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肥豬!」
「淦你老母!丟的都是我手下人的命,你還在這里嘰嘰歪歪,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灰狼幫幫主服部仁太在心中惡狠狠的罵道。
「肥豬」——這是所有灰狼幫成員,以及絕大多數研究員對這位主管的叫法。
只可惜。
這種稱呼,就像是這些惡狠狠的話語一樣,服部仁太只敢在心里說說而已。
明面上,他仍然擺出一幅老實人的卑微面孔,低聲下氣的說道︰「主管,我們已經盡力了。」
「最多只能再拖五分鐘。」
「廢物!一群廢物!」
肥豬主管的五官擠在一起,眼楮立即就變成了兩條細縫,那些肥肉不斷抖動著,讓人想起在公共廁所小便池里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黃棕色痕跡。
令人作嘔。
可就是面對這樣一個貨色,服部仁太卻只能老老實實的听命,接受毫無道理的斥責。
只因為他胸口的那個標識。
上面繪著一團漆黑的影子,仔細看去的話,就能發現,那上面長著鱗片和爪子,既不像是飛著的鳥類、也不像是地上的走獸,那是不該存在于這世上的污穢造物,是人工合成的成果。
廢棄都市的人們將其稱之為——
奇美拉
這也就是無限生物科技公司的象征。
酒吧給雇佣兵們的消息其實並沒有出錯,充其量只是……
不夠準確。
灰狼幫的確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勢力,但它還有一個隱藏的身份——無限生物科技公司的據點。
三大巨頭公司在廢都內的勢力可謂一手遮天,比起月涌市市長的權限都要大,但是巨頭公司並非沒有敵人。
那就是……他們自己。
這三個勢力間的明爭暗斗早已維持了數十年,都想將相對的兩方吞並,成為廢都真正的主人。
可眾所周知,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
倘若只有兩個巨頭公司,決戰早已爆發,定然爭得你死我活。
可偏偏是三足鼎立的局勢。
一方想對另一方下手,就要做好被旁觀的一方坐擁漁翁之利的準備。
所以,即便三大巨頭暗斗小沖突小摩擦不斷,但是始終沒有演變成大規模的全面戰爭。
不想引起大規模的紛爭,又想悄模模的搞些小動作,那該怎麼辦呢?
灰狼幫這樣的隱蔽據點就應運而生。
包括幫主服部仁太在內的灰狼幫成員,全都是無限生物科技公司的……外圍員工。
說是「外圍員工」,實際上和雇佣兵也沒有太大區別,不能借助公司的名頭耀武揚威,只是用的武器更好,運氣好點說不定能轉正。
而另一方面,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敢違背上頭的命令,更不敢背叛。
灰狼幫的人很清楚,不逃跑或許只是一死,可要是落在公司的手里,他們有千百種方式能讓自己生不如死!
說得難听點,他們就是無限生物科技公司養的一條狗。
主人讓他們咬哪就得咬哪,沒有選擇的權力。
‘但就算是做狗,也有一大批人搶著想做呢!’
服部仁太苦澀一笑,正準備轉身投入必死的戰斗,卻听見耳邊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整個地下室劇烈顫動,碎石和沙塵「疏疏」的落下。
好些研究員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該死,火箭筒!」
服部仁太咒罵一聲,腦瓜子嗡嗡的,模了把耳朵,看見一抹殷紅。
爆炸發生得太近,他因此短暫失聰。
肥豬主管則更為不堪,肥碩的身軀直接摔倒在地,還被石塊劃破了脆弱的肌膚,從里面流出的血都是帶有黃褐色的粘稠液體。
「混蛋!賤民!豬玀!」
他坐在地上掙扎了兩下,也沒能坐起身來,氣得他渾身的肥肉都在發抖。
主管扭頭看向服部仁太,怒吼道︰「看什麼看?還不快扶我起來?」
服部仁太听不見。
而接連的爆炸聲再次響起,看這架勢,是要把整棟小樓都夷為平地。
「賤民們,這是你們逼我的!」
暴怒的主管氣急敗壞,對身後的研究員喊道︰「把它們都放出來吧!」
「可、可是……」
那名助手顯然被這決定嚇了一跳,僵在原地,結結巴巴的說道。
主管瞪著他,從牙縫中擠出話語︰「這是……我的命令!」
「照做!」
助手應道︰「是!」
******
與此同時。
地下室上。
槍林彈雨之間,安樂正在悠閑的模魚。
以他現在的實力,單人完成這次行動都沒問題,但是……
何必呢?
