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點過頭了?
看著窗外已然完全黯淡下來的天色,安樂不禁陷入沉思。
此時的天空中,再也不見一絲光明,像是深夜時才會有的景象。
哦不,深夜偶爾還會有月光和星光照亮大地。
可現在,什麼光線都沒有。
所剩下的,只是一片寂靜的讓人本能感到不安、畏懼的黑暗。
可偏偏,望著這樣的畫面,安樂卻絲毫不覺得不適,或是產生某些負面情緒。
相反,他有一種身心愉悅的快感。
像是強迫癥患者,花了兩個小時,把原先雜亂擺放的東西收拾干淨、整理得整整齊齊時的舒暢感。
倘若用修仙中的形容詞描述的話,無疑便是——意念通達!
這可比起之前那種夕陽揮灑的場景舒服多了。
如果可以的話,安樂甚至不介意在這樣的黑暗中生活一輩子。
「咦?」
安樂模了模下巴。
這時,他才感到有些不對勁。
從前的安樂雖喜歡陰影作為主場的夜晚,但並沒有達到這種程度。
是陰影秘力殘余的影響嗎?
安樂在心里思索。
大概想明白了這背後的原因。
先前陰影之影帶來的蛻變,其實還沒有被他完全消化。
仍有相當一部分的陰影秘力,逸散而出。
正是它們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安樂的喜惡。
方才,更只是因為安樂一個小小的念頭。
這份超凡力量就自動響應,造成這幅白日黑天的奇詭景象。
意識到這點,安樂的心情不免有些古怪。
他眉頭微跳,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該不會又被輝教記恨上了吧?
就安樂收集到的禁忌知識中,有大量屬于輝教的教義。
他自然很清楚的明白,這種將太陽遮蔽、吞食其光芒的行為,在輝教信徒眼中有多麼忌諱。
也幸虧這是在幾乎沒有多少輝教徒的廢棄都市。
恐怕,這時就有不知道多少人,要來找他拼命了。
安樂不免想起輝教聖女以及她手下的反抗軍。
感覺這一次,是把他們得罪死了。
但轉念一想,自己和輝教之間好像本來就是水火不容的關系。
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虱子多了不怕癢,說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想到這里,安樂的心情瞬間放松下來。
安樂總不能和對方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是陰影自動響應了他的想法而已。
這話說出來誰信吶?
顯而易見,等到安樂將這份溢出的陰影全部消化掌握,就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到這時,安樂才有心思審視自身的蛻變。
他此刻的能力,自然不是只有改變天象這一種。
事實上,這種將太陽遮蔽,極大範圍內陷入黑暗的手段,僅僅只是大暗影天的被動而已。
其效果一目了然。
這里整片區域,都成為安樂的主場。
在這種陰影的覆蓋下,安樂的所有能力都得到極大的提升。
相當于一個全方面的增益buff。
都不需要他分心控制,身體上就會自動附著粘稠的陰影。
使安樂的身軀更加輕盈、速度更快、攻擊時的力量,也會得到陰影的加成。
還有,安樂潛入陰影所需的時間,甚至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
只是一個眨眼,就能借助陰影規避傷害。
在陰影之海中移動,再次出現,便能達到類似于潛行、閃現的效果。
進可攻,退可守。
還能用遠程捏造的陰影實體,進行侵擾,非常全能。
很快,安樂還有一個意外之喜。
他看向牆角的陰影,心念一動。
‘出來吧,我的僕人。’
陰影扭曲蠕動著,有如活物,又像是鮮活的血肉。
大約兩三秒鐘後,一道純黑的由陰影構成的人影,便矗立在安樂的面前。
他的面目漆黑,根本不存在性別,但體內的陰影中仍具有不俗的力量。
陰影僕從沒有說話,只是恭敬地單膝跪下。
他和安樂心意相通,一個念頭就可隨意驅使。
如果只是這樣,哪里稱得上意外之喜?
