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虛影,在半空中變幻形狀,漸漸塑造出一道縴細美麗的身形。
姬雅竭盡全力的回憶著自己從前的形象,甚至不惜耗費十分之一的源血,將這道虛影刻畫得更加凝實,補充上細節。
這可不是為了臭美,而是因為姬雅知道——美貌本身,就是一種武器。
能降低他人的敵意,更輕易的獲取好感。
尤其是對姬雅而言,相貌更是一件大殺器,從前被她迷住然後被反殺的敵人,可不在少數。
而且她回想了一下附近那位修女的長相,說不定這位神父……是個之徒呢?
當然,姬雅對此只抱有萬分之一的希冀,但仍值得嘗試。
金色的如同流金瀑布的發絲,垂落在背後,身穿一襲艷麗的紅裙,膚色比玉石還皎潔,精致得不似凡人的五官逐漸浮現……
這時姬雅听見黑袍神父冷冷說道。
「停下!不準變!」
虛影不解,發顫,但還是很老實的停下塑形的過程。
維持在面目模糊,只能看個大概的狀態。
安樂皺起眉,心生不滿,他能感受到,這種變化需要消耗源血。
在他看來,這源血都已經是他的財產,居然被這道意識給浪費了一部分?
哪怕只有一點,也不可容忍。
姬雅頭頂的金毛甩了甩,很茫然,不知道哪里觸怒了安樂。
但她也是識抬舉的人了,迅速放低姿態︰「我想和您談談。」
安樂︰「談?談什麼?」
「吾乃聖血親王——血影‧伊爾修斯‧姬雅,曾經集聖血的偉力于一身,在無盡的鮮血長河中,也曾留下過我的姓名。」
姬雅回憶起從前的崢嶸歲月,即便只是一道不成形的虛影,但心底還是泛起一股傲氣,身旁散發出絲絲不容侵犯、不容褻瀆的高貴氣息。
安樂不說話,只是要把匣子關上,把她重新關在其中。
姬雅急道︰「別別別……我錯了!別把我關在里面。」
安樂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瞥了眼姬雅︰「說人話。」
姬雅內心很委屈︰‘這家伙,還真是油鹽不進。’
但還是連忙道︰「我是想說,我其實很能干的!」
「不只有源血能再生,我還有別的用處!」
安樂點點頭,「哦」了一聲︰「我明白了。」
「你是想應聘我司的崗位,為我工作是吧?這麼說不就好了,既然如此,先走一下面試流程。」
安樂也覺得有點稀奇,平常只有他把別人破格招入公司的份,沒想到這個聖血親王竟然想主動來他手下工作,這樣優質的打工仔可不多見。
這份積極的工作態度值得肯定,但是具體能否入職,還要看她面試的表現。
不然,單純把她當成一株韭菜也挺好的。
「……崗、崗位?工作?面試?」
姬雅一下子愣住。
每個字她都听得懂,但是連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呢?
她生活在距今極其久遠的年代,過的還是貴族生活,所以很陌生。
安樂默默在心里評價道︰‘文化水平不高,減三分。’
「姓名?」
「血影‧伊爾修斯‧姬雅。」
「太長了,你以後自稱姬雅就好。」
姬雅臉色微變,對聖血裔而言,真名是值得驕傲、自豪的存在,有著獨特的意義。
她感覺受到了羞辱︰‘可惡……’
‘忍耐,忍耐!等我重歸巔峰,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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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
「女。」
「種族?」
「聖血裔,人類。」
「年齡?」
「……忘記了。」
安樂默默在心里記上一筆︰‘記憶力不太好,減一分。’
「以前干什麼的?」
虛影驕傲道︰「聖血親王!」
「我是說,你從事怎樣的工作?是帶兵打仗,還是經商。」
姬雅傻傻的晃著一頭金毛,花了好一會兒,才理解「工作」的含義。
她回憶後訥訥道︰「……我也忘了。」
「你為什麼藏在這塊骨頭里?」
「我不記得了……」
安樂又接連問了好幾個關于從前的問題,全都得到類似的回答。
‘疑似老年痴呆,減五分。’
他索性不再追問姬雅的從前,跳到最關鍵的問題︰「入職以後,你打算用什麼方式為公司創造價值、增加收益?」
「換句話說,你能做什麼?」
姬雅這時已經被問得有些自閉了,好像她真的成了一個廢物,听到這話,終于來了精神。
她仰著白皙的下巴,傲然道︰「我很強!」
「我能幫你斬除一切敵人。」
紅裙微微飄動,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高貴氣息,彌散在金發虛影的周身。
即便姬雅現在只是兩滴源血,然而這種自信,是永遠也無法磨滅的。
只因為,她可是血影‧伊爾修斯‧姬雅,注定被鮮血長河傳頌的姓名!