這麼一次任務的報酬,都未必有他隨便搶劫一伙幫派的收益高。
況且安樂隱約察覺到,這次事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憑借聖血侯爵帶來的鮮血感知力,安樂得以發現,小樓地下還有數道鮮活的血液氣息。
其中不乏令他都感到威脅的存在。
‘有意思……’
安樂在心底輕道。
從戰斗開始後,他便注意到高處有某幾道視線落在了混亂的戰場中,還若有若無的在自己身上掃過。
不過隨著安樂對超凡力量的掌控程度加深,他也能愈發隱藏好身上的氣機,所以那些視線只是一掃而過,沒有過多停留。
這更加證明了安樂心中的猜想。
這小樓里的水,很深吶!
而在安樂身旁,雇佣兵們則是決定發起最後的突襲,這也就是最後的搶功階段。
要是能活捉所謂的研究人員,他們就能獲得更多的報酬。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雇佣兵們不可能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甚至相互之間都冒出些火藥味來。
槍彈團的團員也不例外,紛紛準備突入地下室。
這時。
安樂面色一變,拉住了身邊正準備沖下去的刀八,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作為萍水相逢的過路人,他能這樣提醒一下,已經仁至義盡。
刀八神情微怔,但還是咬咬牙,沖著槍彈團的同伴們做了個手勢。
「老大!?」
團員們很不解,他們干這一票不就是為了賺錢的嗎?
怎麼到最後這關頭,反而下達了這種命令呢?
有些人看到了刀八身邊的安樂,結合之前卡諾回團里說過的一些話,立即猜到。
‘一定是這小子干的好事!’
不過,刀八在槍彈團里的確很得人心,除去一兩個經不住誘惑的家伙,其余成員都老實的停在原地,羨慕還帶點不甘心的看著其余「撈金」的雇佣兵,心境著實有些酸澀。
他們扭頭看向安樂的眼神,頗有幾分殺父仇人的味道。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他要是不給出個合理的解釋,我可得削他!’
只是,他們還沒酸澀多久,就被小樓廢墟里發生的異變驚呆了。
「嘶啦!」
像是衣帛撕裂的聲音,極其清晰的在戰場上響起。
硝煙漸散。
一道高大怪異的身影,顯露在眾人面前。
這個怪物五肢著地,小臂肌肉格外發達,比大臂要粗上一圈。
它沒有皮膚,赤紅色的肌肉和血管,徑直暴露在空氣之中。
數個嬰兒頭顱大小的肉瘤,像是菜場上擺放的蔬菜一樣堆疊在一起,分布在怪物的背上。
而仔細一看,這哪里是肉瘤,分明是一顆顆的人頭!
人頭上還殘余著驚恐的神情,斷口處血淋淋的,大概是剛剛撕下來沒多久。
眾多細密的肉芽,充當粘合劑的作用,將那些人頭和皮膚粘合在一起,且逐漸……融為一體。
最諷刺的是。
那大月復便便的肥豬主管和服部仁太的人頭,赫然位于其中。
而在這些頭顱的中央,有一顆最大、最猙獰的腦袋,正在不符合常理的轉動三百六十度,掃視著廢墟里的人們。
那張大嘴中布滿了鯊魚一樣的利齒,不斷開合著,咀嚼著什麼東西。
刀八看得真切,不由得吸了口涼氣,面色發白。
那是一截……手臂!
血液還從斷口出潺潺流出,骨茬和肌肉被嚼得嘎 響。
這個怪物,絕不能用「人類」來形容!