就在這僕從的身旁,又一道人形正在快速生成。
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一直到第十個陰影僕從的出現,安樂才就此收手。
是的,陰影僕從擺月兌了數量的限制。
現在的安樂,幾乎可以無限制的制造它們。
當然,數量的提升並非是毫無代價的。
當僕從數量維持在三個以內時,他們的戰斗力和先前相差無幾。
但超過三個以後,每多生成一個,單個僕從的強度便會有所減弱。
但這仍然是一個異常強悍的能力。
意味著絕大多數人海戰術,都對安樂不再生效。
而且在某些情況下,或許還有妙用。
這莫非就是所謂的陰影軍團?
安樂沒來由的想到了這點,在心底小小吐槽。
剩下的污穢理智還有一千多,安樂索性花在聖血侯爵上。
即便距離這項恩賜突破到深淵級還差一些,但也讓他得到了一部分強化。
感受著力量充盈在體內的感受,安樂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現在的我,要是再次和丁天翔戰斗,恐怕不用兩分鐘就能解決。
「這全都靠我自己的努力啊!」
安樂不免喟然感慨。
努力賺污穢理智,就不是努力了?
當然,教堂的員工們在這過程中同樣做出了巨大貢獻。
安樂是不會否定這一點的。
要是某些大公司,可能就會說出「你不干總有別人干!」「要是沒有他們給員工們提供工作的平台,他們不就沒工作了?」「要學會感恩,把公司當做自己的家,一起建設大家庭」這樣的話語
*****
這種天空中的異相,一直延續到晚上。
夜幕降臨。
陰影和黑夜再分不出彼此,看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大部分廢都人都意識到,這或許……就是波瀾的開端。
原本就不平靜的廢棄都市,恐怕要越發混亂。
不少人,注定因此徹夜難眠。
而此時,安樂則是和林瑾母女坐在餐桌前,吃著一頓溫馨的晚餐。
其實,處在這種樓層里的人,通常都會有專門的廚師負責做菜。
如果安樂想的話,他自然可以擁有這種待遇。
但是林瑾在這方面卻很執著,執意要親自下廚,還說︰「這是女僕的自我修養。」
如此一來,安樂只能由她去了。
不知道是出于別的什麼想法,還是因為單純的穿上癮了。
林瑾這些天在家里的女僕扮演行為,非但沒停,反而還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只要安樂在家里的時間,她都會換上這身黑白的女僕裝,用「主人」來稱呼安樂。
收拾家務、打掃衛生,甚至提出過要幫安樂洗澡、按摩、擦背的請求。
那會兒听得安樂都愣住了,原來林瑾不是玩玩,而是認真的?
是真想當自己的專屬女僕?
像安樂這麼正直的人,自然二話不說,立馬拒絕。
——其實,他只是單純的不敢而已。
就安樂現在這容易撩撥的體質,加之林瑾驟然提升的魅力,他們同種源血間的吸引力。
一個不小心,就要走火。
要是在平時,安樂還能用教堂里的塞蕾主動進入賢者模式,克制自己的沖動。
但今天能進入教堂的時間,已經被用光,情況比平時還要「危險」。
簡單來說。
安樂對自己現在的自制力,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經不起誘惑,索性就遠離誘惑。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而林瑾則是對安樂的這種表現心懷竊喜。
主人越是躲著她,就越說明自己的策略是正確的。
正是因為對這種特殊的玩法心動,安樂才會不敢與她繼續接觸。
這可比主人之前毫無反應的冷淡,好上太多。
也從側面證明了林瑾的魅力,很難不讓她因此悄悄高興。
林瑾同樣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只是,她默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從沒有主動逼迫安樂去做什麼。
林瑾相信,只要繼續這樣下去,主人的心防總有被撬開的一天。
「媽媽,吃肉!」
餐桌上陳思思對兩人間的勾心斗角,渾然不知。
只是臉頰帶笑,主動的給林瑾夾菜。
這段時間以來,陳思思的性格越發活潑開朗,變回她這個年齡段小女孩兒應有的狀態。
而陳思思臉上的傷疤,也好得差不多了。
渾然看不出,她當時舉著小刀、面目猙獰沖著安樂下手時的模樣。
如果可以的話,有誰不想過上平靜的生活?
