療後的昏迷。

都不是她的偽裝,而是真實的反應。

顯然,那對常人來說不是什麼享受的體驗。

希樂像是看穿了黑山清心中所想,笑容在眨眼間收攏,眼神和話語都冷若寒霜。

「你什麼都不懂。」

「那可是安樂啊……」

她輕易的吐出了安樂的真名,語氣如同相識已久的故人,還帶有些許顫栗。

恐懼與興奮摻雜在一起,宛若一盞散發芳香的毒酒。

黑山清懵懂疑惑,他根本沒听過「安樂」這個名字,只是推測道︰「是……那位醫生?」

希樂沒有興趣回答他的問題,而只是繼續凝視著高樓下的某個角落,視線仿佛能越過建築物的阻礙,落在某個人身上。

口中呢喃黑山清听不懂的話語。

「被它貫穿的感覺……還真是好久沒有體驗到了。」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粗暴,一如既往的讓我……欲罷不能啊!」

隨著話語從希樂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她臉上所帶的笑容越發痴迷、愉悅,臉頰泛起紅霞,眼眸如同盛著一汪春水,在回味那種被污穢填滿又被抽取的體驗。

真要說的話,竟是和塞蕾獨自在房間內,聞著帶有安樂氣味衣物時的神情,十分相似。

從本質上來說,二者確實有共通之處。

同時,除去心底涌現出的、如洪水泛濫的情緒,逐漸升高的體溫外。

希樂的雙目,也在一點一滴的被墨色侵染,直到被染成純黑的色澤。

隨後從眼眶開始,希樂臉龐上的皮膚,如同泡過水一般的紙張,迅速發白、皺起。

無數道裂痕,迅速遍布希樂的整張臉龐。

緊接著,皮膚像是飄落的雪花月兌落。

不僅僅是表層的皮膚,連帶皮下的肌肉組織,很快崩潰塌陷,好像人為搭建而成的樂高積木,忽然迎來了三五個熊孩子後發生的慘案。

臉龐,只是一個開始。

不多時,在希樂的腳邊,便堆積出一灘粘稠的皮毛與血肉。

所有的東西都被嚴重地撕扯過,幾乎分辨不出本來的面目。

旁人只能憑著一些細節勉強地分辨出那是一個人——或者說,一個人殘余下來的東西。

整堆東西里沒有一根骨頭,而那些皮膚下面也只貼附著一層薄薄的、快速腐爛發臭的血肉。

在這過程中,黑山清早已不敢再注視他的主人,而是臉色雪白、額頭盡是冷汗,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足尖,看向腳下瑰麗的夜景。

即便如此,他的本能還在不斷發出尖嘯。

逃!逃!逃!

可惜的是,黑山清知道,他連逃跑的勇氣都早已喪失。

即便沒有看到具體的畫面,但憑借著耳畔傳來的粘稠蠕動聲、鑽入鼻腔的腐爛腥臭,還有體表若有若無的感知到細小活物的觸感。

都足以勾起黑山清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宛若一張深淵巨口,一口一口的蠶食著他的理智。

黑山清確信,希樂的此刻的形態,已然完全月兌離人類應有的模樣。

在「我不做人」的軌跡上一路高歌猛進。

起初,希樂喃喃自語的聲音,還是正常女性的音色,最多因為她滿溢出來的情緒而有些怪異。

但漸漸的,她的語調時而變得如同巨怪的喑啞嘶吼,震耳欲聾。

時而變得異常尖厲刺耳。

還有時則變為像是梅雨季節牆壁上滋生出的陰冷濕氣,令人極度不適。

無論是哪種聲音,都完全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

導致黑山清越來越無法分辨其話語的內容。

「安樂……希樂……名字……」

「沒有……發現……」

「已經忘了嗎?果然……」

既然听不懂,黑山清索性不再努力去分辨,而是固守本心,以免墮入狂亂的境地。

只可惜,哪怕他的求生欲再怎樣強悍,也改變不了自己的生死,僅僅在對方一念之差的現實。

忽然,黑山清臉頰上傳來微涼的滑膩觸感。

仿佛來自深海的軟體動物,看似是溫柔親昵的觸踫,實則暗藏殺機。

「主、主人?」

黑山清渾身緊繃,手心滿是冷汗,喉嚨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話語極為艱澀。

哪怕到這時候,他還是不敢睜開雙眼。

因為……

那樣死得更快!