******
「那是什麼鬼東西!?」
離戰場不遠的高處,一個相對合適的狙擊點。
卡諾對那只突然出現的怪物瞠目結舌,心底泛出不詳的寒意。
位于高處,全局一覽無余。
卡諾知道。
原本的戰況有驚無險,即便有些傷亡,但隨著時間推移,灰狼幫注定會被拿下。
所以,卡諾一直沒有開槍,而是等待最合適的機會,干掉最有價值的目標。
一個狙擊手一旦暴露,威脅便會大大降低。
而心中的傲氣,也決定了卡諾對那些低級目標不敢興趣。
要釣,就得釣一條大魚!
可現在,魚釣上來了,卻是一條可怕的大鯊魚。
他把握不住啊!
卡諾在瞄準鏡中看得一清二楚。
在從地下室走上來的這段路程,就有數名雇佣兵對這只怪物發起了攻擊。
然而,子彈打在它身上,卻毫無效果,像是被極高層次的消力卸除了威力,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人們的超凡能力,也絲毫不見起效。
而這怪物只是輕輕一揮手,便有雇佣兵被摘下腦袋,身軀像是一塊破布袋那樣被抓住,然後被一塊一塊的撕下。
快!
太快了!
那一瞬間爆發的速度,幾乎超越了卡諾視覺能捕捉的範疇。
‘僅憑,竟能做到這種程度?’
卡諾拿槍的手微微顫抖,發自內心的感到一股寒意。
‘純,達到B級?開玩笑的吧!’
他能看出,怪物似乎不具備超凡能力,但那具本身,就是天生的殺人兵器!
它,就是為了戰爭誕生的。
能達到C級,卡諾絕不是什麼蠢人。
恰恰相反,他很聰明。
聰明到在一瞬間就意識到——這事沒這麼簡單!
只是一個小小的灰狼幫,哪里能整出這樣一個可怕的生物兵器,背後肯定有一條深水大鱷。
而擅長生物改造的大鱷,卡諾轉念一想就能得出答案——無限生物!
這才是卡諾真正身心發顫的原因。
假如真是那樣,他們這些參與行動的人,大概無人能夠生還!
那是一座大山、是一座深淵!
是壓得廢都人喘不過氣來的一團陰雲。
卡諾現在最好的選擇,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直接逃走。
他一槍也沒開,不可能被抓到破綻,只要隱姓埋名一段時間,一切麻煩都會煙消雲散。
可是……
卡諾看了眼下方的刀八,他深呼吸了兩口後,用力一咬舌尖。
血腥和唾液一起在口腔里擴散,也讓他清醒了不少。
等到卡諾冷靜下來,他的手已經不再顫抖了。
準星緩緩移動,鎖定在怪物那顆臃腫的頭顱上。
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工夫,雇佣兵就死傷大半,鮮血滿地,斷臂殘肢、大腸小腸散落在殘破廢墟里,沒經歷過這種戰斗烈度的人會瞬間嘔出來。
幸運的是。
因為安樂先前的提醒,槍彈團大部分成員還保留著完整的身體。
他們現在看安樂的眼神,也自然的從「殺父仇人」變為了「救命恩人。」
要不是他的先見之明,大伙都要完蛋了!
只是比起這點,這只怪物帶來的壓迫感,卻是讓他們幾近窒息。
「我們被坑了!」
一個大漢憤然的說道。
「這種怪物,哪里是我們能應對的?」
「這是讓我們來送死啊!」
刀八冷冷瞪他一眼︰「少說兩句!」
其實這位團長心里,也早就氣得罵娘了,但是作為貧民區的雇佣兵,踩中這種陷阱實在是太正常了。
在這時抱怨能有什麼用?
更何況,他們現在的生死,還都取決于身邊這位「醫生」的一念之間呢!
是的,在刀八看來。
決定生死的不是這只怪物,而是安樂!
只要他願意出手的話,一切危機都能迎刃而解。
「砰!」
悶響于刀八耳旁響起,他們藏身的牆壁被直接轟塌。
塵土和碎石一起飛揚。
如實質般的死亡陰影,落在了他的頭上。
怪物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含糊不清的說道︰「抓到你們了!」
其他槍彈團成員心髒驟停、面如死灰,認為自己等人必死無疑。
可刀八內心卻是一喜︰‘穩了!’
他听見身旁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唉……」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