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
肉塊瘋狂的堆積、生長,不斷的冒出新生的鮮活,又不斷的向腐爛發展,絲毫不符合生物學的規律,能把生物學家的常識按在地板上肆意搓碾。
足足100點污穢理智,加上趙康生本就是個不錯的素材,達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畸變的效果好得出奇。
臃腫的肌肉,包裹著慘白的骨骸,膨脹、扭曲,裂開布滿利齒的嘴巴,發出慘叫和咆哮聲,像是有一只只瘋狂的野獸,將從趙康生那原本孱弱的中鑽出來。
這種駭人可怖的景象,讓一旁裝作茫然的朝川夢野,險些驚呼出聲。
好在他最終是忍耐了下來。
饒是如此,朝川夢野仍是忍不住用余光瞥向那籠罩在陰影中的男人。
對方身披黑袍,帶著黑色面具,陰影有如他的玩(喵)物,任其驅使,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不祥的氣息,邪異的陰雲環繞在他周身。
哪怕隔著面具,朝川夢野都能感知到他視線的冰冷、淡漠,仿佛那面具之下的存在並非人類,而只是披著人類外形的怪物。
只一眼,濃厚的寒意,便從腳底板直沖上少年的頭蓋骨。
朝川夢野心想︰‘他到底是什麼人?’
‘難道是想要以一個人對抗這麼多灰袍信徒嗎?’
‘而且為什麼,好像他比邪教徒,更像是邪教徒?’
諸多的問題從馬人少年的心中涌現,但他一動都不敢動,什麼也做不了。
為首的灰袍人也沒有表露出任何交流的意願,都已經這樣打上門來了,溝通還有什麼意義?
他手掌落下,白霧便將血肉包裹,且發出尖酸難听的「嗤嗤」聲。
與之接觸的肉塊,就像是被潑了強酸似的,迅速消融。
如果是常規的畸變,便能將其徹底壓制。
可是,現在的「趙康生」,潛力遠遠不止于此!
「吼——」
肉塊中傳出野獸的嘶吼,充滿混亂、污穢的血液噴濺而出,竟是將那霧氣也染成了血色。
霧氣每消弭掉一條肉絲,便有數十道肉絲生長出來。
「這畸變,怎會如此強烈?」
其余的灰袍人,原本沒將孤身一人的安樂放在心上,而是在繼續催動儀軌的進行。
然而光是這團畸變的血肉,都令他們感到有些棘手。
再次看向安樂時,已經是完全不同的重視姿態。
灰袍人對視一眼,決定先解決安樂,再推動儀軌。
一瞬間,同源但不同性質的霧氣,向安樂襲來——在他們看來,解決了安樂,這血肉只需要花點時間消磨就能處理。
澎湃的霧氣,像是漩渦,帶著極度危險的特性,或是腐蝕、或是尖銳、或是不詳……要將這渺小的黑袍身影囊括其中。
灰袍人們所修行的都是迷霧之力,但卻又因為各自靈魂的不同,接引到迷霧不同的性質。
拿那位為首之人的迷霧舉例,他掌控「腐蝕」之迷霧,殺傷力極強,異常霸道。
這種程度的霧氣,已不再是小小能夠隨意吸收的。
安樂絲毫不慌張,「空」狀態下的他,本就沒有這種情緒。
陰影如同浪潮,從陰影之海、從這房間的角落里轟然涌出,就好像海嘯降臨!
僅僅是在眨眼間,黑色陰影和白色迷霧,便踫撞在一起,發出一聲無形的轟鳴,直接在腦海里響起,兩股詭譎的秘力激蕩,牆壁上出現裂痕,連房間內的空氣都像是粘稠起來。
朝川夢野感到口鼻的呼吸愈發困難,身旁幾個靈魂被俘獲的祭品,也同樣流露出微微的痛苦。
即便如此,朝川夢野仍是瞪大雙眼,想目睹戰斗的結果,他心中只抱有一絲絲的希冀。
‘以一敵七,還都是灰袍信徒,他能贏嗎?’
他潛意識中,不相信陰影能戰勝迷霧,可是……
萬一呢?
迷霧和陰影,就好像是兩頭殘暴恐怖的遠古怪獸,充滿血性的互相撕咬、吞噬,用最原始的方式消耗對方的力量、壯大自身。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融,仿佛要不分彼此。
只是就算是朝川夢野這樣的一般人,也能看出,分庭禮抗的態勢只維持極短暫的時間,陰影的氣息漸漸式微,在被迷霧逐步蠶食,那道黑袍身影搖搖欲墜,似乎都要消融在白茫茫的霧氣中。
少年在心中默默嘆息︰‘也是,他只是一個人而已,怎能力敵七名灰袍呢?’