「現在的你……對我,好像已經……沒用了?」

好似毒蛇吐信的耳語,「嘶嘶」的鑽入黑山清的耳中。

令他的心一點點下沉,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栗起來。

「我對主人您還有用!我的身份、人脈……」

「還、還有我藏起來的很多資源,肯定對您有用的!」

黑山清迅速語無倫次起來︰「請您相信我!我還有用!我不想死!真的……真的……」

那股冰冷的觸感,好像因為他的解釋而暫時消退。

「你說得還有點道理……」

希樂緩緩說道。

可還沒等這位黑山家族的公子松一口氣,一條畸形的觸手,便貫穿了他的頭顱。

腦漿和鮮血一同迸濺,紅的黃的白的灑落而出。

黑山清錯愕的轉過頭,痛苦和生命快速從他體內流逝。

愈發模糊的意識,听到對方殘酷且帶有惡趣味的聲音。

「但是呢,我就是想這麼做。」

緊接著,無盡的黑暗將他包裹,沉溺、墮落。

在這無人知曉的高樓之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混雜在風聲中,飄向遠方。

等到咀嚼聲消失殆盡,這狹小空間原本堆積的糊狀血肉、紙片狀的皮膚碎片,盡數消失不見。

長著「黑山清」模樣的男人露出微笑,雙眼從黑轉白,他輕聲自語。

「從今天起,我就是新的希樂了。」

******

與此同時。

安樂打了個寒顫,扭頭看向落地窗外。

廢棄都市的夜景一如既往的繁華美好,可不知為何,安樂卻眉頭一跳,心頭微微泛起寒意。

仿佛在這片看似祥和的景象中,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用「仿佛」顯然是不合適的,即便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安樂的直覺還是告訴他——

那些黑目者,已經盯上了自己!

可講道理,安樂自問也沒招惹過對方,怎麼就被針對了呢?

難道……是從前的一些往事?

安樂默默壓下心中的不安。

除去黑目者外,他還有眼前的事情要處理。

在基本調查出真凶後,黑山美姬便陷入相當繁忙的狀態。

無論是抓捕真凶,對另外兩大公司的表態,亦或是黑山安保公司內部事務的交接,都需要她這位新任的董事長親自過目、處理。

自然會因此異常忙碌。

這本來和安樂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讓他殺殺人、抽取污穢理智也就算了,讓他處理這類事情是完全不現實的。

黑山美姬也不會蠢到做出這種決策。

只是,安樂本來打算回自己的套房,好好休息一晚上。

畢竟經過激戰,哪怕以他的變態體質,都一兩分疲憊。

沒想到,卻被黑山美姬帶到了這間房間,並且讓他稍作等待。

進入這房間的第一秒,安樂便判斷——這里,正是黑山美姬的閨房。

獨屬于獨身女性的幽香,和黑山美姬有所接觸的安樂,自然能輕易分辨出來。

和他原本預想中,屬于女強人那種整潔、干淨,沒有多余裝飾品的臥室不同,眼下的房間和「整潔」不說相差無幾,也能說是毫不相干。

床鋪上的被子隨意散亂,地上還有些許亂丟亂扔的貼身布料。

都怪安樂記憶和聯想能力太強,只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出它們穿在黑山美姬身上,會是一幅怎樣的光景。

當時她身穿泳裝時的畫面,安樂可是記憶猶新。

不過,安樂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原來她還喜歡這種顏色的嗎?’

除去這些散亂的衣物外,另一個讓安樂驚訝的點是——

閨房里,居然還有一個立柱式沙袋,和好幾個超大號的……毛絨玩偶?

在看到那個足足比人還大的、被放在大床上的白熊玩偶,安樂的表情相當古怪。

要是在今天以前,有誰告訴他,黑山美姬的臥室里擺著這玩意兒,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現在,安樂只能用「人不可貌相「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而且仔細一看,這些毛絨玩具上還有明顯的被擠壓、被觸踫過的樣子,甚至隱約還有被打濕過的痕跡,目測是口水之類的體液。

這說明,黑山美姬估計還有抱著它們睡的習慣。

就在安樂心情古怪,繼續探索時。

房門忽然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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