有哪個孩子願意過早的了解世事的艱辛?
只是,廢都的環境不允許從前的她們這樣做而已。
「好,你也多吃點。」
林瑾語氣溫柔,美目中滿是柔情,話語倒是意有所指。
「這可是我精心準備的呢!」
「媽媽做的菜最好次……次了!」
小姑娘的嘴,很快就被填的滿滿的。
兩頰鼓鼓的,像是只貪吃的小松鼠,話都說不清楚了。
「哦對了,大哥哥,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還給我們看了人體的解剖圖呢!」
「原來,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是不一樣的。」
「而且身體里居然還有那麼多器官,好厲害啊!」
陳思思興沖沖的向兩人分享今天上課的內容。
順帶一提,陳思思和安樂之間,仍然各論各的。
林瑾叫安樂「主人」,陳思思則叫他「大哥哥」。
此時,听陳思思這話。
林瑾絲毫沒覺得有哪里不對。
安樂卻忍不住嘴角微抽。
讓這個年紀的孩子看人體解剖圖,大概……這就是廢都特色的教育風格吧?
安樂稍微去看過,那個課堂所教授的內容。
比起地理、天文等遙不可及且實際用途較少的學科,廢都的教育,更重視生物方面的教育,還有人體身上的要害和槍械的使用。
總之,都是非常實用的「小技巧」。
足以見得,廢都民風淳樸。
「媽媽,我以後想當醫生!」
聊著聊著,陳思思突然極為認真的開口,「我想像大哥哥一樣,成為能救很多人的人。」
安樂:「……」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什麼時候救了很多人?
要說殺人,他才更加擅長吧?
安樂默默看了一眼旁邊的林瑾,猜測她是不是給小姑娘灌輸了某些虛假的謊言。
誰知道身穿女僕裝的林瑾面不改色,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情,還有些驕傲的點評道。
「嗯,不錯的志向,你要多向主人學習學習!」
安樂听得愈發汗顏。
他從來不自認為是一個好人。
讓小姑娘學自己,這不是帶壞孩子嗎?
不過,林瑾顯然不這麼想。
還在陳思思耳邊耳語幾句,听得小姑娘連連點頭。
不管怎樣,當醫生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安樂對此表示十分支持。
于是,趁著吃飯的時候,他便驅使陰影僕從去一家正規書店中,有償「借用」幾本勉強適合孩童的醫學常識書,帶回來,送給陳思思做禮物。
鏡中人的書庫里,倒是也有和醫學相關的知識。
但是閱讀那些書本,對陳思思來說為時尚早。
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理智崩潰、陷入瘋狂。
還是這些稍微偏向「兒童向」的書籍更適合她。
倒是陰影僕從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委屈。
強化過的它,居然就被用來干這種偷雞模狗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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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
安樂正想像平時一樣,回房休息——實際上,是找借口躲開林瑾,順帶消化新獲取的力量。
就在這時。
他感到空間遺物一陣震顫,立即面色一喜,朝房間走去。
看得林瑾神色幽怨,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呢!
此時,安樂無暇顧及她的心情,匆忙關上門,從空間遺物中拿出那枚黑卵。
讓空間遺物劇烈悸動、震顫的,就是它。
安樂甚至有種感覺。
要是不把它及時取出來的話,這件空間遺物都會因此被毀。
只見,這枚黑卵不斷的劇烈顫抖。
還有一縷一縷實質般的黑色氣息,從卵殼的裂縫中彌散而出,似乎還帶有一種特殊的好聞氣味。
令安樂倍感親切,同時心生期待——這名黑卵,究竟會孵化出怎樣的存在?
‘大概,還是原先那種蟲子的樣子吧?’
他在心里推測著。
‘最多有些細微之處的改變。’
隨著震顫的加劇,黑卵外殼上細密的裂痕逐漸擴大,直到連成一片。
最後,在淡紫色的氤氳中,安樂看到了……
一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