不過安樂神情淡漠︰「嗯……然後呢?」
姬雅︰「誒?」
‘光憑這一點還不夠嗎?’
安樂程序化的說道︰「如果你只有這個優勢的話,請先回匣子里耐心等待,過段時間,我會給你答復。」
雖然听著這話好像還有余地,但是姬雅預感到,這已經是拒絕的意思,她真的有點急了。
「還有!」
「隨著實力恢復,我的源血生長速度會快很多。」
安樂繼續關上匣子,動作堅定不移。
「還有還有!」
「我的記憶會隨著源血的增多恢復,我知道很多聖血裔的秘辛,我還知道很多寶藏的地點……」
听到最後這話,安樂的手終于停下。
姬雅死死的盯著對方,心亂如麻。
她可以對鮮血長河發誓,她這一生都沒像現在這樣緊張、煎熬過。
就因為一場所謂的「面試」?
「恭喜你,你被錄用了!」
安樂帶著溫和的笑意。
這樣的一只肥羊,能被榨取的禁忌知識,一定有很多吧?
而且還傻乎乎的,很好騙。
明明計劃已然成功,可不知為何,姬雅心中卻泛起些許不詳的預感,仿佛等待她的未來籠罩著一層陰雲。
她心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
次日清晨。
安樂一如既往的前去警衛司報道。
對昨晚不在現場這件事,他早就隨便找個借口,在電話里和光太說明。
安樂其實能猜到光太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也相信光太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算是老板和員工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走在警衛司的大樓內。
安樂能明顯感受到,大部分行動成員的心情都相對輕松,像是一塊大石從心底落下似的。
他們臉上的笑容比平時多,交談聲更開朗。
前段時間籠罩在警衛司的陰雲,仿佛已經煙消雲散。
實際上就在昨天,警衛司大多數人還愁雲慘淡、憂心忡忡。
先是有超凡者身陷囹圄,而後又傳出愛德華疑似迷霧教徒的傳聞。
只是一個晚上過去,一切都不同了。
經由調查,愛德華大人的冤屈被洗刷。
而迷霧信徒們自己犯蠢,舉行儀軌時招惹來其他的神祇,不僅連灰袍信徒全滅,低級教徒更是死了一大片,讓月涌市內迷霧教派的影響力,瞬間驟降。
現在已經淪為三流邪教,不足道也。
堪稱是月涌市近些年來剿滅迷霧教派的最大成果,是一場階段性的勝利。
當然,這件事當中仍存在一些疑點。
後來進入爛尾樓中調查的人員發現,在這起事件中,還存在第三方的勢力,極有可能是一個單獨的個體。
被整個挖走的儀軌,便是證明。
正是他的存在,使得迷霧信徒的儀軌成功了,但又沒有完全成功。
就連那仿佛能毀天滅地的五根骨指,似乎也是因他而來。
凡是知道這內情的人,都不免為之心驚,乃至于有些駭然。
‘那人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能惹得一位邪神憤怒成那樣?’
從殘破樓內的跡象表明,對方極有可能和灰袍人發生了戰斗,而且還佔據上風,全身而退!
很多人在深思︰‘他究竟是何人?’
‘他有多強?是什麼身份?’
‘居然能做到這種事!’
不過,比起這場大勝,這些疑點實在無足輕重。
況且,這也不是基層的行動人員該去管的事情。
安樂身處這輕快和諧的環境中,卻有些憂慮。
他很清楚,美好鮮艷的花朵之下,是腐爛惡臭的土壤;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面下,早已有著無數暗流在涌動。
這件事,還遠遠沒到可以松一口氣的時候。
準確來說,只要愛德華一天不死,迷霧信徒就可能卷土重來。
安樂很懷疑,身陷新城開發區的超凡者們,或許被做了某種手腳。
但這些事,安樂無人能夠訴說,只能埋藏在心里。
——現在的愛德華,在經過調查後,可以說是立于不敗之地。
飄落的紙張帶來的連鎖反應,反而進一步證明了他身份的純潔性,起碼在現階段,無人能夠質疑。
安樂都能猜到,現在要是有人再出頭懷疑他,怕是要被噴到懷疑人生。
他頗為好奇……愛德華是以什麼手段,瞞過調查組的呢?
事實上,就連他從光太的生平事跡中都找不到其破綻。
調查組絕無放水、包庇,可偏偏就是什麼都查不出來。
‘或許,我該從麗莎那里找找答案。’
安樂想到,是時候聯系一下這位藏在愛德華身邊的臥底了。
只是在那之前,安樂忽然接到光太的通知。
光太說道︰「行動部部長,易爽,想要見你一面。」海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