黑色的身影溶解在白霧中,氣息像是消亡。
為首的灰袍人露出冷笑︰「不過如此。」
「是誰給你的勇氣,來挑戰……」
而在他話語未落之際,一旁驟然傳出慘叫聲。
最瘦小的一名灰袍信徒,胸膛被一只拳頭洞穿而過,心髒徑直被取了出來。
「不——不!!!」
他發出慘叫︰「救我!快救我!」
這人企圖轉化成霧氣,來躲避致命的傷害,然而從他身後傳來一股令他都不免畏懼的迷霧氣息。
哪怕這只讓這人停滯了一瞬間,但這瞬間,對他而言,便是永恆。
砰!
心髒被那只手直接捏爆,血液飛濺。
安樂漠然的開口︰「第一個。」
陰影和鮮血的秘力,一同在他身軀內沸騰,這比單一的強大了數倍,無論是大腦還是,都處在超負荷的運行模式,這樣做自然有很大的副作用,但與之相對的是,現在的安樂,前所未有的強大!
在血腥味、死亡的刺激下,面具下的他,露出一個空洞、滲人的微笑,看向剩余的人們。
接著,拖著這具肉身,再度和陰影融為一體。
有人驚呼道︰「是什麼時候!?」
而且,剛才那道被迷霧淹沒的身影,又是誰?
灰袍人們開始用警惕的眼神,掃視著房間里的陰影。
可問題是,現在是夜晚、樓外還下著傾盆大雨,換而言之,陰影無處不在。
為首之人說道︰「不要慌張,他從陰影里出現時,會有波動。」
下一秒,他猙笑道︰「被我抓住了吧?」
霧氣直接化作一只大手,將角落里剛從陰影中離開的事物攥住,巨力不斷施加。
「砰」的一聲,在強大的擠壓力之下,就像是單手捏爆一個桔子一樣,血肉爆裂開來,撒了一地。
只是他迅速發現,一張灰色的袍子沾染著濃稠的血液,像是被搓揉後的紙團,在霧氣中掉落。
這是剛被安樂殺死的灰袍人!
另一人警示道︰「他在這里!」
只可惜,他的預警還是稍遲了一些,灰袍首領轉過頭時,只看見地面上一截伸出來掙扎的手臂,那人的剩余部分,已經全部被陰影所吞沒。
「第二個。」
這冰冷的聲音,落在旁人的耳中,有如死神的低語,讓人悚然發寒。
兩分鐘不到的時間里,算上門口的趙康生,居然就有三名灰袍教徒死去?
這種觸目驚心的戰績,令灰袍首領都為之心顫。
他憤然想著︰‘可惡,要不是因為儀軌……’
灰袍人的實力絕對沒有這麼不堪,他們每人都是至少c級的存在,更是有三人是b級超凡者。
儀軌從開始的一瞬就無法終止,而作為發起者的這些灰袍人,就算不去推動儀軌進行,他們的一部分靈魂和精力,都在持續的投入儀軌之中。
‘不過,已經快了……’
灰袍首領雙眼中閃過狂熱,著迷的看著地面上詭異的紋路,那只眼楮,已然是半睜的狀態!
他下定決心,對身旁的人說道︰「都坐過來!」
剩余5名灰袍人,圍坐在那只眼楮的旁邊,像是不再理會那畸變的血肉,和那種伺服的安樂,要全力加速儀軌的進行。
而在迷霧的引導下,剩下的幾名祭品,像是被操控的木偶,渾渾噩噩的向繁復的花紋中央走去。
朝川夢野心知,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于是他在一瞬間卸下偽裝,撿起那身沾血的灰袍,隨後不顧一切的向樓梯口跑去。
而那些灰袍人,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就不再關注。
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沒有什麼事比眼前的儀軌更加重要,且所需的優質靈魂已經足夠,一只無足輕重的小蟲而已,放走也就放走了。
‘還不至于太笨。’
潛藏在陰影中的安樂做出評價,倘若朝川夢野不帶上灰袍,徑直跑出去,迎接他的同樣會是死亡。
穿上那身灰袍,未必就一定能活,但至少增加了幸存的幾率。
安樂對朝川夢野的關注,僅維持了極短的瞬間。
安樂並非不想對圍坐在一起的灰袍人出手,而是他直覺判斷出,那枚紋路構成的眼楮,十分可怕,連他都不能輕易靠近。
先前試探著翻涌的陰影,也像是落入一個看不見的黑洞。
‘辦法……辦法……’
思維迅速翻涌著,安樂在記憶宮殿里搜尋著有用的信息。
安樂察覺到,手掌心中的那灰黑色的印記,開始散發淡淡的灼燒感。
是了,眼下這種處境,不只是能呼喚霧母而已。
這里,是任意一位邪神的狂歡之所。
安樂心道︰‘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你們誰更貪婪吧!’
灰色的觸手,狠狠刺入那枚印記之中,從中汲取某些事物。
「吼——」
恍若有無形的怒吼,在安樂耳畔響起。
祂,被激怒了!
而這時,又一道璀璨無比的能量柱落下,照亮了這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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